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驛動的心（4）
一盞燈火，在桌上燃燒著，發放著柔和的光芒。
??齊芸抱膝坐在床上。
??由崔子玉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起，她就這樣坐著，呆呆的坐著。
??崔子玉一走，她的心她的靈魂也跟著走了，整個人仿佛給掏空了似的，留在這裏的隻是一副軀殼。
??四十多歲了，她不再年輕，可是這段日子以來她卻活得很年輕，滿心充滿了欲望，滿懷充滿了激情，滿腦充滿了火焰，滿身充滿了青春，如同花季少女一樣，這一切，皆因一個男人而起——崔子玉。
??原來愛情是這樣的，充滿了甜蜜，也充滿了痛苦，更充滿了煎熬。
??到了今天她才發覺，她和上官龍之間隻存在婚姻，不存在愛情，她從來沒有為上官龍如此瘋狂過，她雖然為上官龍獻出了少女的初始落紅，但是每一次和上官龍承恩雨露鴛鴦交頸的時候，她從沒有過那種身心歡悅到極點的感受，隻有崔子玉才給了她這種感受，令到品嚐到作為女人的歡樂。
??她那一雙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一扇虛掩著的房門，因為崔子玉是從這一扇門走出去的，她希望巴不得立即見到崔子玉再從這一扇門走進來。
??她那一頭烏黑發亮的秀發像亂雲一樣散落在光滑的肩背上。
??她沒有穿衣服，沒有梳洗過，沒有整理過。
??因為她懶得穿衣服，懶得下床梳洗，懶得整理儀容，盡管秋夜有點冷，但是她心裏卻充滿了一團熱火。
??她實在是沒有心情，她實在舍不得離開崔子玉，她要整夜和崔子玉廝守在一切，極盡纏綿，獻盡女人的溫柔，可是崔子玉卻離開了，在這個深宵時刻離開了，有事要外出一個時辰左右，因此她在翹首等待，等待崔子玉的歸來。
??崔子玉沒有說什麽事，她也不問是什麽事，更不管是什麽事，隻要崔子玉平安回到她的身邊與她度過漫漫長夜就是最好的事。
??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愛一個人是如此辛苦的，愛上一個英雄，就更加辛苦。
??牽腸掛肚的思念。
??肝膽寸斷的擔憂。
??魂不守舍的等待。
??愛情原來真是盲目的，不光令人盲目，而且令人連心帶魂魄的也盲掉。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虛掩著的門忽然動了，發出了一聲輕響。
??她精神為之一震，驚喜地直起身體，雙眼放光看著門口。
??門是動了一下，但是並沒有人進來。
??是風吹動了門，不是人推動了門！
??“原來是清風在拍門。”她失望地自言自語著。
??“好可恨的清風，讓我空歡喜一場。”她罵了起來。
??她又抱著膝蓋，恢複原先的坐姿。
??清風似乎聽到她的責罵，知趣地不再來驚門騷擾她。
??忽然，她那雙美麗的眼睛閃起一樣十分晶瑩的東西。
??是淚。
??她竟然流淚了。
??她流的是女人的苦淚。
??女人的苦淚，隻為情人而流。
??她對崔子玉用情太深了。
??女人就是這樣，一就不愛，一愛起來的話就會毫無保留。
??淚一滴滴的落下，落在床單上，剛好落在一灘暗紅邊。
??為何會有暗紅的？
??她這才發現自己來月信了，見到這灘落紅，她心裏感到又甜，又酸，又苦，又辣。
??崔子玉去了哪裏呢？
??深宵時分，街道廖無人跡。
??一道人影站在總兵府的圍牆外，仔細聆聽一下周圍的動靜，然後縱身而起，在屋頂上無聲潛行。
??這人似乎時分熟悉總兵府的布局，到了書房然後落地，書房裏打開了一扇窗，透著燈光，他望一望周圍，沒有人，便走到窗邊。
??吳彪正在書房裏全神貫注揮筆練字，毫不驚覺外麵有人來了，因為這人的腳步是落地無聲，根本沒有動靜。
??來人說道：“吳將軍好雅興。”
??吳彪吃了一驚，抬頭一看，長長舒出一口大氣，露出燦爛的笑容，這人是他最想見到的人。
??那人輕輕一躍，從窗外跳進來，順手關上窗門。
??吳彪抱拳深深一揖，說道：“崔大俠，終於盼到你來了。”
??原來這人是崔子玉。
??崔子玉：“吳將軍，不必多禮。”
??吳彪長長鬆了一口大氣，說道：“崔大俠怎麽現在才現身？真是急死我了。”
??崔子玉：“出了一點意外，給困住了，脫不了身。”
??吳彪：“沒有什麽困難可以難得住崔大俠的，崔大俠真是算無遺策，涉事的那些人全部都掉進你設下的圈套裏，我吳彪五體投地的佩服。”
??崔子玉：“如果沒有吳將軍的配合，最好的計謀也是白費心機，吳將軍拿捏得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毫無破綻。”
??吳彪：“崔大俠布下的局就像是一麵照妖鏡哪！”
??崔子玉笑起來：“哪隻妖精最大？哪隻妖精最狡猾？”
??吳彪：“目前是魏國維最大，姚天樂最狡猾。”
??崔子玉：“不算，他們都是小妖而已，最大的妖精還沒有浮出水麵。”
??吳彪：“吳彪在等候崔大俠的差遣。”
??崔子玉：“胡宗憲回來了沒？”
??吳彪：“聽說已在歸途中，應該還要有一段時日才回到杭州，杭州鎮撫司的人護送他上京的，崔大俠懷疑……”
??崔子玉：“如果鎮撫司的人在，翻起的風浪就更大了，你不要知道太多，我也不會說，你有沒有在總兵府周邊設下暗哨？”
??吳彪：“沒有。”
??崔子玉：“我來的時候發現總兵府周邊有可疑的人在轉悠，有人盯上你了，目前不知道是何方人馬，最有可能的是姚天樂，他是上官龍的人，我沒出手除掉他們，因為這樣做會暴露你的，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你什麽都不要做，訓練你好你的人馬就行，任何人問起你，你都要說不認識我，包括你的枕邊人，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一定要做到守口如瓶，否則會帶給你殺身之禍。”
??吳彪說道：“末將明白。”
??崔子玉：“你以前是什麽脾氣就是什麽脾氣，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千萬別作出任何的改變。”
??吳彪說道：“謝謝崔大俠切身處地為末將著想。”
??崔子玉：“還有，五大名捕也奉命秘密而來了，有什麽要事，他們會來找你的，你配合好他們就行，除了他們之外，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吳彪悚然動容，說道：“末將遵命。”
??崔子玉：“吳將軍，保重。”
??他看了桌上的字，接著說道：“嶽飛的滿江紅，行雲流水，剛勁有力，收放利索，好字。”
??吳彪不好意思笑著：“過獎了，過獎了，塗鴉之作而已。”
??他打開窗戶，看一看周圍，說道：“崔大俠，沒人。”
??崔子玉跳出窗外，翻身一閃，已經不見影蹤。
??吳彪暗暗稱讚：“好絕的輕功啊！”
??他回到書桌，繼續揮毫……
??齊芸癡癡地凝視著房門，呢喃著：“這麽久還不回來，他會不會回了彩雲莊，丟下我一個在這裏？”
??女人有時候就喜歡胡思亂想的，無限延伸去亂想一通的。
??不知為何，她又落淚了。
??突然，門又響了，又動了。
??這回不是清風驚門，而是有人驚門。
??淚眼模糊的她，看見了一個人倚在門框，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這個人的站姿是那麽的瀟灑，是那麽的飄逸，是那麽的不羈，那笑容永遠的那麽迷人。正不是崔子玉嗎？！
??令她牽腸掛肚、令她肝膽寸斷、令她魂不守舍的人回來了！
??當真是見到她最想到的人時，她反而不相信了，懷疑自己是否置身在夢境之中。
??“我還沒有變成鬼，你怎麽卻變成了懶鬼，賴在床上一動不動？懶鬼，怎麽還不下床，該下床了。”崔子玉笑著說道。
??崔子玉的聲音就如春風一樣掃走了所有寒冷，驅散了所有黑暗，帶來了一片溫暖和光明。
??眼前這景象是不是幻覺？是不是夢境？
??不是，是真實的！
??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了，肯定自己沒有聽錯了，她才笑了。
??她是帶著淚笑的。
??見到崔子玉，她的眼淚非但沒有停斷，反而愈流愈多。
??她跳下床，光著身子飛撲進崔子玉的懷裏，哭著說道：“你終於都回來了，我多麽害怕你不會回來，跑回彩雲莊了，丟下我一個在這裏。”
??崔子玉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我是這樣的人嗎？”
??齊芸含怨帶嗔說道：“鬼才知道是不是。”
??崔子玉：“我答應過回來，就一定回來，我說過今夜陪你幾今夜陪你，你們女人就愛胡思亂想，還哭鼻子。”
??齊芸抬起臉撒嬌說道：“誰哭鼻子？鼻子會哭嗎？”
??崔子玉刮一刮她的鼻子，腳尖一勾，把門關上。
??齊芸說道：“幹嘛要關上房門？”
??崔子玉輕輕揉撫著她光滑嫩白的背肌，笑著說道：“如果不把這一片醉人的春光關住，讓老天爺看見，他老人家會坐不穩的，會大動凡心的，我隻是一個凡夫俗子，到那時候我拿什麽和他老人家爭一長短？”
??齊芸說道：“我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以後都是屬於你的了。”
??崔子玉：“但他始終是你的丈夫。”
??齊芸摸著他的耳朵說道：“從此以後隻有你才是我的丈夫，我再也不許他碰我。”
??崔子玉：“但是我會妒忌的。”
??齊芸心裏感到一陣甜滋滋的，直視他說道：“即使你是哄我的，我也開心。”
??崔子玉：“老天爺，謝謝你，把如此一個嬌俏美麗可愛迷人的小女人推到我身邊。”
??齊芸噗嗤一笑，說道：“小女人？我還是小女人嗎？”
??崔子玉：“當然是小女人。”
??齊芸內心湧起一陣衝動，說道：“知道我現在想幹什麽嗎？”
??崔子玉：“想幹什麽？”
??齊芸的臉立即變得通紅起來，紅得像血，眉目含羞地看了崔子玉一眼，然後咬著崔子玉的耳朵說道：“想吃掉你。”
??有些說話在特殊的環境下說出來，含義就會變得大不相同的了。
??齊芸這一句話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呢？
??崔子玉當然明白，一邊吻著齊芸，一邊脫掉身上的衣服，然後兩人擁吻著倒在床上。
??齊芸撫摸著崔子玉的臉龐，溫柔說道：“我是不是很騷很浪？”
??崔子玉笑著：“的確是。”
??齊芸滿臉害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原來可以這麽騷這麽浪的。”
??崔子玉：“所以你是女人中的極品，隻可惜了上官龍，枉有一身絕世武功，但是卻沒有能力滿足得了自己老婆的需要。”
??齊芸說道：“有你就夠了。”
??崔子玉：“累了吧？”
??齊芸輕輕擰著他的臉龐：“你太會折騰人了，幾乎折騰死我，但是我喜歡，你真了不起，男人中的極品，我舍不得離開你了。”
??崔子玉道：“你就是我的女神。”
??齊芸微笑著張開雙臂說道：“快抱緊我。”
??崔子玉拉過被褥蓋住兩人的身體，然後把她緊緊擁在懷裏。
??齊芸說道：“到天亮你都是我的，不許離開我。”
??崔子玉：“我哪裏也不去，就這樣抱著你到天亮。”
??他輕輕掃著齊芸的背部。
??齊芸感到很舒服，舒服，眼皮開始變得沉重起來，再加上溫暖的被窩，很快就發出輕微的鼾聲，就這樣在崔子玉懷裏睡了過去，睡得十分香甜。
??桌上的燈火滅了，臥室裏變得一片漆黑。
??星移鬥轉，天色開始蒙蒙發亮。
??齊芸悠悠地張開眼睛，發現崔子還在酣然大睡，便沒有動，眼睛充滿了柔情凝視著崔子玉的臉龐。
??崔子玉沒有張開眼睛，輕聲說道：“看什麽？”
??齊芸笑了：“你也醒了？當然是在看你。”
??崔子玉依舊沒有張開眼睛，說道：“我的臉不會長出鮮花來的。”
??齊芸笑著蜷伏在崔子玉的懷裏：“但你的臉卻能透露出表情，帶給我喜愁哀樂。”
??崔子玉道：“天差不多亮透了，我們該走了。”
??齊芸說道：“好。”
??兩人起床，才發現兩人身上都是血跡。
??齊芸不禁含羞而笑，撲進崔子玉懷裏，掄起粉拳猛捶：“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情不自禁。”
??崔子玉哈哈而笑，說道：“對，都怪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罪。”
??齊芸噗嗤一笑：“幫我穿衣服。”
??崔子玉為她穿好衣服，齊芸也為他穿好衣服，兩人十足像一對恩愛無比的小夫妻一樣。
??崔子玉突然撕下衣服的一角，折疊成條狀。
??齊芸愕然看著。
??崔子玉遞給她：“你來月信了，讓你的手下看見，多難堪。”
??如此細心貼心甜心的舉動，齊芸感動得淚花閃動，抱住崔子玉一頓狂吻：“他從來沒有如此細心貼心過。”
??崔子玉：“他是呼風喚雨稱霸稱王的上官龍，如何懂得女人心？我是甘於平淡的江湖浪子崔子玉，沒有可比性。”
??齊芸說道：“對，你是你，他是他，他有雄才大略，卻沒有繞指纏柔。還記得當日你為我治療毒瘡的時候我和你的對話嗎？”
??崔子玉：“不記得了。”
??齊芸說道：“但我卻記得，我說我你一個極為有趣的小夥子，更是一個令女人為你去送死也心甘情願的男人。唉，這個世上有你這樣的男人，到底是女人的福氣呢？還是女人的災難呢？”
??崔子玉：“而我說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是你們太看得起我崔子玉了，其實有很多女人並不喜歡我崔子玉，甚至討厭我崔子玉。”
??齊芸捶著他的胸膛：“又說不記得？”
??崔子玉：“你提起我就有記憶了嘛。”
??齊芸：“當時我說了什麽？”
??崔子玉：“你說有品味的女人一定會喜歡你崔子玉，如果我年輕二十年，我一定會追你崔子玉。”
??齊芸害羞說道：“結果我真是追你崔子玉了。”
??崔子玉：“而且還追到手了，證明了你是有品味的女人。”
??齊芸說道：“誇我嗎？”
??崔子玉：“當然，沒有品味的女人，我崔子玉看不上，沒興趣。”
??齊芸滿含深情說道：“想不到一語成讖，我的心為你而驛動，為你而年輕了二十年，現在的我何止為你著迷，簡直就是為你癡狂。”
??崔子玉：“這很不正常。”
??齊芸說道：“誰叫你是不正常的男人，遇上我這個不正常的女人。”
??崔子玉笑起來：“說得好，說得妙，說得呱呱叫。”
??齊芸輕輕一笑，說道：“呱呱叫，你當我是鴨呀？”
??崔子玉立即學了幾聲鴨叫聲。
??齊芸輕打著著他：“沒正經。”
??崔子玉：“時候不早了，你該走了，我也該回彩雲莊了。”
??齊芸說道：“抱抱我，親親我，揉揉我。”
??崔子玉：“沒正經。”
??齊芸掩嘴而笑。
??崔子玉：“走吧。”
??齊芸“嗯”了一聲，卻沒有動。
??“就知道會是這樣。”崔子玉緊抱著她，親吻著她。
??齊芸埋首在他的胸膛說道：“真舍不得走，但也得要走了。”
??崔子玉：“五天後我在這裏等你。”
??“好。”齊芸吻一吻崔子玉的臉頰，穿好衣服，再擁抱一下崔子玉，步履輕盈地走出房外。
??崔子玉想了一想，把被褥疊好，將染了鮮血的床單卷起來，丟進衣櫃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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