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鬥智鬥勇（5）
郭定的出現，令到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那六個與衣不蔽體沒有什麽差別的姑娘萬萬沒有料到居然有人如此大膽如此沒有規矩如此不懂禮貌地不叫一聲人、不敲一下門就擅自闖門而進。
??她們萬分驚愕的注視著郭定，看一看這個不速之客的葫蘆裏究竟賣什麽藥。
??郭定微笑道：“你們好，可以進來嗎？”
??他終於有了禮貌，遲來的禮貌。
??這個眼神陰冷的男人正是那個刺客郭天民，以陰冷的眼神看著郭定，沒有發火，如果換上其他人，早就雷霆暴怒了，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對方直闖進來，便已說明對方是衝著自己而來的，發火又有什麽意義。
??他一眼就認出來人就是當日在鼎湖山水簾洞天阻止自己殺王升的人，他本想出手的，可是一看郭定的姿勢竟是破綻全無，明白自己一旦出手落空，後果無法承擔得了，不出手反而安全，因為對方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立即出手，就是說還沒有在這裏動手的打算，隻要自己不出手，對方也就不出手，於是放棄了出手的念頭，隻是冷聲說道：“你不是已經進來了嗎？現在才來講禮貌，是不是遲了一點呢？”
??郭定說道：“是遲了一點，不過總比完全的沒禮貌好，進來後總得要和你這個主人打個招呼嘛，是不是？”
??郭天民：“你是誰？”
??郭定說道：“我叫郭定。閣下又如何稱呼？”
??郭天民的臉色當場變了一變，遲疑了一下，還是答道：“我叫郭天民。”
??郭定察言觀色，郭天民的表情變化雖然隻是電光火石之間，但是卻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明白這個人一定知道自己的來曆，他故作驚訝說道：“咦，原來你我都是姓郭的，天下同姓本一家，嗬嗬，是自家兄弟。看上去你比我癡長幾歲，那麽我就尊稱你一聲兄長了，兄長，可以請小弟喝一杯美酒嗎？”
??郭天民冷冰冰道：“素未謀麵，從不認識，稱什麽兄道什麽弟，不可以。”
??郭定說道：“不要這麽吝嗇嘛。有誰一生出來就認識的，有誰不是從陌生到認識的，再從認識成為兄弟朋友的，你說是不是？”
??郭天民：“我的錢財掙來不易，當然要吝嗇了，隻有女人除外。”
??郭定點頭：“對，男人拚命掙錢就是讓女人來花，很多男人都是這樣做的，因為隻有這樣才顯得出男人的本事。”
??郭天民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知道就好。”
??郭定：“兄長應該不是本地人，來肇慶幹什麽呢？”
??郭天民：“遊山玩水。”
??郭定：“那有沒有到過七星岩？”
??郭天民：“我有沒有去過，不關你的事。”
??郭定說道：“我就去過，知府王升大人帶我去的，那真是人間仙境，你不去遊覽一番，真是可惜。”
??他特意將王升的名字加重了語氣。
??那六個妙齡女子嚇一跳，都瞪大了眼睛，能和本地最高級別的父母官遊山玩水，這個人有什麽來頭？
??郭天民：“謝謝提點，改天我一定去。你的話說完了嗎？可以離開了嗎？”
??郭定笑一笑，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說道：“兄長，讓小弟再囉嗦幾句就走。”
??郭天民緊皺著眉頭，無論他有多麽的大怒火，他隻能沉著氣，說道：“請說。”
??郭定：“瞧兄長的相貌，不像是文人雅士，倒像是一個無本生萬利的大買賣人。”
??郭天民：“世上豈有無本生萬利的便宜買賣？”
??郭定：“有，有一種是這樣的買賣，兄長現在幹的就是這一種買賣，聽說你這次的買賣相當高價，價值一千兩黃金，是嗎？”
??圍在郭天民身邊的那六個姑娘吃驚得下巴幾乎要掉下來，在心中暗道：“我的媽呀，一千兩黃金，幾輩子都花不完啊！”
??郭天民淡然說道：“是又怎麽樣？”
??他本來不想承認的，可人家已經找上門來，證明自己的秘密不再是秘密，行藏已經暴露了，再掩藏也掩藏不下去，倒不如承認了還好，來個麵對麵的較量，如果對方要在這裏解決，就幹脆奉陪到底，如果對方不想在這裏動手，那麽就是說對方找上門來是隻是警告自己，不想動手，讓自己知難而退，那麽他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郭定：“不怎麽樣。”
??郭天民：“你已經知道？”
??郭定：“兄長沒有聽過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還有，拿這一種錢不覺得燙手嗎？小心有命拿沒命花。”
??郭天民：“我也知道你的大名號，霸王槍郭定。”
??郭定：“讓我猜對了，我一進門報上姓名的時候，你便已知道我就是霸王槍。”
??郭天民：“兄弟想分一杯羹的話，不妨將你想要的數目直說出來，隻要是合理的，做兄長的不會計較。”
??郭定：“謝謝兄長的慷慨，兄長的好意小弟心領了，這種錢小弟要不得，要了會折福的，天打雷劈的，小弟還想活多幾年命。”
??郭天民：“那就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郭定笑一笑：“你這一種人最怕的是什麽？是寂寞！你這一種人最喜歡的又是什麽？是女人！”
??郭天民：“你很了解我們嘛！”
??郭定說道：“同為江湖人，江湖人也隻有江湖人最了解。”
??郭天民陰寒著臉色：“好狗不擋道，你已經阻我一次，阻人發財，不是君子所為。”
??郭定：“代人出劍，妄判生死，更加不是君子所為。”
??郭天民：“富貴險中求。”
??郭定：“生命隨時休。”
??郭天民：“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生死在天，富貴有命，你又何必要替人強出頭？”
??郭定：“因為我是這一類人，不讓閻王隨便就勾走人魂魄的人。”
??兩人針鋒相對，雖然隻是口上較技，沒有真正的出手較技，但是同樣如刀劍犀利，錐心刺骨。
??那些姑娘卻聽得一頭霧水，還以為兩人是在為生意上的事情在吵嚷。
??郭天民：“那我們就騎著毛驢看唱本——走著瞧，我就看你能保護得了他多久。”
??郭定：“有我在，就有他在，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期限有多久，但我一定會傾盡全力保護他直到你的期限到了為止。”
??郭天民：“好！你闖進來滿嘴放屁，胡說八道，破壞別人的雅興，你打算怎麽賠？”
??郭定：“小弟我是窮人，沒錢，隻能賠一聲對不起，叨擾多時，實在抱歉，我立即走，請繼續你們的雅興吧。”
??他不是走出去的，而是倒退出去的。
??因為他看出了郭天民已眼露殺機，隻是沒有足夠的信心可以一擊即中，因此才沒立刻出手，隻要自己一轉身露出空門，郭天民就有機會出手給自己最致命的一擊。
??他絕不會給對手有這樣的機會。
??他技高膽大，可還不至於膽大到以性命來開玩笑作賭注的地步。
??懂得珍惜生命的人，當然懂得怎麽做才可以最安全的離開。
??一聲輕響，房門被關上了。
??郭定暗鬆了一口大氣，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冷汗濕透內衣。
??房間裏的郭天民等郭定一走，立即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郭定的武功，他在鼎湖山上已經領教過，隻是當時他沒有想到那個人就是江湖上崛起的新秀霸王槍郭定，這是他絕對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他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冷汗夾背了。
??如今他的身份已經徹底暴露，而且是在未成功刺殺目標之前暴露，這就意味著這次的刺殺行動失敗，後果之嚴重，簡直是不堪想象！
??他蟄伏在怡春院，無非就是想掩藏身份，看看風聲緊不緊，他知道官府處理事情的一貫做法，捂得住的就一定捂住，不會讓事情擴散出去的，以免造成不利的影響。
??果不其然，王升在鼎湖山遭到刺殺這麽大的一件事情完全被壓了下來，沒有泄露一點風聲，街頭巷尾沒有任何人談論起這件事情，他在怡春院裏也聽不到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肇慶府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很放心，然後窺準機會，再度出手。
??但偏偏事與願違，反而讓敵人找到了自己，這一點他完全沒有意料到的，這下什麽都完了，隻要他踏出怡春院一步，就會有無數的密探暗哨追隨著他，跟蹤著他，像吊靴鬼般形影不離“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
??如果他動手殺人，那麽就會坐實他是刺客，官府肯定會傾巢而出來剿滅他，郭定也不會放過自己，他已露了真容，將無法再在城裏藏身。
??敗露行蹤，殺手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而自己偏偏就犯了這樣的忌諱。
??吃不上羊肉反惹上一身臊味。
??怎麽辦？
??官府的人馬他不怕，但是他害怕郭定，他根本沒有打敗郭定的信心。
??他的信心動搖了，心煩意亂了，拿起桌上的一壺酒，狂飲起來。
??此刻，他需要的是冷靜。
??喝酒是唯一可以令他冷靜下來的方法，所以他鯨吞牛飲，強迫自己驅除掉內心的煩躁和不安，冷靜下來。
??如果他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在指定的日期內完成不了任務，那麽他的下場將會很悲慘，他這一生就算完了，徹底的完了。
??那六個怡春院的姑娘驚愕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有眼巴巴的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
??就在這時，響起了三聲很有節奏的敲門聲。
??“別來煩我，老子沒心情，惹得老子不高興，一把火燒光你們這裏！”郭天民以為敲門的是妓院的人，不禁怒吼起來。
??那六個姑娘嚇得花容失色，呆若木雞。
??門外傳來一個他熟悉的聲音：“老大，是我們。”
??郭天民一愣，接著喜出望外，叫道：“快進來。”
??他對六個姑娘說道：“你們先出去，沒有老子的召喚，不許進來。”
??那六個姑娘忙不迭的說“好”，雖然郭天民有的是銀子，出手又豪爽，但是剛才郭天民那一聲怒吼已經嚇壞了她們，一夜的瘋狂折騰把她們折騰得夠嗆，她們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個喜怒無常的人，免得他拿她們來出氣遭罪，如今聽到郭天民叫她們離開，心中不知有多高興，還不立即答應嗎？
??這時房門打開，走進三個大漢，而那六個姑娘則整理好衣衫後走了出去，經過三個大漢身邊的時候，卻被三個大漢趁機上下其手，她們隻有逆來順受，當作若無其事，魚貫而出，三個大漢嘻嘻而笑。
??郭天民：“姑娘們，請順手關門。”
??走最後的那個姑娘順手關上了房門。
??郭天民驚喜說道：“你們怎麽都來了？”
??一個大漢道：“舵主見老大來了肇慶這麽多天還沒有消息傳回去，這有違老大平時的作風，擔心老大遇上了麻煩，故此命令我們天字號的這一組人馬盡數而來，協助老大盡快辦妥這單買賣。”
??郭天民歎道：“舵主真是料事如神啊！我的確是遇上了非常棘手的麻煩。”
??一個大漢道：“什麽麻煩？”
??另一個大漢道：“連老大都說棘手的肯定是天大的麻煩，你看老大愁眉苦臉的，就知道遇上的必然是一個難以對付的高手。”
??郭天民甕聲甕氣道：“霸王槍郭定，你們說好不好對付？棘手不棘手？”
??三人大驚失色，不由得麵麵相窺。
??雖然這裏是嶺南，但他們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又怎會不知道霸王槍郭定這個人。
??半晌，一個大漢苦笑著：“他怎麽來了嶺南的？又怎會出現在王升身邊的？”
??郭天民苦聲說道：“我怎麽知道？也許正如那些文人所說的那樣，無巧不成書吧！唉，若然不是他，我早就得手了，還用留在這裏嗎？他剛剛才來過，我已經露相了，他前腳走，你們後腳到，應該打了個照麵。”
??一個大漢道：“對，應該在大廳錯身而過，他既然找到來，為什麽又不出手呢？”
??郭天民：“也許他不想在這裏動手，免得傷及無辜，他是來警告我的，如果我這就走人，或許能全身而退。”
??另外一個大漢道：“臨行前舵主囑咐我們一定要在這兩三天內辦妥這件事，然後速回廣州，準備好要回總舵的事情，再過一段日子，舵主就要帶領本舵的精英趕赴杭州總舵參晉見聖主，我們天字號的這一組人馬全部入選，所以我們一定要盡快解決這裏的事，否則就會錯過這個回總舵表現身手從而得到晉升的大好機會。”
??郭天民沉吟一下，說道：“好，快刀斬亂麻，今晚就動手。老五呢？”
??一個大漢笑道：“女兒家怎麽可以到這一種地方來，不方便，所以她在一間客棧裏歇著。老大，打算怎麽安排？”
??郭天民沉思片刻，說道：“我負責引開郭定，老三在暗中伏擊他，老二、老四、老五則趁機去刺殺掉王升。這一次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絕不能辱沒了我們天字號的聲譽，讓另外三組人馬有機會恥笑我們，喪失排名第一的榮耀。”
??一個大漢道：“因為我們永遠是最強的。”
??郭天民點頭：“對，在南舵這幾組殺手之中，我們是最強的一組人馬，無論是過去，現在，將來，都是最強的一組人馬，這樣才可以更加得到重用，出人頭地，成為頭領，那就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人生在世，圖的是什麽，我們冒死在刀山劍海中打滾，圖的又是什麽？不就是榮華富貴嗎？！你們回老五住的那間客棧，好好休息一下，我留下，然後想辦法脫身，今夜子時，府衙外麵會合。”
??一個大漢道：“切口？”
??郭天民：“三聲貓叫，第一聲短，第二聲長，第三聲短。”
??“好，就這樣。”三個大漢走了。
??郭天民自鳴得意的微笑著來回踱步，突然自言自語：“郭定呀郭定，你怎麽都沒有料到我還有人吧？縱使你武功最高強，可你隻有一個人，那些衙役捕快盡都是淨吃幹飯的家夥，你無法保護得了王升了，什麽霸王槍，我呸！”
??他又恢複了信心，得意洋洋的舉壺痛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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