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如煙往事（5）
王芹這是高興和喜悅的哭泣，可不是悲哀傷心的哭泣，因為她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郭定對她的真情。
??此時此刻，真是無聲勝似有聲。
??“好，我帶你走。”郭定輕輕地扳開王芹抱緊他腰間的雙手，深情地凝視著她，柔聲說道。
??王芹笑了，笑得花容燦爛。
??癡情女遇上有心郎，當然值得笑了。
??郭定說道：“走，我們回去。”
??王芹心裏一緊，緊張問道：“回肇慶？”
??郭定說道：“是。”
??王芹思索一下，搖頭說道：“不能回去，萬一我大哥答應但是我父母不答應怎麽辦？過一段日子再回去吧。”
??郭定遲疑著說道：“這不是私奔嗎？”
??王芹滿臉通紅說道：“私奔就私奔，你不敢帶我私奔嗎？”
??郭定說道：“我有什麽不敢？我隻是想和你光明正大的離開肇慶而已。”
??王芹說道：“難道我們現在就不是光明正大的離開肇慶嗎？”
??郭定想了一想，覺得王芹說得很有道理，如果現在回到肇慶府真是出現那種情形的話，還真的不好辦，一旦出現王芹父母阻攔的局麵，難道要帶出王芹打出肇慶府不成嗎？過一段時間再回去則是最理想的方法，雖然說這樣做有生米煮成熟飯的嫌疑，但是卻可以避免出現王芹與親人鬧翻的局麵，於是過去對四個轎夫說道：“麻煩你們回去對大人說，小姐跟我走了，我會會好好照顧她的，就請大人放心，一年之後，我們會回來的，到時我一定把小姐平平安安的帶回來見他。”
??王芹想到就此與親人不說一聲道別的走了，不禁有些傷感，向著肇慶城的方向盈盈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灑淚說道：“爹，娘，大哥，大嫂，二姐，三哥，請恕芹兒不孝，就此不辭而別了。”
??四個轎夫的眼睛濕潤了，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動情說道：“四小姐，其實我們並不敢這樣送你來的，是大人早知道你的心意，昨夜吩咐我們一大清早送你來的，大人就是怕太老爺知道後不答應你們的婚事，令你傷心難過，這樣做目的就是想你得到幸福，大人為了四小姐的事可真是費煞苦心了，四小姐，大人還要小的對你說，家裏的事你不用掛心，大人自會辦妥的了，你就放心跟郭大俠走吧。四小姐，此去關山千裏，請保重身體啊！郭大俠，我家小姐從未吃過風霜之苦，你要多多的照顧她，遷就她啊！”
??王芹隻感到心頭暖暖的，噙著淚說道：“大哥，謝謝的你通情達理，謝謝你為小妹所做的一切！”
??郭定這才明白王升臨走時說那一番話的意思，原來王升早就安排好這一切，不禁心生感激，動情說道：“從這一刻起，她就是我郭定的妻子，照顧好她，令她幸福快樂，是我的責任，更是我的義務，請四位代為轉告大人一聲。”
??他扶著王芹認蹬上鞍，然後自己也躍上馬鞍，坐在王芹的後麵，策馬離開。
??王芹徜徉在幸福之中，她眼睛柔情似水，臉容也柔情似水，她將身體深深地依偎在郭定的懷裏。
??一路上兩人耳鬢廝磨，輕憐蜜愛，喁喁低語，緩馬而行，十分溫馨，浪漫，簡直是羨煞旁人……
??花月樓。
??廣州城中達官貴人巨富商賈最喜歡流連的地方，因為這裏不但裝修一流，格調一流，而且連彈箏弄琴的賣唱姑娘都是姿色一流。
??一流的地方，當然吸引那些自命不凡、高人一等、附庸風雅的名流紳士爭相而來。
??這些人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當然是來消遣，更是來彰顯他們的富貴，展示他們的高人一等，用金錢來滿足虛榮心之餘的同時又能滿足情色欲樂，如此集風光體麵奢華享受於一體的妙事，他們何樂而不為，對於這種能體現他們富貴價值的一流地方，他們又怎麽不趨之若鶩。
??某些高高在上的人就是喜歡這樣高調彰顯，如果不這樣高調彰顯，又何來讓其他人知道他的腰纏萬貫，知道他的富可敵國，知道他的高高在上，知道他的高人一等。
??其實這種表麵為歌舞升平暗地卻為物欲橫流的地方，最容易暴露出一個人的本來麵目，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無論平日裏怎麽道貌岸然滿口仁義道德，一旦到了這種地方，就會撕下所有的偽裝盡露醜惡麵目荒淫色相。
??千古以來一樣事，權力越大的達官顯貴和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賈都是這樣。
??花月樓成了達官貴人豪商巨賈的雲集之地。
??請客——到花月樓去。
??聚會——到花月樓去。
??設宴——到花月樓去。
??這幾乎成了富貴人家權貴豪紳之間最流行的一句口頭禪了。
??做生意做到如此地步，有什麽理由不日進鬥金興旺發達呢？！
??今晚，廣州知府尤通攜帶他的師爺來了花月樓尋歡作樂一番。
??身為地方父母官來這一種地方，當然不能動用衙門的人前擁後簇而來追香逐豔尋花問柳，最高調也不能高調到如此目中無人的地步，天知道有沒有比自己更高級別的官員在這裏，萬一撞上某個朝廷大員在這裏，而自己的派頭卻比人家還大，排場還比人家隆重，那麽就倒黴了，離烏紗落地的日子就不遠了，隻能回老家耕田種地去了。
??官場自有官場上的潛在規則，官大一級壓死人，欽差大臣嚇死人，當官的又怎麽不會知道避忌，什麽時候該高調，什麽時候該低調，他們當然懂得拿捏個中的分寸，否則在官場上就難以混得長久。
??尤通和師爺是身穿便裝隻帶了兩個隨從來花月樓的。
??雖然他低調，但是堂堂的廣州知府當然有人識得，自然得到花月樓老板最好的招待，一切費用全免，如果花月樓的老板不這樣做，得罪了地方權貴，還有好日子過嗎？
??打開門口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被地方權貴找麻煩，所謂不怕官大，最怕官管，得罪了管自己行業的官，即使是小小芝麻官，一旦他記仇使上歹毒心腸，你就很難有好日子過，即使今天找不到借口整垮你，但明天也會找到借口整垮你，非要整到你關門大吉不可，世情就是這樣，千百年來都是這樣。
??兩人酒足了，飯飽了，便要了一間廂房，叫來幾個姑娘極樂銷魂一番，可謂是樂不思蜀。
??來到這種地方，用不著再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樣，什麽官威官相都蕩然無存，所以尤通大展神威，傾盡所能和花招來“極盡人事”，直到筋疲力盡再也“高舉不起”為止，可他意猶未盡，還在變著花式的取樂，那幾個見慣風浪的姑娘都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那師爺則看得瞠目結舌。
??他的快樂，名副其實的是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忽然，尤通想起了一件事情，這是一件叫他牽腸掛肚寢食難安的事情，他頓覺索然無味，什麽興頭都沒有了，不禁煩躁地攆走全部姑娘，質問師爺道：“那件事情有回音了嗎？”
??師爺惶誠惶恐答道：“還沒有。”
??尤通說道：“多少天了？”
??師爺說道：“十多天了。”
??尤通責備道：“你是怎麽辦事的？難道要老子的一萬兩黃金白白花掉嗎？全部打了水漂嗎？”
??師爺說道：“不會的，如果他們在指定的期限內完成不了任務，就要悉數歸還金額，另外還要付一倍的罰金給客戶，否則他們以後在這一行無法立足下去。”
??尤通陰沉說道：“我要的不是這些，我要的是那個人不能再活在世上！”
??師爺說道：“明天我去約見他們，催促他們，順便打探一下確切的消息。”
??“不用去催促了，也不用去打探了，對於你們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窗外忽然有人說道，接著，窗戶打開，一個人跳了進來。
??這個人沒有用黑巾蒙麵，也沒有穿夜行衣服，堂堂正正的以真麵目出現。
??這是一個年輕人，沒有帶武器的年輕人。
??尤通一聽，大吃一驚之餘心裏慌張開了，可是仍假裝鎮定，猶帶官威的喝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說道：“你莫管我是什麽人。”
??尤通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人說道：“知道，廣州知府尤通尤大人。”
??尤通說道：“你知道就好。”
??他轉念一想，覺得有點不對勁，既然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仍然從窗戶裏闖進來，說明這人是衝著自己而來的，他有點兒冒汗了，剛想大叫，來人好像一早就猜出他的心思，陰沉著臉色說道：“別叫，否則你立即斃命在這裏！”
??尤通和師爺立即全身打了一個哆嗦，不敢叫嚷了，將張大的嘴巴趕緊閉上，把已到嘴邊的說話硬生生咽進肚子裏，因為兩人發覺來人不是嚇唬他們的，來人那一臉的殺氣已經告訴兩人知道這是在說真的。
??任何人都會有怕死的一刻，尤其是貪圖富貴的人，就更加貪生怕死。
??尤通小心翼翼問道：“你……想幹什麽？”
??來人說道：“尤大人，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聘請去肇慶刺殺王升的殺手已經全軍盡墨，看來你想遷升高職的美夢要落空了。另外順便告訴你一聲，殺手要價是五千黃金，不是一萬兩黃金，其中的五千兩黃金不用再多說你已應該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吧。”
??尤通登時雙眼冒火，惡狠狠地瞪著師爺，仿佛要將他活剝生吞進肚子裏才解恨似的。
??師爺臉色發白，雙腿發抖，戟指罵道：“你含血噴人！你……你到底是誰？”
??那人說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怎麽方能度過這一關。說一說，你們是怎樣聯絡上殺手的？”
??師爺狡黠地眨一眨眼睛，說道：“我若說出來，豈不是自認其罪，再說我若說了出來，豈不是立遭毒手，我才不會這麽笨，你——”
??最後一個字剛剛才從嘴裏吐出來，他就軟綿綿的倒下。
??他被來人點了死穴：“與我討價還價？我原本還想放過你一命的，是你自己不將自己的命珍惜而已，多自古師爺多詭計，我不聽你說了，你就去對閻王爺說吧。”
??尤通終於醒悟到這個人是個什麽人了，不禁魂飛魄散，嚇出了尿來，尿水順著褲子流到地上他也竟然不知道。
??那人說道：“到你說了。”
??尤通回過神來，下意識的舔一舔嘴唇，咽一咽口水，哆嗦著說道：“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師爺去安排的。”
??他想推卸幹淨，反正師爺已死，死無對證。
??那人不屑說道：“他有你這樣的主子，真是他的不幸。”
??尤通的臉色一片慘白，可仍然聲厲俱茬的說道：“我是朝廷令官，你——”
??那人打斷他的話柄：“你斂財十分有道，對嗎？如果不是，你哪來這麽一大筆錢財去疏通關節，還去買王升的命？即使我不殺你，隻要將你行賄和買凶殺人的事抖出去，你也跑不掉，朝廷再怎麽腐敗，但還是有律法的，官員貪汙受賄的事情一旦東窗事發，那些收受你賄賂的大員們絕不會保你，照樣來抄你的家，充公你的財產，搬掉你的腦袋，這些事情你比我更清楚。”
??尤通突然雙膝下跪，磕頭如搗蔥一樣：“大俠，請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條狗命吧。萬貫家財我不要了，美妻豔妾我也不要了，統統送給大俠你享用吧。”
??那人冷聲說道：“你這條命還要不要？”
??尤通鼻涕淚水一齊湧了下來，連聲哭道：“要……要……要……！”
??那人說道：“平時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尤知府尤大人，今天怎麽變成了一隻夾著尾巴搖尾乞憐的應聲狗，像你這一種隻會貪財不會為百姓做一件好事的人根本不配為官理政，管製一方。”
??他手指一動，疾如閃電般一厾，尤通立即兩眼翻白倒在地上。
??那人鑽出窗口，翻身上瓦，乘著漆黑的夜色作掩護靜悄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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