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殘缺童年的孩子
臨近高考,剛進校園,就能感受到備戰前夕的緊迫感,教學樓上,懸掛著高考的奮鬥標語,隔著窗戶都能看到教師在講台上攢動的人影。
車子在學校門口被看門大爺攔下來,慕雲澤推開車門,從上麵下來。
時隔幾個月,老大爺居然看到慕雲澤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大咧咧道,“又給孩子送東西呢,自個一個人來的?”
說著朝車內瞄了一眼,老大爺明顯還記著高歌。
慕雲澤抿緊嘴唇,麵色有些低落,好一會兒才道,“她今天有事沒來。”
老大爺沒再多問,給慕雲澤的車牌登記了一下,放他進去的時候,突然道,“兩口子吵架了吧。”
慕雲澤勉強扯了下嘴角,“看出來了?”
“嗨,都是過來人,看你那表情都能看出來,”大爺一臉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小兩口過日子,哪兒有不磕磕絆絆的,誰也有頭腦一熱,口不擇言的時候,也別太放心上,尤其當著孩子的麵,這影響多不好。”
慕雲澤沒再說話,道了謝,直接進了校園。
能找到地方他全都找了,來這裏也基本不抱太大的希望,隻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她可能出現的地方,求個心安。
高歌是美術生,他問清了美術教室的具體位置,就直接找了過去。
今年美術專業課考試已經結束了,樓上的幾個教室都是空的,隔著窗戶,能看見裏麵用來給學生畫素描的石膏像,亂七八糟擺放著的畫板,還有地上滴落的顏料。
這是她曾經生活學習的地方。
站在這裏,他忽然想到高歌十七歲那年跟他相遇的事情,那個個頭很高的,發育很晚的女生,明明看上去那麽的單薄,卻有著近乎倔強的耿直心腸。
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邂逅。
兩天的時間裏,他已經從高歌離開時候的憤怒中,慢慢平靜下來。
她是個內心強大的女孩兒,當年他對她那麽壞,她都能笑臉相對,如今卻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將自己縮在暗黑的角落,一個人舔舐傷口,可以想象,曲挽歌這一棍子,對高歌的傷害有多大。
她打破的不僅僅是高歌的頭,還有她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她從小生活的環境,造就她如今的性格,她受了傷,從來都不會像別的小孩兒一樣,尋求安慰跟庇護,她習慣了一個人承受,一個人療傷,可她不知道,正因為這樣,才會讓他更加的心疼。
她學不來依賴一個人,因為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沒有人給她可以依賴的感覺,包括曾經的他。
他在教室外麵站了好久,然後落寞離開。
柯木青在學校門口等著,直到慕雲澤出來,才下車幫他拉開了車門。
慕雲澤擺擺手,疲憊道,“你回去吧,我一個人走走。”
柯木青頭一次見慕雲澤這般泄氣的模樣,他想,慕雲澤對高歌真是愛到了骨子裏,隻有這般的喜愛,才會有那般的鐵漢柔情。
他忍不住道,“慕總,我送您回去休息吧,季少跟韓少都幫忙照著呢,隻要太太不離開海城,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高歌護照身份證都沒拿,根本出不了市,其實站在高歌的角度,他多少有點理解,被親生母親當頭一棒打下來,換作是他也接受不了,這是個心理過程,必須給她充足的時間,誰也幫不了她,替不了她。
“回去我也睡不著,”慕雲澤淡淡道,“你回去休息吧,車子你開走,我自己回去。”
見勸說沒用,柯木青也不再多言,告了別,開著車子就走了。
慕雲澤脫掉外套,拿手拎著,慢慢沿著人行道前行。
他的樣子雖然有些狼狽,但依舊富有魅力,一路走著,就惹來不少人頻頻回頭。
若是以前,這種陌生的視線,會讓他十分的不悅,而現在,他已經無暇去管。
宏實高中所處的地方有些偏,周圍的人流量不如鬧事那般大,偶爾會有幾輛車經過,周圍無端有些靜謐。
街邊柳條長長垂落,落下一地參差斑駁的影,午後陽光依然灼熱,空氣裏彌漫著一絲煩躁因子,卻又在看見滿眼綠色的時候,讓人平靜下來。
前麵青少年活動中心的場外,七零八落的圍坐著幾個人,而那些人中間,安靜的坐著一個畫畫的女孩兒。
她長發高高紮起,穿著白色短袖,黑色運動褲,膚色白如美玉,滑若凝脂,手執畫筆,在三腳架撐起的畫板上,認真的作畫。
慕雲澤隻看了一眼,就被那隻手吸引住了視線,他胸腔裏爆出一陣強烈的情緒,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緊。
他就那麽死死的盯著她,足足看了她半個小時,看著她將畫畫好,送給做模特的大娘,得到對方的讚美後,將東西收拾好,往肩上一背,就離開了。
慕雲澤緊攥著拳頭,沉著臉追上去。
她的步子不快,消瘦的肩頭背著那麽大的畫板,讓他總有種,那畫板會將她壓倒的錯覺。
他沒有喊她,就這麽一路追著她,時快時慢。
她走了大概十分鍾,在路口叫了一輛車,然後上了車。
慕雲澤追著,一路看著那輛車到了一棟陳舊的別墅前,才停下,她下了車,推開鏽跡斑斑的鐵門,走了進去。
慕雲澤盯著鐵門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哪兒。
這是高家以前的別墅,三年前高建明在金水區的貴族地方買了別墅之後,這棟小洋樓就空了下來,本來是打算賣。但是價錢一直談不攏,而且羅慧英一致認為這地段的房子會漲價,就擱淺著,隔幾個月會派人來這裏打掃打掃,他聽高歌提起過,她似乎對這套房子,有一種別樣的感情,大概是因為從小在這裏長大的緣故。
他想了很多,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唯獨漏掉了這裏。
一個有著殘缺童年的孩子,受了傷,自然會跑到她自認為安全的地方,他怎麽就沒想到。
他在門外站了許久,抬手敲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