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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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係分院大樓旁，一座員工宿舍樓內的一間普通房間。


  亮度正好的白燈照亮整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房間，張煥靈坐在床邊的辦公桌前，全神貫注的眼睛前是散發藍白光的電腦屏幕。他雙手十指在鍵盤上飛速擊打，為電子郵件添一行行字。


  啪。張煥靈檢查了一遍郵件後點擊了發送。郵件通過加密的方式傳輸給了位於峰崖某處的他的老師那裏。


  張煥靈等待了片刻，院長老師很快回複了一封短郵件。張煥靈仔細快速地看完了所有內容，然後馬上著手敲打下一封回複郵件。


  這是張煥靈的任務。他在a-11實驗室工作的時間裏，每每有重要情報，都要在晚上匯報給院長老師，而院長老師有空就會回複他信息，給他布置任務，或者為他分析、解惑。這對於張煥靈亦是一種學習。


  今晚他就在轉述艾德裏安娜少校率領“十二龍鱗”之二，追捕吳奇反被擊敗的情報。


  “老師，吳奇現在翻越邊關的高牆逃到了淪陷區那邊去，委員會那邊，決定怎麽辦？”


  匯報完具體情報，張煥靈在短郵件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不多時新郵件來了，正是回複張煥靈的疑問的。


  “委員會決定不追。現在北邊的邊關戰事吃緊，新京大量的物力人力都要轉化為軍事資源輸出到北麵，大量軍官的調配也在進行中，這牽涉到許多大家族背後的利益；如果吳奇在人類領地還好，淪陷區則另當別論，大部分委員都不會同意追人追到地獄去，謀一個空的結果。”


  張煥靈舔了舔嘴唇，打字道：“可是吳奇已經獲得了麥克唐納的基因力量，靠返祖化達到堪比三階生命的強度，隨著返祖化的進一步覺醒，遲早會變得更強，這已經大大超出了委員會的預料。原本他絕對達不到三階的層次，更不可能朝上爬，現在‘瓶蓋’卻有被撬動的風險。”


  郵件的另一邊安靜了十幾秒，隨後又響了。


  “煥靈，你似乎對吳奇很感興趣……我問你，你覺得‘瓶蓋’應該永遠封著麽？”


  “不，但我覺得如果不好好把‘容器’拿在手上的話，‘瓶蓋’就不應該被開啟！若不是那位摩西院長自作主張去搞什麽人造先驅者計劃，發掘出‘人造先驅者’這種違背常理的異類，還有‘返祖化’，那不在掌握的吳奇也就不會接觸到這種力量。這裏麵一個巧合接著一個巧合，仿佛蝴蝶效應一樣，不知道最後會不會變成毀滅的颶風。”


  張煥靈有變異植物般瘋狂生長的求知欲與理解心。他可以在任何人麵前克製，唯獨在老師麵前可以盡情表現真實的自己。因為老師是他最尊敬的老師，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老師一定會回答他，告訴他好的東西，這就是張煥靈敢於在任何問題上說出自己真實想法的底氣。


  下一封回複的郵件來了，張煥靈瀏覽一遍，思考間眉頭一皺。


  “早在吳奇誕生的那一刻起，蝴蝶效應就已經開始了。他不是第一個‘因子’，而是第二個，格雷戈、麥克唐納、人造先驅者計劃的實驗成功體、返祖化的生命，這些都是後續出現的‘因子’。這些都是我們當初無法預料的。對於結局，不止你考慮了很多，老師和委員會的五位常委也是。最終我們得出一個結論，人類需要奇跡。”


  “所以吳奇以及人類之後的路，委員會要放手交給命運？為什麽？難道這一切不都該在您和五位常委計劃中嗎？”張煥靈眉頭緊鎖，如同和老師零距離對話一樣，露出真實的表情。


  “很多委員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曾經老師和五位常委也是這樣想的。我們當初製作了一個失敗的‘容器’，於是把他雪藏，幾年之後又想將之毀滅，說到底隻是因為看到的可能性不夠。”


  “但是格雷戈創造出的東西開拓了後續的因子，並改變了我們想法。現在五位常委和我的意見，有三分之二讚同吳奇就這樣放養出去。‘科學不應該是發掘可能再禁錮可能，科學理應向荒野學習，去孕育一切可能。’如果吳奇真的能靠自己的力量撬動‘瓶蓋’，那他就會成為人類的奇跡，我們的終極目的就達成了。”


  張煥靈看完老師寫的長長的一段話，陷入了沉思。其實以他的悟性一瞬間就明白了老師的意思，並產生了自己的結論：為了達成最終的目的，人類需要敢於“放手”的勇氣。


  “放手”意味著放棄掌控並承擔未知的風險，而勇氣是人類最偉大的精神力量。


  隻是再強大的人，也不可能永遠擁有“放手”的勇氣。當某個人是一個人時，他可能是個莽夫，但當他背後有了一個家庭，他或許變得成熟；一旦他背後是一個城市，他可能就淪為懦夫；乃至一個種族、國家、世界，淘汰了無數“偽勇敢”的人，還剩下誰能在背負終極責任時，還是一個用勇氣“放手”的人？

  五位常委加上老師，六個人中的四個人的那份精神力量宛如屹立於遙遠大地，卻高至通天的不周山，在張煥靈看清時朝他轟然壓來。張煥靈幾乎為之窒息，徹底地明白自己不過是一個學生而已。


  老師和那三位常委，已經不單單是站在至高三院的立場，他們站在人類的立場！“瓶蓋”一旦被打通，容器就會成型，屆時世上任何生物都可能被他生殺予奪。誰能確定那家夥的矛頭指向的是瘟疫種而不是至高三院。這並非不可能，因為塑造那家夥價值觀的，是荒野！

  太強了，是我的話絕對做不到。


  張煥靈閉上眼睛，回味著蘊含在老師文字裏的磅礴海洋般的精神力量。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手指仿佛著了魔般，打出了幾十個詭異的字，並鬼使神差地發送給了老師。


  換作別人一定不敢，但是張煥靈麵對老師，敢！


  “老師，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還有一個問題。若有朝一日‘瓶蓋’撬啟，‘容器’反叛三院之際，你們的想法會被重新改變嗎？”


  質問四位大人其偉大勇氣的極限，張煥靈看著已發送的郵件內容，都覺得自己瘋了。


  空氣安靜了一分鍾，張煥靈在這等待的一分鍾裏，感覺時間仿佛過去了一整天。


  終於，老師回複了。張煥靈望著那一行行字，放在桌上的雙手猛地握拳。


  “走到最後一步仍然有力量扭轉，這才是三院和委員會的力量。”


  ps：第二卷【荒野之歌】結束，第三卷【崛起新歲月】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