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流年不變（1）
陳年隻是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莫流在自己的房間裏。他回來晚了，莫流已經看到了他的秘密。陳年硬著頭皮，躲避著莫流的目光，來到她麵前，想要把門關上。莫流卻推開他，一腳邁了進屋。
“這些照片，你是什麽時候拍的？”
莫流指著其中的一張照片問陳年，那張照片是莫流在監獄裏的時候的樣子。一頭短發，大概是幹農活累了，直起腰仰望著天空擦著汗。
“呃……我找人拍的。”
“為什麽要拍這樣的照片？”
莫流麵無表情的問著陳年，陳年無法從她的臉上看出喜怒。
“我……當時隻是想知道你的狀況，這張照片是那些人隨便拍的，但是我看著拍的很美，就留了下來，和你的其他照片一起珍藏在了一起。”
陳年毫無保留的向莫流剖開自己的內心，這些都是他的心裏話。
“為什麽要珍藏我的照片呢？”
陳年抱住了莫流，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我很想你，我很思念你，雖然我一直不承認，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我每一天都想知道你的消息，知道你在幹些什麽。是我自己不願意麵對我的心，才把這種強烈的感情假裝成是因為我恨你。”
莫流閉上了眼睛，有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了下來。她第一次回抱住了陳年，“阿年，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很可笑。”
陳年也閉上了眼睛，抱緊了莫流，輕嗅著她秀發上的清香，“我知道……”
他問：“恨我嗎？”
莫流搖了搖頭，她說：“該恨你的不應該是我，而是那些因你我而死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也曾試圖忘記你，放過你，可是我做不到，思念你的滋味，就像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一顆一顆的流成熱淚。”
陳年抱住莫流的頭，直視著她的眼睛問她：“莫流，你愛我嗎？”
莫流笑了，彎起眉眼，笑著反問著他：“你覺得呢？”
陳年的眼神明顯的黯淡了下來，他吻住莫流的唇，在她耳邊呢喃，“沒關係，沒關係的……”
夜晚月涼如水，這一晚，莫流是在陳年的房間裏度過的。他們彼此親吻著，明明是不愛的，明明是不該的，可是到底是誰絆住了誰的腳步。彼此纏繞，生成兩枝連理枝，仿佛這個世界隻有他們。他們的身上都有著抹不去的傷疤，很醜陋，卻也是一種印記。
莫流躺在陳年的懷裏，很溫暖，她的眼睛亮亮的看著窗外。她突然想起了白天問過陳年的那個問題，他還沒有回答自己。這樣一想，莫流發現，似乎對於自己問過的很多問題，陳年都沒有回答過。
她拿手指戳著陳年的胸膛，“對於我白天問的那個問題，你沒有想回答我的意思嗎？”
“問題？什麽問題？”
陳年捉住莫流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親吻。莫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沒聽見，還是故意捉弄自己的，有些懊惱的抽回自己的手。
“我想知道關於你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陳年的眼睛眨了眨，“你是在向我表達，你關心我的過去這個意思嗎？”
“不想說就算了。”莫流翻了個身，轉了過去，不再看陳年。陳年哪會讓她如意，又把她給搬了回來。
陳年抱好莫流，怕她著涼，用被子緊緊的裹住她的肩膀。他看著天花板，想了許久，卻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講起。
“你讓我從哪裏開始說呢？”
“從我上高中開始。”
陳年一邊拍著莫流，一邊徐徐的說。
“那個時候我剛上初一，一切都還是很好的。可是後來，媽媽就失蹤了。然後爸爸的精神就開始有些不對勁了。他以前對我一直都特別的和藹，可是漸漸的就開始變得易怒。後來不論我做什麽，都不滿意，到處挑我的刺。後來覺得對我隻是罵無法平息他的怒氣，就開始動手了。他打完我之後，卻又會向我道歉，抱著我哭。你偶爾假期回家的時候，爸爸又會恢複如常，讓我覺得他平常對我的虐待都是我自己的夢境。我有好多次想對你開口，可是，到最後怕打擾你學習，都沒有說出來。那個時候，你和媽媽都不在，麵對精神異常，喜怒無常的爸爸，我覺得可恐怖了。其實現在想想，也沒有什麽可怕的，可能是我那個時候正處於叛逆的青春期，所以才會特別的敏銳吧！”
“對不起……若是我不躲著家裏的話，也就能發現這些。”
陳年撫摸著莫流的麵頰，“不是你的錯，雖然我也曾因為這些而怨恨過你們，但是這種想法還真是幼稚，明明是自己無能，卻又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
“那後來呢？”
“後來我離家出走了，流浪了很久，這才聽說了季明落的事情。我去找他，他卻不認我……”陳年停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然後又接著說：“再然後，我就被他發配到了離天道，在那裏待了三年。”
莫流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離天道這個名字，有些好奇，“那裏，是什麽地方？”
“一個離地獄最近的地方。”
陳年的聲音很沉重，因為他們那一批，到最後，就隻活下了他、星辰、古鬱留還有今風四個人。
“地獄嗎？”莫流喃喃的出聲，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感歎著什麽。
時光流轉，莫流和陳年在日升月落中過著簡單安寧的日子。很多人都不是因為喜歡才在一起的，莫流不愛陳年，可是卻有無法擺脫他。既然這樣，那也就隻有這樣下去了。誰會永遠陪著誰呢？也許有一天陳年厭煩自己的，就會讓自己離開的。莫流也不知道自己期不期待這樣的日子，就算離開了陳年，莫流也找不到開心與悲傷的原因了，不離開他，開心與悲傷也沒有什麽意義。莫流的心，在佘望死的那一天，就已經跟他一起的埋葬了。
或許這樣的莫流會讓人很氣憤吧！既然不愛陳年，卻和他在一起生活，像是妻子一樣給予他虛假的情誼。既然愛佘望，卻和另外一個人成雙成對，雙宿雙飛。莫流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很可惡，尤其是陳年明明被她氣的都快炸了，卻還是要在她的麵前好言好語的哄著自己。
莫流最近的身體狀況是越來越差了，她自己也已經察覺到了，經常會在某個瞬間大腦就變得一片空白。因為這種狀況，莫流甚至還從樓梯上摔下來過。陳年從此給莫流派了一個專門的女傭，寸步不離的跟著她。莫流跟陳年鬧了好大的脾氣，陳年拗不過莫流，這才撤了那個女傭。
但是莫流的情況卻越來越糟了，有的時候，她會莫名其妙的流鼻血，但這些，陳年是不知道的。
隻是在一個夜晚，莫流的病情再也藏不住了。她喘不過來氣，在睡夢中被憋醒了。她從g上爬了起來，怕驚醒陳年，動作很輕。莫流打開了衛生間的門，蹲在馬桶上幹嘔著，卻突然吐出了一口血。她嚇壞了，坐在地上，看著馬桶裏鮮紅的一片血跡，嘴裏還殘留著血腥味。莫流無助的靠在馬桶上，目光空洞。
許久之後，她笑了，自己是要死了嗎？就這樣死去也很好呢？是不是就可以見到佘望了？
有莫流在身旁的陳年一向都睡得很沉，但是今天晚上他似乎也感知到了什麽，翻了個身之後，懷中本應抱著的人不見了。陳年跳下了g，看見衛生間的燈光是亮著的，他敲了敲門。
“莫流，你在裏麵嗎？”裏麵卻沒有任何的聲音，陳年有種不好的預感。打開門，果然，莫流暈倒在了地上。陳年不經意的往馬桶裏看了一眼，一顆心瞬間就入墜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