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定生死（5）
蜿蜒的道路，荒草萋萋。
??一聲馬嘶，劃破原野的寂靜，十幾匹戰馬疾蹄揚塵，風馳電掣般跑過來。
??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匹赤色戰馬，坐在鞍上的是一個頂盔穿甲的少年，得勝鉤上掛著一杆槍尖閃亮的鋼槍。
??少年的臉上透露出一股剛毅神情，身上散發著一股意氣風發。
??他是什麽人？
??他叫戚印，戚繼光的兒子，今年才十九歲。
??少年不知世途險，老來方懂人心惡，無數這般年紀的少年，還在不知憂慮地過日子，夢想著鯉躍龍門，夢想著脫去藍衣換紫袍，然而自小在軍中長大的戚印卻已經浴血疆場，很早就進入了成年人的險惡世界。
??出身的不同，成長的環境不同，注定很多事情就不同，軍中長大的他，耳渲目染之下，深深打上了軍人的烙印，比同齡人多了一分成熟感，穩重感。
??他的武藝是跟父親學的，但武功是母親傳授的。
??武藝和武功有什麽區別？有，絕對有區別。
??武藝是指兵器方麵的造詣，武功卻是更深層次的造詣，包含了內功心法和精神修為，從來隻有十八般武藝一說而沒有十八般武功一說，因此武功與武藝是存有差別的，就是這種差別，造成了戚繼光為何打不過王月嬌的主要原因，所以現時的戚印，武功比父親還高。
??他雖然很早成熟，但始終還有少年特有的那一種稚嫩存在，這是年齡決定的，裝也裝不來，掩飾也掩飾不去。
??跟隨在後麵的十二個士兵是親兵隊的，和他一道去清河城尋找地方安置隨軍家屬的，每個人的鞍上都掛著一小捆繩索。
??別小看了這一小捆繩索，可是大有作用的，繩索是用細麻編做的，十分堅韌，普通的刀劍要割斷它相當的費勁，除了有救援作用之外，戰時可以捆綁俘虜。
??駐軍大營離清河城不算太遠，四十裏路左右。
??這時有兩個推著獨輪車的粗矮大漢走過來，獨輪車上裝著一些瓜菜，那些菜根還帶著一點泥巴，極是新鮮。
??戚印一揮手，所有人立即把馬放慢速度，讓推著獨輪車的兩個矮漢先過，戚印無意中一看，見到兩個矮漢大手指十分粗短，虎口處有一層老繭，腳步十分有力，他不禁起了疑心，暗在思量：“菜根還帶著泥巴，沒有剝洗幹淨，顯然是急匆匆采摘的，難道這兩個人是偷菜的宵小？什麽不好偷，偷菜幹嘛？又不值幾個錢，難道隻是想掩人耳目？兩人的虎口有老繭，這是長期拿刀持劍的緣故所造成的，腳步又十分沉穩有力，顯然是經過長期訓練的，兩人的身材不高，左看右看都符合倭寇的五短身材，兩人難道是倭寇派來踩點的探子？”
??他突然下馬，眾士兵驚訝看著。
??戚印熱情說道：“二位大哥，我們迷路了，到清河城怎麽走？”
??士兵們愕然不解，明明是從清河城出來的，怎麽卻問人家清河城怎樣走？
??一個大漢猶豫了一下，胡亂指著一個方向道：“軍爺，那邊就是。”
??戚印不動聲色，一打手勢，那些士兵明白了，個個下馬，一個士兵說道：“這些瓜菜很新鮮，我們全部買下了。”
??一個大漢道：“我們不賣，請軍爺原諒。”
??戚印說道：“聽大哥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一個大漢道：“對，我們不是本地人，是逃難過來的，軍爺有所不知，我們那裏倭寇鬧得慌，為了保命，隻好逃難了。”
??戚印說道：“哪裏人氏呀？”
??另外一個大漢說道：“軍爺，我們還要趕時間，不多說了，不多說了。”
??他推著獨輪車想走。
??士兵想行動了，戚印擺一擺手，突然用東瀛語說道：“你們是哪一路的人？”
??其中一個矮漢立即用東瀛語衝口而出道：“你們又是哪一路的人？”
??人在措手不及之下，往往出於本能的反應，聽到自己的語言就會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語言回答，除非經過嚴格訓練的人才不會，戚印用這一招“措手不及”，套出了兩人的真正身份——倭寇！
??戚印大聲喝令：“倭寇，拿下！”
??那個倭寇話已出口，就已經知道上當了，抬手對準戚印，射出一支袖箭，另外一個倭寇從獨輪車裏抽出一把短倭刀。
??距離太近了，戚印能否躲得過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嗎？
??說時遲，那時快，戚印彎腰翻身一伏，袖箭貼著他的鼻尖飛過，好險！
??幾乎同在一刻，戚印已如閃電一樣飛起一腳，還不等那個倭寇反應過來，這一腳重重踢在胸口上，當即飛下路邊的水田，口吐鮮血，而另外一個倭寇尚未揮出刀，已經被那十二個士兵刀槍齊舉，頂在胸口和架在脖子上：“別動！”
??那倭寇麵如土色，迅速倒刀刺進自己的胸口，死掉。
??水田中的那個倭寇掙紮著想爬起來，卻又摔倒了，再也爬不起來。
??戚印跺腳說道：“媽的，寧死不降，我大意了，應該封住他們的穴道才是，帶回大營審問清楚的。”
??一個士兵敬佩說道：“少將軍厲害，一眼就識破倭寇的身份，還懂倭語，小的們佩服，佩服得五體投地。”
??其實按軍中職務戚印還隻是個把總，統領一支百人的隊伍，級別遠遠還沒有達到將軍的級別，但是由於他是統帥戚繼光的兒子，戚繼光的級別是副將，將軍級別，況且戚繼光把唯一的兒子放置在軍中，由普通士兵做起，意思很明顯是在培養戚家軍日後的接班人，所以軍中都稱呼戚印為少將軍，已成習慣。
??戚印笑道：“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根本不值一提，把水田裏的那個倭寇抬上來，看死掉了沒有。”
??兩名士兵走下去，把奄奄一息的倭寇抬上來。
??戚印一看，高興說道：“還好，還有一口氣，沒有死掉。”
??他封住了這個倭寇的穴道，橫放在馬背上，說道：“迅速趕回大營去，連同這具屍體帶回去，免得嚇壞了經過的老百姓，不要耽擱時間，讓軍醫看能否救活這個倭寇，這個倭寇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有可能是派來踩點的探子，那就太有價值了。”
??他立即跨鞍上馬，揚鞭策馬，帶著眾人飛馳遠去。
??戚家軍大營終於到了。
??今天值班的是陳大成，一見戚印，笑嗬嗬迎上來；“我們的少將軍終於回來了。”
??戚印下馬，拱手說道：“陳伯伯好。”
??陳大成道：“喲，有俘虜？什麽來頭？”
??戚印說道：“回來途中發現了這兩個倭寇，一死一重傷。”
??陳大成道：“不會是打散了潰兵吧？”
??戚印說道：“不知道，沒審問，陳伯伯，他們裝扮成買菜的商販，不可能是潰兵，極有可能是某股倭寇派來踩點的探子。”
??陳大成點頭道：“分析得有道理，看來又有一場大仗要打了，你父帥在中軍帳裏，快去複命繳令。”
??戚印對跟隨的士兵道：“立即把這重傷的倭寇送到軍醫那裏救治，不得有誤，另外將這具倭寇屍體拿去火化掉，別浪費我們大明的土地。”
??眾親兵領命，幾個抬著重傷的倭寇進去，幾個抬著死掉的倭寇往山邊走去，餘下的幾個牽著坐騎送到馬廄去。
??陳大成道：“可以呀，調度有方，盡顯大將之風，果然虎父無犬子。”
??戚印嘻嘻一笑，說道：“陳伯伯就別誇了，多不好意思。”
??陳大成道：“你小子會不好意思？哈哈，不說了，快去複命吧。”
??戚印向著中軍帳走去，剛到帳口前，趙大河從另一邊過過來，戚印連忙行禮道：“趙伯伯好。”
??趙大河笑著說道：“印兒，說過一千幾百回了，不用如此多禮，免禮，免禮。事情都辦妥了？”
??戚印說道：“都辦妥了，已經全部打掃幹淨，家眷可以隨時遷移過去居住。”
??趙大河道：“好！來見你父帥複命繳令吧？不用通傳了，跟我進去。”
??戚印遲疑著：“這不好吧？”
??趙大河大聲說道：“戚將軍，你兒子戚印回來複命繳令了，放不放他進來？”
??守衛的親兵個個捂嘴偷笑。
??中軍帳裏傳出戚繼光的聲音：“叫他滾進來。”
??趙大河大笑道：“印兒，你可聽見了，你老爹叫你滾進去喲。”
??戚印一臉尷尬無奈。
??中軍帳裏傳出戚繼光的怒聲：“趙大河，你個不安好心的家夥，如果把他教壞了，我找你算賬去，快進來，磨蹭什麽？”
??趙大河大笑著和戚印走進去。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