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潛殺（4）
破舊的車，瘦弱的馬，年老的趕車夫。
??這個老車夫是雲龍山莊其中的一個下人，其他的下人在青年人進房去找活閻羅的時候都跑了，唯獨他沒走，拉著這匹瘦弱的馬這輛破舊的車到莊外停在路邊，等恩人出來，接載恩人離開，以表他深深的謝意。
??他和其他的下人一樣，都是被迫來雲龍山莊做苦活的，過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如今被人解救出來，重見天日，他不管別人怎麽樣，他要謝這個恩。
??很多人都受過別人的幫助，但有多少個人能記住在心呢？！
??青年人帶著少女從山莊大門走出來。
??老人急步迎上前，恭恭敬敬地匍伏在地：“大俠解救之恩，老夫沒齒難忘。”
??青年人急忙扶起：“老人家，請起來，不要這樣。你為何還沒走？”
??老人說道：“老夫要對大俠說一聲多謝，請大俠上車。”
??青年人靈機一動，說道：“老人家，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老人說道：“請大俠吩咐。”
??青年人把躲在身後的少女拉前，說道：“麻煩您老人家跑一趟，送這位小姑娘回家。”
??老人說道：“不麻煩，不麻煩，大俠信得過我嗎？”
??青年人道：“老人家並沒有走，在這裏等我出來，足以證明是個有心人，這樣的人，我信得過。”
??老人說道：“多謝大俠的看重。小姑娘，請上車，你住哪裏？”
??少女坐在車廂裏，抱膝啜泣不止。
??老人愣住，不知所措地看著青年人。
??青年人明白她的心情，一個花季少女在慘遭蹂躪之後，除了以哭泣來發泄內心的悲苦之外，還有什麽辦法去發泄內心的悲苦？
??可憐的女人啊，為什麽總是要成為男人欺負的對象，玩樂的犧牲品呢？！青年人暗歎一聲，問道：“小姑娘，告訴我們你家住那裏吧，也好讓這位老大爺送你回家。”
??少女隻是流淚和哭泣。
??青年人道：“你不想回家嗎？”
??少女哭著道：“我已失身，還有什麽麵目回去見家裏人？！”她突然跳下車來，飛身撲入青年人的懷裏：“是你救了我的，我就跟你走，做你的奴才，並且甘願……”
??青年人嚴肅地打斷她的說話：“人活在世上有許多痛苦和不幸的事情發生，人生就是這樣殘酷和無情，如果你逃避，隻會更受折磨，更加痛苦。姑娘，切莫不可自暴自棄，何況錯不在你，用不著悲天怨人，從此放蕩自己，勇敢一點，振作起來，麵對現實。你失蹤不見，不知去向，家裏親人會很擔心的，正在焦急的坐立不安的盼望你歸來，你固然可以一走了之，甚至可以一死解脫，但父母雙親怎麽辦？難道你忍心要他們日夜痛哭，以淚洗臉，痛苦畢生，到死那一刻也不瞑目嗎？須知道兒女是他們身上的一塊肉，是不能割舍的，他們嘔心瀝血費盡心機用盡精力熬盡艱苦才可以將兒女撫育成人的啊！你狠得下心腸丟下他們不管嗎？如果你狠得下心腸的話，不管父母死活的話，我就帶你走！”
??這一番話說鏗鏘有力，少女的心弦被深深的撼動了，她默言無語，在沉思、在回味青年人說的這一番話。她抬起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說道：“我要抬起頭做人，我要回家！”
??老人笑嗬嗬道：“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做父母的有哪一個不疼惜兒女的，隻要兒女平安無事，就是他們最大的幸福了。”
??青年人道：“老人家，拜托您了。”
??老人說道：“請大俠放心，老夫一定把這位小姑娘平安送返家中的。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說道：“我叫李月娥，家住杭州城裏。”
??破舊的馬車緩緩駛動，載著這位飽受摧殘的少女走了。
??青年人吹著口哨離開，忽然笑起來，大聲說道：“出來吧，不用像做賊那樣躲著了，已經沒有熱鬧可看了。”
??四周靜悄悄的，根本就沒有其他人，他在對誰說話呢？
??“你真好人，剛才的一番話真是感人肺腑之極。”一個濃眉朗目一臉英氣的年輕健漢一邊鼓著掌一邊從路旁的樹叢裏走出來。
??“我本來就是好人，若然不是這樣，名震天下的五大名捕之一的常笑楓大捕頭也不會拉我下這趟混水了。”青年人居然趁機往自己的臉上貼一下金。
??常笑楓嚷道：“我還未跟你算賬，你倒反過來跟我算賬？真是豈有此理！你不等我們來就自己獨闖雲龍山莊，這算什麽意思？難道你想讓我們來替你收屍嗎？”
??青年人笑道：“對，你說對了，我就是想讓你們來收屍，原來極有可能來替我收屍，不過我現在沒破沒爛沒傷沒損的站在你常大捕頭的跟前，那就隻好麻煩你們進去替活閻羅收屍了。”
??常笑楓道：“你究竟有沒有當我是朋友？”
??青年人道：“昨晚沒有，所以我不會和你一道潛入雲龍山莊去殺人。”
??常笑楓道：“你殺了多少人？”
??青年人道：“不記得了，活閻羅說他有七十六個手下，那麽連他在內，一共殺了七十七人，如果我不殺掉他們，他們就會殺掉我。”
??常笑楓嘖舌道：“一命不留，夠狠，說你殘暴都不為過。你瘋起來，比我這個有小瘋子之稱的人還瘋。”
??青年人道：“所以我不帶你玩，如此惡名，還是由我來擔負好了，別弄臭了你的名聲。”
??常笑楓道：“本來我的名聲就很臭，天下人認識我常笑楓，卻不認識你崔子玉。雲龍山莊是個有進沒出的龍潭虎穴，這幾年來有多少英雄豪傑葬身在裏麵，你為了不讓我們以身犯險……唉——！你這樣做，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你叫我這個做朋友的還有什麽顏麵再立足於天地之間？”
??青年人道：“繼續做你應該要做的事。”
??常笑楓氣結：“你——？好好好，我說不過你，我不說這一筆了。有什麽大收獲？”
??青年人道：“沒有。”
??常笑楓道：“活閻羅沒有吐出一個字？”
??青年人道：“有。”
??常笑楓喜出望外道：“什麽字？”
??青年人道：“他臨死之前指著我說了一個‘你’字。”
??常笑楓不禁啼笑皆非，罵道：“你戲弄我？！”
??青年人道：“即使我能把活閻羅生擒活捉，你以為他會說嗎？”
??常笑楓點頭道：“這也是，所以你幹脆殺了他。”
??青年人道：“是，我本來就是要將雲龍山莊連根拔掉的，當時我給過他選擇，當時他選擇錯了，既然他不回答我的問題，還困獸猶鬥，我也沒必要留他的性命。”
??常笑楓道：“現在連唯一的線索也斷了，下一步該怎麽辦？”
??青年人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常笑楓道：“我就知道你的腦筋靈轉，就由你來想好了。”
??崔子玉道：我可不是料事如神能知三分天下的諸葛亮，更不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張良。”
??常笑楓道：“可你是崔子玉，有小聰明更有大智慧的崔子玉。”
??崔子玉笑著：“這頂高帽戴得舒服，舒服。哎，如果你被別人當眾搶了一件很珍貴的東西，你會怎麽做？”
??常笑楓道：“當然是要追討回來，力追到底的拿回來。”
??青年人沉吟片刻，說道：“笑楓，可不可以先別把雲龍山莊的財寶充公？”
??常笑楓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青年人道：“把莊裏所有的金銀珠寶以我的名義存入杭州招牌最響、有江南第一錢莊之稱的恒安錢莊。”
??常笑楓道：“你想引人注目，還有引蛇出洞？”
??青年人道：“聖主的組織龐大，開銷必定也十分龐大，沒有龐大的財源是支撐不住的，笑楓，假如你是聖主，會對既可以有大量收入、又可以長期經營下去的什麽行業感興趣？”
??常笑楓道：“當然是錢莊、鏢局、青樓、賭坊、客棧、酒樓諸如此類的正當行業。對，你現在殺了活閻羅，毀了雲龍山莊，兼且又吞掉雲龍山莊的財產，如果這事讓聖主知道，不把他氣得七竅生煙才怪，他不把你生吞活剝掉實在是難消其氣。假如恒安錢莊是他手下開的話，你把原本屬於他的錢財存進他開的錢莊，更加氣得他非吐血不可！”
??青年人道：“那麽他就有可能派人來收拾我。”
??常笑楓道：“這就使得我們有目標跟蹤，但你的處境可就十分危險了！”
??青年人道：“若不放香餌，如何釣得上大魚？另外你要派人進去放火燒掉雲龍山莊，還要到處散播消息，說是我幹的。”
??常笑楓笑道：“隻怕現在這個驚人的消息已經在路上傳揚開去了。”
??青年人道：“但那些離開雲龍山莊的下人並不知道我是誰。”
??“好，我立刻去安排。我的人就在裏麵等著。”常笑楓轉身走進樹叢裏。
??青年人道：“那我先走了。”
??常笑楓頭也不回：“隨便你吧。”
??崔子玉故作驚訝道：“欸，奇了怪了，這語氣，好像你是地主一樣的？”
??常笑楓道：“不行嗎？現在我就是這裏的主事人，氣死你。”
??崔子玉哈哈大笑道：“那就杭州西湖會合了。”
??這時，陽光滿天，晴空萬裏，清風送爽，野鳥悠飛。
??“好天氣，好天氣。”青年人抬頭望了一下如洗的碧空，呢喃自語著邁開大步，越去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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