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纏綿夜（6）
柳如煙突然臉色發青，隻覺得喉嚨一鹹，哇的一聲，張開吐出一口鮮血，癱坐在椅子裏，喘著粗氣。
??麵對著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柳如煙慌了神：“小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得罪了，請恕我無禮。”崔子玉拿起她的手腕一把脈息，說道：“受了點內傷而已，沒什麽大礙，放心吧。”
??上官婕噘著嘴：“都怪你，早一點出手，如煙姐就不會受傷了，也不會被那倭賊淩辱了。”
??崔子玉道：“我帶了靈丹妙藥，在包袱裏，我回去拿。”
??他離座而去，東條石明的屍體已經給柳府的下人抬走。
??柳如煙看著崔子玉離開的背影，感慨地歎息一聲，至於歎息什麽，她自己也不知曉。
??上官婕問道：“如煙姐，歎什麽氣呢？”
??柳如煙：“小姐，你找了一個武功蓋世的男人，但卻是聖主的敵人，小姐沒有想過後果嗎？”
??上官婕笑一笑：“想過，不外乎三個結果，一個是我爹敗了，一個是崔子玉敗了，最後一個結果他們是同歸於盡，所以我活在當下，其餘的我不去想，倘若到了他們要見生死的那一天，我也不去阻攔，我爹敗了，我就漂泊海外，崔子玉敗了，我就遁入空門，他們同歸於盡，我也萬念俱灰，陪同他們長眠地下。”
??柳如煙一臉不解：“為什麽？”
??上官婕淒苦一笑：“我爹敗，就是說崔子玉活著，我還有掛念，我不能死，崔子玉敗了，就是說我爹活著，我還要還恩，必須活著，還是不能死，他們同歸於盡了，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柳如煙：“聖妃呢？”
??上官婕：“我爹出事，我娘還能活得下去嗎？”
??柳如煙：“聖主走的是一條不歸路。”
??上官婕深沉說道：“所以我把你趕走，我們情如姐妹，我不能讓你送死，喲，沒酒了，我去拿酒，夜深了，別麻煩丫鬟們。”
??柳如煙欲言又止，最後什麽也沒說，看著上官婕走出去的背影。
??房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突然，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串一串的順著臉頰往下淌，滴濕了大片的衣襟，但是她沒有哭，因為她不讓自己哭。
??她本來無憂無慮，過得很愉快，有一個疼惜自己的丈夫，有一個把自己視作姐妹看待的小姐，盡管丈夫心裏裝載的人是自己的主人，但是她也她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這一切隨著丈夫的戰死全部煙消雲散，她被迫離開自己忠心不變的小姐，一下子由一個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變成一個天下最不幸的女人。
??她恨，恨蒼天的無情！
??她痛，痛丈夫的不幸！
??她悲，悲自己命途多舛！
??倘若不是丈夫犯糊塗不自量力去執行不能完成的任務，便不會出現今天這種家破人亡悲慘的局麵，差一點毀在找上門來殺夫仇人東條石明的手裏！
??她恨不恨上官婕呢？
??她心中自有答案。
??她自言自語著：“相公，你逞什麽強，你貪什麽心，你不逞強，你不貪心，那次去執行任務的人便不是你，東條石明這個倭賊就不會殺你，這下好了，你不但死在他的劍下，連你的老婆也遭到東條石明的淩辱，差一點毀在他手裏，我恨你！”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然後她擦一擦眼淚，繼續自言自語：“小姐，你知不知道我這一生人最不舍得的人是你，你趕我走，不讓我留在你身邊，我的心有多痛，盡管你是為我著想，可我就是舍不得離開你。”
??她忍不住淚如雨下：“那些年裏，我們何止是姐妹，輕如手足，嬉戲打鬧，你把我趕出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習慣了那種刀頭舔血的生活，侍候你的生活，打上了烙印，你是強者，一個平常人如果沒有一個強者做靠山，是活得很卑微的，今天若不是你經過落腳我這裏，我已經被東條石明糟蹋掉了，小姐，你是好心辦壞事了。”
??她深深地呼吸一下，平緩一下情緒：“小姐，我的丈夫心裏隻有你，今天，我也要你的男人心中有我，我要報複你。”
??她站起來，在臥床邊的梳妝台抽屜裏暗格處取出兩包用不同顏色牛皮紙包裹住的東西，迅速回到桌邊，灑下崔子玉和上官婕的還有一些剩餘酒的杯裏，搖均勻。
??她要幹什麽？
??她有了一個計算，她要實施這個計劃。
??崔子玉和捧著一壇酒的上官婕一前一後回來。
??“是哪一位朋友？”突然，崔子玉大聲叫道。
??上官婕冷眼看著四周：“今夜真是熱鬧，走了一個人又來了三個人。”
??崔子玉：“可以呀，聽得出是三個人，可能是東條石明的同夥，你把藥帶進去給柳如煙服下。”
??他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交在上官婕手裏：“這裏的事交給我處理。”
??“這三個小鬼，碰上你這個大鬼，倒了血黴咯。”上官婕點一點頭，走進房裏。
??三條人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屋頂和圍牆上。
??“叫柳如煙出來。”站在屋頂的人冷聲說道。
??崔子玉笑了，通常這樣來說拜會的人都是來找人家麻煩的人，他大聲說道：“下來吧，別裝神弄鬼。”
??“柳如煙呢？”屋頂上的居然很有禮貌地說。
??崔子玉：“她在喝酒。”
??那人問道：“你是她的什麽人？”
??崔子玉：“客人。”
??那人說道：“那就不要多管閑事。”
??崔子玉：“你又是她的什麽人？”
??那人說道：“討債的人。”
??崔子玉：“她欠了你們什麽？如果是錢債，我就替她還了。”
??那人說道：“閣下如此大方，是她的姘頭嗎？”
??崔子玉：“她是我女人的好朋友，我隻能替她還了。”
??那人說道：“真不好意思，她欠的是血債，血債隻能用血還。”
??崔子玉：“喲，我還真是狗逮耗子多管閑事了。”
??那人說道：“知道就好，我們不想錯殺無辜，叫柳如煙出來吧。”
??裏麵的上官婕和柳如煙聽了掩嘴而笑。
??柳如煙：“小姐，崔大俠簡直可以把人活活給氣死。”
??上官婕：“他就是氣死人不償命的人，我剛認識他的時候，差一點就給他氣死掉。”
??柳如煙：“真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
??這時外麵的崔子玉說道：“站著說話不腰疼，但隔空對話嗓子疼，三位下來麵對麵說吧。”
??上官婕柳如煙聽到捂住嘴大笑，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
??“笑死我了。”上官婕趴在桌上。
??“笑出尿了。”柳如煙抹著眼淚。
??“不行，這樣笑下去，非笑死不可。”
??“那就冤了。”
??站在屋頂的那人笑起來，說道：“閣下真逗。”
??崔子玉：“你又不是女人，我逗你幹什麽？難道真是逗你玩嗎？”
??屋裏的上官婕柳如煙笑得更不行了，笑抽了。
??那三人落地無聲包圍住崔子玉。
??崔子玉不動，說道：“三位朋友好絕的輕功。聽這為朋友的語氣，好像和柳姑娘有著深仇大恨？”
??那人冷聲道：“對，我們找她已經有五年了。”
??崔子玉不動聲色道：“哦？你們是什麽人？”
??那人說道：“知不知道黑山黑石崖這個地方？”
??崔子玉：“好像聽人說過，但又記不太清楚。”
??他心中已經明白這三個人是是魔教的人了，暗暗思忖：“這三個人原來不是倭人，黑石崖是魔教的總壇所在，魔教行事十分神秘，柳如煙怎麽會和魔教結下梁子的呢？”
??那人說道：“你是假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
??崔子玉：“真不知道。”
??那人說道：“算了，你不知道也是好事，證明你在江湖上混得不久，柳如煙，出來，別讓人家替你出頭。”
??柳如煙答了出來：“這位兄弟不許我出去，再說我什麽時候和你們魔教結下仇怨？”
??那人說道：“你當然不記得這等搔癢小事，可我們則不同，卻是刻骨銘心地謹記著，生怕會忘記，當年在梁州的時候，你蒙著臉把我們梁州分堂的人殺個精光，無一生還，五年了，我們才查到是你幹的好事。”
??柳如煙答了出來：“瞧我著記性，我記起來了，還真有那麽一回事，梁州的事是你們搶了我們的一批貨，還不奉還，殺了我們前去討貨的人，於情於理都是你們得錯，你們的辦事效率真低下，竟然追查了五年之久才查到，三位在魔教是什麽職位？”
??那人說道：“青石堂的執法！”
??柳如煙答出來：“職位不低，算高了。”
??崔子玉：“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那人說道：“朋友，我再說一遍，這事與你無關，別強出頭。”
??崔子玉：“我不管這事，我就平安無事？”
??那人說道：“是。”
??崔子玉：“那一戰你們魔教死了多少人？”
??那人說道：“代價慘重，幾十人，連我們青石堂主的親弟弟都死掉了。”
??崔子玉大聲說道：“柳姑娘，他有沒有說謊？”
??柳如煙答出來：“沒有。”
??崔子玉：“知道了，這位兄台，你知道柳姑娘是什麽人嗎？”
??那人說道：“知道，刀劍雙絕上官龍的人，我們教主根本不把上官龍看在眼裏。”
??崔子玉點頭：“厲勝天有這個能力叫板上官龍。”
??那人大吃一驚：“兄弟，名人不說假話，你不是不清楚黑山黑石崖是什麽地方的嗎？為何現在又知道我們教主的名號？”
??崔子玉：“是嗎？好像我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隻是說不記得而已，剛好你和柳姑娘說出你們是魔教的人，所以我現在記起來了。”
??那人似乎不善言辭，被氣得暴跳如雷：“你——強詞奪理，強詞奪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旁邊的一個人說道：“大哥，何必肝火大動，既然他不領我們這份情，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成全他吧。”
??另一個人說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們就當時積德行善。”
??崔子玉笑起來：“殺人也殺得這麽娓娓動聽，我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遇到的事情。”
??那人說道：“我不和瘋子計較，叫柳如煙那臭婊子出來。”
??崔子玉：“嘴巴幹淨點，別在大放厥詞，口口聲聲說人家是臭婊子，你上過人家的香床嗎？摸過人家的玉手嗎？進過人家的內室嗎？”
??那人氣得哇哇大叫：“我要撕爛你的臭狗嘴！我要撕爛你的臭狗嘴！”
??另一個人暴怒說道：“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大哥，動手吧，不把他打到跪地求饒，就要他血濺當場！”
??三把長劍同時急刺過去。
??就在這一刹那，崔子玉雙腳一蹬，向後退滑而去，接著人飛竄上半空，三把劍頓時刺空。
??那人大叫：“小心，這是個絕頂高手，後退！”
??三人迅速暴退而開。
??“走——！”那人大叫一聲，三人向著不同的方向竄出。
??崔子玉靜靜的站在不動，但是一雙耳朵卻在不停地動，聽辨各個方向的動靜。
??周圍很靜，沒有一絲聲響。
??敵人走了，走得幹脆利落，不留痕跡。
??上官婕柳如煙站在窗戶邊看著。
??柳如煙：“小姐，崔大俠的武功已經達到化境了，普天之下，恐怕沒有多少個人是他的對手，我就不明白了，他的武功是如何練出來的。”
??上官婕：“你去問一問他。”
??柳如煙：“這下麻煩了，魔教的人找到來了。”
??上官婕：“你當年是為組織做事，既然魔教已經找到來，你再也不能留在這裏，各位我走。”
??柳如煙笑逐顏開：“是，小姐，我又可以陪伴在小姐左右了，和小姐並肩作戰了。”
??她開心得像個孩子一般。
??上官婕：“魔教不好對付，你要小心謹慎，別以為跟著我就可以平安無事。”
??柳如煙：“小姐，我知道。”
??上官婕：“魔教的人還沒有走，在準備偷襲大壞蛋，來了。”
??兩人看見三道人影帶著寒光閃射的劍光從空中不同的位置刺向院子中的崔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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