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萬縷柔情（1）
一堆黃土，一塊墓碑，代表了生命的終結。
??盧小萼跪在墳前，雙手捧起一塊泥巴，放在崔子玉和孫仲梅的墳頭，作最後的告別。
??崔子玉的墳離彩雲莊不遠，就在側邊的一小山頭上。
??在場的人不多，每一個人都披麻戴孝，但隻有盧小萼身穿重孝，因為這種裝束隻有死者至親的人才可以穿上，在她的心裏，早已把崔子玉視為丈夫，所以，她毫不猶豫地作出了抉擇——以崔子玉的妻子身份戴孝於墳前。
??盧紹南夫婦沒有阻止，因為他們了解女兒的性格，柔弱的外表，堅強的內心，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決不會再作出更改。
??墓碑上刻著“崔子玉孫仲梅合墓，崔子玉之妻盧小萼泣立”。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盧小萼這個未嫁為人妻的花季青春女子將不會出嫁，以崔子玉的妻子身份度過往後漫長的人生，成為了一個沒有了丈夫的寡婦。
??如果沒有過人的膽量，沒有對愛的忠誠，對愛的堅貞不屈，根本就沒有人做到這一點。
??她沒有哭，但眼淚卻在不斷的順著臉頰淌下。
??林菊同樣也沒有哭，可是她的心卻隨著崔子玉的死也死掉了。
??她這一生中隻愛過兩個男人，但這兩個男人卻先後舍她而去，她的心怎麽不死？
??盧紹南、李慧娘、盧小丹、常笑楓、駱炳良、陸天宏、周青鬆、羅勇流著淚站在後麵。
??盧小萼上完香，聲音沙啞說道：“菊姐，到你上香給他了，和他作最後的告別吧。”
??她的用意很清楚，第二個上香給崔子玉的人，必須是崔子玉最親的人，在她的心裏，林菊就是崔子玉最親的人。
??林菊也沒有推辭，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必要再推辭，她顫抖著雙手流著悲傷的淚上了這一炷香，暗暗說道：“蒼天啊，您就讓子玉和仲梅上到天堂吧，他們在世為人的時候是好人，好人是應該上天堂享受快樂的，不應落下地獄受苦受難的，如果要有代價的話，信女林菊願意用十年的陽壽來做交換，子玉，我的好男人，仲梅，我的好姐妹，願你們在天堂快樂。”
??這時，幾個人從彩雲莊急跑過來，是司馬釗、司馬琦、司馬珞、司馬啟賢和司馬飛鳳，司馬世家在家的幾大高手全數到來。
??跑在最前頭的是司馬飛鳳，她和盧小萼一樣穿上了重孝。本來極度虛弱的她，這刻竟然有用不盡的力量，跌倒了再爬起，爬起來又跑。
??每一個人看得連心都酸掉了。
??司馬飛鳳跑到山崗下時又跌倒在地。
??司馬鈁急忙跑下去想攙扶著她上來。
??司馬飛鳳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到：“二叔，不用，我要自己上去。”
??跟在後麵不遠的司馬釗搖一搖頭，司馬鈁隻好不扶，讓開道路。
??司馬飛鳳艱難的爬起來，一步一步登上山崗，她未到墳前便跪行著直到墳頭，雙膝立時被尖硬的石頭擦破，留下一行行的血跡。
??她放聲大哭，但是聲音卻沙啞，因為她已經哭破了嗓音。
??她淚如雨下，但是有血拌著淚水，因為她的眼淚已經流幹，此刻流的是血淚，真正的血淚！
??她的臉蒼白得連一點血色都沒有，仿如傳說中的幽靈鬼魅一樣。
??她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真是令人慘不忍睹。
??盧小萼硬起心腸，冷冰冰道：“未來的丁夫人，你來幹什麽？”
??司馬飛鳳的聲音幾近聽不清楚：“來送子玉。”
??盧小萼道：“子玉是你叫的嗎？”
??司馬飛鳳道：“尊貴的崔夫人，我是來送崔大俠最後一程，可以嗎？”
??盧小萼道：“可以，畢竟你和子玉曾經是戀人的關係，我沒有那麽狠絕的心腸。既然你已決定嫁給丁情，今日就不應來，更不能穿上這身重孝來，你將自己當作是什麽？子玉的妻子？那你還遵不遵守對丁情許下的諾言？你如此三心兩意，如何對得起丁情？又如何對得起已躺在墳墓中的子玉？”
??司馬飛鳳的心如遭針刺一般痛起來，點香燭的手顫抖起來，幾乎拿不住。
??司馬釗實在看不過去，想說話，替女兒鳴不平，常笑楓按住他，搖一搖頭：“這是她們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我們都適宜加入。”
??他隻好將到了嘴邊的說話硬吞回肚子裏。
??盧小萼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我知道你是個很偉大的女人，可就因為你的偉大，害死了子玉，也害死了仲梅！如果不是你的偉大，子玉就不會去買醉，就不會遇襲受傷，就不會躲藏起來養傷，就不會葬身火海，被燒成焦炭！”
??她字字如刀，句句如箭，直插進司馬飛鳳已經支離破碎的心。
??她將她的悲痛淋漓盡致的發泄出來，可司馬飛鳳的悲痛卻隻有自己來承受，突然，“哇”的一聲，司馬飛鳳狂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鮮紅的鮮血，噴在墓碑上，落下泥土裏，將大半的墓碑染紅了。
??眾人驚呆住，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司馬釗哭了：“小萼姑娘，別再這麽狠心說她了，刺激她了，鳳兒一聽到子玉不幸的消息，已經吐了好幾大口血，已經哭得死去活來，如果再吐下去的話，她會吐血身亡的！她根本是靠一股比鋼鐵還硬的意誌才捱到這裏來的！”
??司馬飛鳳用手撐地，穩住搖搖欲墜的身軀，以一雙流血的眼睛看著盧小萼，悲憤說道：“你以為我不傷心嗎？你以為我不悲痛嗎？我和你一樣傷心欲絕，一樣悲痛揪心！他是我司馬飛鳳今生唯一所愛的男人！”
??盧小萼硬邦邦道：“但也是傷害他最深的人！”
??司馬飛鳳慘笑幾聲，說道：“是，我是害死子玉和仲梅的罪魁禍首！子玉，慢走一步，我來陪你了！”
??她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對準自己的心窩狠狠插下！
??她早有準備而來，到崔子玉的墳前哭祭完後，就自殺殉情，因為她生不如死，生無可戀，所以她要結束生命。
??沒有人料到她會這樣做，齊聲發出驚呼。
??幸虧她的旁邊有盧小萼，她握匕首的手被盧小萼及時托住，匕首離她的心髒隻還有一寸。
??她想掙紮，但她根本不夠盧小萼的力氣大，再加上被盧小萼一拳打在腰眼上，痛得她彎腰翻倒在地，匕首落入盧小萼的手中。
??司馬飛鳳哭道：“盧小萼，既然你這麽痛恨我，又為什麽阻止我死？求求你，就讓我死吧！”
??盧小萼突然動手脫她身上的孝服。
??除了常笑楓之外，其他人都大感愕然。司馬世家的人全部想上前勸阻，但卻給常笑楓用眼色製止住。
??司馬飛鳳掙紮著：“盧小萼，你想幹什麽？”
??盧小萼道：“這麽輕易言死的人，不配穿上這套孝服，更不配到子玉的墳前拜祭！你快脫下這身孝服，滾蛋！”
??司馬飛鳳道：“盧小萼，你想我怎麽樣？”
??盧小萼道：“子玉和仲梅死了，大家都已悲痛萬分，你想再增加大家的痛苦嗎？你想讓子玉和仲梅死不安寧嗎？”
??司馬飛鳳道：“是我害死他們的呀！與其生不如死的活著，不如痛快的死掉，盧小萼，我實在是無法活得下去了！”
??盧小萼道：“飛鳳，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她猛然擱了司馬飛鳳一記耳光，這一記耳光很響亮，眾人都驚呆住，情緒激動的司馬飛鳳也驚呆住。
??盧小萼道：“司馬飛鳳，我知道你這一生人最愛的是子玉，我更知道你現在那份生不如死的心情，我又何嚐不是這樣，可是如果因為這樣我們就輕生，對得起子玉嗎？”
??司馬飛鳳倒在她的懷裏放聲痛哭。
??盧小萼道：“飛鳳，你聽清楚，仔細聽清楚，子玉最希望見到的是我們頑強地生存下去，而不是跟著他而去，你想不想替他報仇，替他完成沒有完成的事情？”
??司馬飛鳳點一點頭。
??盧小萼道：“那麽就不要死，留下性命和大家一起去對付勝教，對付上官龍。”
??司馬飛鳳道：“對，血債要血還！”
??盧小萼道：“那你還尋不尋死？”
??司馬飛鳳堅決說道：“上官龍不死，勝教不滅，我絕不會去死！小萼，多謝你這一記耳光，把我完全打醒了。”
??司馬世家的人一聽，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都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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