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4）
莫步開還真是上當了，氣得暴跳如雷，青筋凸現。
??本來能夠在五大名捕手下逃捕多年未歸案，是有斤兩的人，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用老狐狸老奸巨猾來形容他也絕不為過，可為何反而現在卻犯下輕敵的思想呢？
??因為他知道常笑楓隻有三個人，而他的手下則全是殺人越貨的高手，他有底氣向常笑楓叫板。
??他冷笑一聲，陰沉說道：“用你的命來賠償，殺了他！”
??那九個人準備動手了。
??崔子玉忽然道：“且慢。”
??莫步開道：“有什麽遺言，有什麽後事交代，快說。”
??崔子玉道：“這是你和常大人的恩怨，最好的法子就是你這隻老鼠和他這隻貓來個了斷，別牽扯他人，看看是老鼠厲害還是貓厲害，是老鼠吃掉貓還是貓吃掉老鼠。”
??常笑楓明白崔子玉的意思，就是要他和大悲手莫步開單打獨鬥，各憑真本事見高低，別牽扯上別人，於是笑道：“交上你這樣的兄弟真倒黴。”
??崔子玉道：“交上你這樣的朋友也好不了哪裏去。”
??常笑楓道：“大悲手，敢不敢答應我兄弟的提議？”
??莫步開道：“來就來，難道我怕了你常笑楓不成？”
??他隻當崔子玉是怕死，故此提出這樣的建議，他哪裏知道崔子玉是不想殺太多的人，至少今天不想殺，因為他們剛才所殺的是倭寇，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他們殺的確實是倭寇，就值得敬重，崔子玉想放他們一馬，所以才讓常笑楓與他單打獨鬥。
??崔子玉從兩人的身手當中已經分析得出，兩人之間誰也殺不了誰，一個半斤，一個八兩，讓常笑楓一個人打，他放心。
??他忽然說道：“這裏實在不適宜打鬥，碰上一枚毒器就倒了八輩子的大黴，出客棧到街上吧。”
??莫步開一想也是，轉身出去，那九個大漢也跟著出去。
??常笑楓和崔子玉也跟隨而出。
??外麵的天色已經黑沉沉，還飄著一點兒雨絲。
??莫步開站在街中，卸掉身上的蓑衣，他並不是沒有帶兵器，隻是剛才沒來得及拔出兵器而已，背上係著一把大刀。
??常笑楓在距離他一丈遠站定不動。
??兩人靜了下來，人們開始感覺到一股殺氣正在迅速地凝聚，然後如連浪般一波波地擴散開去。
??殺氣是從常笑楓和莫步開身上散發出來的。
??好濃重的殺氣！
??龍要出海了，虎將出林了，一場驚世駭俗的龍爭虎鬥即將開始！
??那九個大漢的精神再次高度集中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兩個準備盡施平生絕技一決生死的武林頂尖高手。
??龍爭霸，虎爭雄，這一場快要上演的龍虎會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
??龍爭虎鬥，天昏地暗，肯定令人看得心驚膽跳呼吸窒息！
??龍霸九天，虎傲山林，哪一方才是最後的勝利者呢？
??他們不敢預測，隻能以眼睛看結果。
??崔子玉抱著臂膀在一邊看著。
??殺氣越來越濃，那九個大漢的心裏都陡然地升起一股寒意，仿如置身在冰冷的寒潭邊那樣。
??“大悲手，請出刀！”常笑楓打破了緘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常大人，請出劍！”莫步開立即回應，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一個“請”字，本來是一個謙虛恭敬的字，但在這一刻，卻變成了一個催魂奪命的字！
??“好！”常笑楓的劍出鞘了。
??“錚”的一聲，劍一出，便泛起了陣陣耀眼的白光，便加重了幾分令人發怵的殺氣。
??莫步開道：“好劍！”
??常笑楓道：“朝廷賜的劍，當然是好劍，但卻是一把惡劍。”
??莫步開道：“為何這樣說？”
??常笑楓道：“因為它會刺穿人的胸膛。”
??“說得好！”佟國鱗的刀也出鞘了。
??刀一出，就閃射出片片奪目的青光，令天地之間泛起了幾分刺人心骨的寒氣。
??常笑楓道：“好刀！好一把絕世寶刀！”
??莫步開道：“刀是好刀，但人就不是好人。”
??常笑楓道：“你本來就不是好人，但我仍然想聽一下你的解釋，可以解釋一下嗎？”
??莫步開道：“好人會攜帶這麽一件殺人凶器在身的嗎？”
??常笑楓道：“不敢苟同，好人也會攜帶殺人武器的，否則如何上戰場殺敵？”
??莫步開道：“我隻是說我自己不是好人。”
??常笑楓道：“那麽我也不是好人。”
??莫步開道：“在很多人眼中，你是好人，在我們犯事的人眼中，你的確算不上好人。我用的是凶刀，你用的是惡劍，究竟是我這一把凶刀凶惡些還是你那一把惡劍凶惡些呢？”
??常笑楓道：“現在就有分曉。”
??他一說完，便揮劍而出。
??他的劍猶如一條蓄勢待發突然從水裏破水而起的遊龍般急竄而出。
??好快的一劍！
??好驚世駭俗的一劍！
??這一團光芒太燦爛了，燦爛得令人有灼目生痛的感覺，幾乎想閉上眼睛。
??莫步開的刀也動了。
??他的刀好象一隻在高坡之上叢林當中直撲而出的猛虎般勢不可擋。
??好狠的一刀！
??好石破天驚的一刀！
??“當”的一聲大響，隻見火星迸濺，這一刀一劍如天崩地裂般撞擊在一起了。
??刀劍撞擊聲中，兩人各退後幾步，但手中的刀劍卻沒有停下來，隨即便又揮劈而出。
??莫步開道：“常大人的武功比以前精進了！”
??常笑楓道：“不是我的武功精進了，而是你的武功退步了！”
??莫步開道：“說得好！”
??兩人再度交手，兩人的出手快得無以形容，飄如驚鴻，勢如閃電，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誰在進攻，是誰在防守。
??常笑楓的劍猶如行雲流水般連綿不斷。
??莫步開的刀宛若狂風暴雨般密集相連。
??錯亂的人影。
??錯亂的刀劍。
??兩人把各自的武功發揮得淋漓盡致，打得縱橫交錯。
??這就是高手本色。
??真正的高手就算隻給他巴掌大的一寸之地，他也可以在這一寸之地施展出他的絕世本領，殺敵於彈指之間。
??這一戰委實是太精彩絕倫了。
??像這般精彩絕倫的高手決鬥場麵實在是難得看上一回。
??那九個大漢都看得目瞪口呆。
??精妙絕倫的步法。
??出神入化的身法。
??妙到毫巔的劍法。
??爐火純青的刀法。
??兩個絕頂高手展現了他們博大精深的武功絕學。
??崔子玉也看得目不轉睛起來。
??時間，在眾人的驚心動魄中悄悄流逝。
??人們卻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唯一存在的就隻有麵前眼花繚亂的刀光劍影。
??片片如雪花般落下的刀光，道道像銀龍般飛舞的劍影，在交纏著，在追逐著，在激撞著，在討對方的性命著。
??突然，莫步開的刀削掉了韋嘯風的一片衣袖，但常笑楓的劍卻挑開了他的一角肩衣。
??常笑楓的刀急旋而起，像閃電如霹靂般撲殺過去。
??閃電快嗎？
??絕對快！
??可這一刀比閃電還快！
??他突破了極限，他自己武功上所有的極限！
??他這突破極限的一刀，韋嘯風能否接得下呢？
??人總有極限，但一突破了極限，人的潛能和力量便會全部釋放出來，這是很可怕的。
??刀未到，常笑楓就已感覺到刀氣直透心間，他不敢硬接這一刀了，因為他曉得這一刀的可怕，這一刀的威力，即使自己接得下來，也會給這一刀所迸發出來的銳利刀氣所擊傷。
??他立刻雙腳一蹴，如流星般急速地淩空倒後。
??莫步開會錯過這突破自己極限才創造出來的先機嗎？
??絕對不會！
??莫步開揮刀飛撲而上。
??就在這一刻，常笑楓在空中反身一翻，變成了頭向地腳朝天，把劍往地上一點，竟然借著這一點反彈之力，把整個人彈起如急風中的風車般翻轉起來，頓時隻見無數劍光從半空中如瀑布般傾瀉過去。
??莫步開根本想不到常笑楓會發出如此精絕的一劍。
??無數的劍光蕩了過來，蕩開了他的刀，穿破他的刀網，直刺進來。
??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冰冷的劍尖已經刺在他的咽喉上。
??劍尖雖然刺在他的咽喉，但是卻沒有刺進他的咽喉。
??常笑楓的劍一觸及他的咽喉便停下，顯然是不想取他的性命。
??崔子玉拍掌稱讚道：“好精彩絕倫的一劍！不對，這一招瞧著怎麽那麽眼熟呢？”
??常笑楓道：“偷學你的。”
??崔子玉哈哈大笑。
??那九個大漢卻麵露恐懼之色。
??常笑楓道：“大悲手，你輸了，跟我回去歸案。”
??莫步開道：“跟你回去，豈不是要把牢底坐穿？我沒輸，我還沒有倒下。”
??他從常笑楓的說話中猜出崔子玉才是真正的絕世高手，常笑楓隻是偷學了崔子玉一招半式便已這般犀利，那麽崔子玉的武功豈非是神佛難當？
??他後悔自己把話說滿了，小看了深藏不露的崔子玉了，自己和五大名捕追逐周旋了這麽多年，他已經累了，不想再追逐周旋下去了，不如有尊嚴地死掉，留下一段傳奇在江湖上流傳。
??他的左手動了，如果給他再動下去的話，以他的深厚內功，再加上這麽近的距離，縱使常笑楓的武功再高一倍，身手再敏捷多一倍，也躲不過這一擊，就隻有死。
??死，常笑楓還不想。
??不想死，就隻有把對方完全擊倒，才能生存。
??莫步開的舉動告訴他，他們兩個必須要有一個倒下，這一場決戰才算結束，他不殺莫步開，莫步開就殺他。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是多麽的悲壯。
??決鬥本來就是如此悲壯的，本來就是帶來死亡的，常笑楓不想出現這種局麵，想把對方活捉歸案，隻是一廂情願而已。
??身處在這種境況之下，常笑楓還能作出什麽選擇？
??他隻有一個選擇，一個很無奈的選擇。
??他把劍送進了莫步開的咽喉裏。
??其實他真的很不想這樣做，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他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已問心無愧。
??他曾經努力過想兵不刃血的終止決鬥，是對方不領他這份情，不給他這個機會，這不能怪他心狠手辣。
??莫步開的咽喉隨著他抽出的劍噴出一道血泉，接著全身僵硬住，緊接著倒下了，臉帶著微笑的倒下了。
??他笑什麽？
??除了他自己知道之外，恐怕連老天爺也不知道。
??這一場緊張刺激扣人心弦的龍爭虎鬥終於有了結果——常笑楓贏了！
??常笑楓卻覺得自己並沒有贏，反而覺得自己是輸了，因為他沒有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終止決鬥，沒有把犯人帶回去，相反，莫步開卻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終止決鬥，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很有尊嚴地結束了自己的命運，所以應該說是莫步開贏了，而他則輸了。
??常笑楓沒有絲毫的高興之色，有的是滿臉的落寞和傷感。
??“大哥！”那九個大漢發出撕心裂肺的大叫，圍上去抱住莫步開，但莫步開已經咽下最後一口氣，可他的眼睛卻在看著常笑楓。
??常笑楓明白了，說道：“大悲手，你放心，我會放走你這九個兄弟的，不會為難他們的。”
??莫步開似乎還有意識，含笑閉上了眼睛。
??那九個大漢站起來，凶神惡煞地瞪著常笑楓。
??常笑楓的劍尖還在滴著血，他把劍尖斜指向地下，說道：“你們走吧，別做有損無益的事，也再別做月黑風高的勾當了，出來混的，傷天害理的事幹多了，遲早要以命來還的。”
??那九個大漢卻神色堅毅，揮舞著手中的刀劍吼叫著向他衝過去。
??常笑楓退著，叫道：“臭牛糞，怎麽辦？”
??崔子玉道：“還真有不怕死的人，能怎麽辦，你又答允了大悲手放過人家的兄弟，隻有一招了，廢掉他們的武功，讓他們滾蛋。”
??常笑楓道：“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崔子玉道：“懶人從來就不去想辦法的。”
??常笑楓笑著說道：“也是，和你在一起，很聰明的人也會變愚笨的人。”
??他不退了，揮著劍衝入人群中，在刀光劍影中尋找破綻，逐一挑斷那九個大漢的手筋，那九個大漢目光怨恨地盯著常笑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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