第二十七章:南天門
泰山雲上的風景便是峰巒疊嶂,雲籠霧罩,百餘座群峰便代表著百餘種道統。
此地的山峰便是仙道宗門的駐紮地,皆被禁製陣法環繞。
群峰外,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
雲霧環繞於明晃晃的琉璃大道邊上,九曲八彎的琉璃道路將群峰連接在一起。
祥瑞紫氣籠罩的地方,這諸多琉璃小徑匯聚通往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金光大道。
仙人跨入此道,便立身於南天門戶。
寶玉妝成,琉璃瑕瓦的南天門出現在許彌眼前,他掠過群峰,這會駕雲攔在數十位巡邏的天兵天將麵前。
展露出大羅的修為道韻,許彌對他們道:“喊你們主事的出來,本座有事相商。”
周遭仙人紛紛側目,看了眼許彌便低眉順眼的匆匆離去。
南天門活躍的仙人,除了坐鎮於此的天庭大將,便少有金仙及以上的大能,多為真仙之流,在這處飛升之地討口飯吃。
洪荒高人對麵皮向來看重,過路仙人不知許彌脾性,故紛紛噤聲離去,留下數十位天兵天將麵麵相覷。
“仙君還請稍等,小仙這便去求見靈官大人。”為首的天將對許彌行了一禮,便轉身跨入南天門內。
靈官?能夠坐鎮南天門的靈官,想必便是那位先天首將赤心護道三五火車王天君威靈顯化天尊了吧?
隆恩真君、太乙雷聲應化尊、都天糾察大靈官…,許彌的腦海中閃過這位天庭大護法的許多名號。
許彌和這位王靈官素不相識,但坐鎮於四大天門的天庭大將,修為便沒有弱的,不是大羅也是太乙。
這般修為對許彌而言不成氣候,對尋常仙人來說那便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了。
洪荒天地看似廣闊無邊,無拘無束,可也僅是座大點的金字塔罷了。
修為道行跟腳,便是洪荒天地無數元會以來堆砌成的銅牆鐵壁,天賦、意誌、氣運都難以擊潰的所謂底蘊。
洪荒仙逍遙自在的表相下,卻是這般弱肉強食的本來麵目。
縱然是超脫了五行六道的金仙大能,不也紛紛被天庭從轉世輪回中撈了出來,化身於封神大劫中家喻戶曉的榜上有名之輩。
修仙難,難於上青天。
修道艱,艱於下凡間。
許彌忽然想起了觸犯天條,被貶下凡的神位仙人們,那等金仙又是何其難艱。
歎了口氣,許彌意興闌珊的望向南天門內,望向他看不見的天宮寶殿九重天。
仙與凡,地與天,真教人苦短難纏。
真靈不滅,是超脫,也是束縛;轉世輪回,是歸來,也是再也回歸不來。
記憶如順水推舟,飛流直下,未來將現在不斷的殺死,留下過去。
道性、理性、人性、感性,許彌從孤魂野鬼修行至位列準聖。
他曾經僅想活下去,僅想重塑肉身,僅想安身立命,僅想逍遙自在…,艱難的走到如今。
走到他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準聖修為,他僅想的也隻是為小汐和誌同道合的道友們求得一線生機。
他小家子氣,他幼稚,他難登大雅之堂,他便是這般的庸俗碌碌,泯然眾仙矣。
許彌不禁想到,若他有鴻鵠之誌、革天氣魄,是否會試圖去推翻洪荒這一潭死水般的劫級壁壘。
沒有答案,因為他許彌便是這般的沒那心氣,這般的碌碌無為。
一萬個眾生眼中、心中、想中有一萬個洪荒,他許彌縱然位列準聖,也不過一萬眾生中平凡的一朵而已。
他不是後土,也不是嫦娥。
許彌做不到屠戮洪荒眾生,轉世宇宙星空的成聖行徑,也做不到創立法規天條,約束仙人凡俗的天庭偉業。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震鑠古今的名號尊稱、先賢聖者,許彌敬佩他們,卻不會羨慕他們。
許彌的道在他腳下,在他心中,在他牽腸掛肚的仙子身上。
胡思亂想著,許彌人性的部分越加飽滿,糾纏的道性也越加理性,越加冷漠不仁。
他的道行又漲了,他終究位列準聖,終究距離惶惶不仁的天道咫尺之遙。
許彌皺了皺眉,有小汐在,他便不喜自身的冷漠超然。
許彌的修行之路與眾不同,他用了三萬餘年方才跨入真靈不滅,卻僅在十萬年內登上準聖果位。
他仿佛生來便與道合,他仿佛生來便是為了駕馭虛無縹緲的道。
要知道,縱然是大劫中迎難而上的應劫之人,轉世輪回中歸來的金仙大能,也少有許彌這般修行進境。
他是特殊的,也是必然的。
他的修道之路艱難險阻、曲折蜿蜒,拐角轉折處卻少不得柳暗花明之景,絕處逢生之境。
譬如鯤七,便是一位這樣的人物景象,許彌曾欠下它天大人情。
如今趕來南部瞻洲,便是為了還上這份人情,了結這份因果,許彌親自來送它上路。
縱然,人情可還,因果可了。
奈何許彌仍有許多還不了、割舍不下的東西,譬如妙汐,譬如雲霄,譬如…赤腳星君。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纏人。
小汐姑娘便最喜歡纏著許彌。
她時而羞澀、時而灑脫、時而難以理解、時而不講道理…時而都是許彌喜歡的模樣。
等了半晌,想了許多,許彌這才看到姍姍來遲的大羅仙王靈官。
沒辦法,洪荒仙向來對麵皮看的很重,不能你要我出來,我便趕快出來。
披金帶甲,肩掛紅菱,王靈官腳踏瑞金祥雲,身邊跟著十餘位真仙天仙修為不等的天兵小將。
八尺魁梧身,他含笑如風的朝許彌迎麵駕雲而來。
這便是洪荒仙與位麵山大王對麵皮理解相差的地方了,洪荒的太乙大羅彼此相互尊重,互相禮敬。
洪荒中修為到了金仙這等不死不滅的存在,德行跟腳地位是排在修為之等列的,實力道行非唯一的衡量標準。
道性的束縛再加上大家今天可能不認識,往後一萬年、十萬年、一元會也就認識了。
故無論是爭奪置氣,還是大打出手。
彼此的底線麵皮沒失,轉世歸來那還便是道友。
閉關鎖國的修仙位麵相對而言就很小家子氣了,麵皮多理解為排場,大羅仙仰仗修為便對太乙金仙頤指氣使,不當礽子。
故玄星之流的山大王很容易誤入歧途,一條道走到黑,免不了人性被道性逐漸汙染,最終落得個化道清明的下場。
回歸天道懷抱,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會沒有。
誠然,許彌沒有因為山大王更加惡劣的行徑就會對洪荒仙所謂的麵皮坦然接受。
但這也很難追究到誰的責任,畢竟真靈不滅的金仙和凡人修士已然是兩個生命層次的存在了。
縱然沒了道性和理性的困擾,這般存在曆經漫長歲月洗禮,又豈能維持的了一顆本心通透如初?
難難難,艱艱艱。
許彌這般十來萬年歲的年輕仙人,便對凡俗塵世沒了許多的多愁善感了。
那等以元會為計數的存在,又是何等的寂寞空虛冷呢?
人修道,道也修人,道是無情人難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