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蕭之死(二)
山村的夜,是寂靜祥和的,夜色籠罩的群山,透著迷饒氣息。
農村的四月,是濕潤的。
客棧的後院有個別致巧的花園,專供客人閑暇時打發休憩的。用過晚膳後,心事重重的柳錦瑟去了花園。
老板在後花園製了個秋千,柳錦瑟坐在那秋千上,雙腿有一搭沒一搭的瞪地晃動著藤條秋千。
她魂不守舍的,對於身後的動靜全然不知。
雨兒為她推著秋千,醒過神來的柳錦瑟被嚇了一大跳,第一反應是抽出了腰間的短刃,動作準而狠砍向身後的人。
雨兒身法敏捷的躲開,嘴裏叫她:“姑娘,是我。”
柳錦瑟動作頓住,她已經跳下了秋千,一臉的肅殺之氣。“是你啊。”見是雨兒,她卸下警備,將短刃別回了腰間。
她重新坐下,雙手抓著藤條,等著雨兒推自己。
雨兒輕輕推著她的後背,秋千有規律的晃動起來,柳錦瑟的身體隨著秋千升上空,又隨之落下,如此來來回回。
“雨兒,你擔心阿山嗎?”柳錦瑟突然問道。
雨兒動作未停,在身後回道:“公子下落不明,阿山也沒有消息。不知是生是死。”
這次柳錦瑟在山上待了太久,她治病一事,也未告知哥哥,致使哥哥聯係不上她。雖然不知道哥哥這些日子到底有沒有派人聯係過自己。
“雨兒,下山這麽久,我突然覺得我很沒用,什麽事都做不好。吵著複仇複仇,現在卻一件事也沒做好。反倒轉給別人添加煩惱。”
雨兒動作微微頓了頓,很快又恢複如初,她開解道:“姑娘不要這麽想。太子的事,姑娘做的不是挺好的嗎?”
柳錦瑟冷笑:“好嗎?最後搬倒太子的,不是表哥安排的嗎?我做的那些,不過是雕蟲技,在表哥的計劃裏,無足輕重。”
雨兒不敢苟同,“姑娘,你錯了。狗皇帝廢掉太子,絕不止是因為安國和親一事。太子的被廢,是很多事促成的結果。太子在安國和親一事前就已經失德,那次軒帝雖然隻是罵了太子一頓,但是心裏肯定已經有廢太子的打算。”
“也許吧。也許,有些事你看得比我通透吧。”
雨兒索性走到柳錦瑟前麵,在石凳上落座,麵對著柳錦瑟,道:“姑娘,你總我笨,其實很多時候你比我這個丫鬟還笨。不對,你根本不是笨,你隻是被蒙住了雙眼。有些事看不清罷了。”
柳錦瑟歪著腦袋,麵帶笑容,可是那笑,落在雨兒的眼裏,萬分苦澀。
“哥哥出事後,我經常在想,我們複仇到底是為了什麽。以前我也琢磨過這個問題。但那時我最親的人平平安安。現在哥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重新審視這個問題,想法跟當初不一樣了。以前我總帶著一股氣,恨那些讓我家破人亡的人,恨那些把我逼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經曆了那麽多事後,我越來越迷茫,對複仇的欲念一點一點的再減少。甚至開始退縮。”她頓了頓,突覺眼眶酸澀,湧上一股熱淚。
她怕雨兒看到,慌忙低下頭,澀著嗓子,繼續道:“我吵著要自立門戶,吵著要靠自己複仇,都是虛言罷了。我有什麽能力複仇,有權?有才?有勢?我隻有莽撞,隻有愚蠢罷了。”
她清晰越發低落,清冷的月色中,她瘦削的身形顯得越發單薄無力。
雨兒伸出手來,輕輕握住她抓在藤條的手,她的手溫冰冷,雨兒索性雙手包住她的手,她掌心的溫暖帶給了柳錦瑟幾分暖意,掌心的溫度傳至全身,柳錦瑟感覺到了暖意。
農村的四月還偷著寒意,柳錦瑟身體方愈,身體溫度比常韌,肌膚的感官也比常人靈敏。
她懼寒,偏因為她心裏有事,沒有感覺到冷意。
雨兒是個好丫頭,心細如發,柳錦瑟對她,並不隻是主仆之情,有時她也把她當做姐妹。
柳錦瑟將眼眶中的熱淚給逼了回去,她抬起走,眼睛望著雨兒,:“白日吼了你,對不起。”
雨兒啞然失笑,道:“哪有主子給奴才道歉的理兒。姑娘,我心大著呢,你不用自責。”
柳錦瑟騰出另一隻手,覆在了雨兒手背上,“幸好身邊有你不離不棄。若是沒有你,我怕我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柳錦瑟今日有些反常,她已經很久沒有跟她這些悲觀的話了,雨兒心生怪異,微微擰著眉。道:“姑娘,你今晚怎麽了?”
柳錦瑟知道她所指,她笑著,那笑仍舊是苦澀的:“我不過是因為哥哥的事而感慨幾句罷了。”
雨兒望著兩饒手,隻是感慨幾句???
須臾,柳錦瑟挪開了手,見時辰不早了,邁步朝二樓去。雨兒緊隨而至。
雨兒為撂防蕭,選擇了跟柳錦瑟同吃同睡,主仆二人上了二樓,在房門口碰見了還未休息的蕭。
雨兒頓時神經緊張,第一個動作是將柳錦瑟護在了身後,瞪著蕭:“你要做什麽!”
看到她如此,蕭心底泛上苦澀,那件事到底給她們帶來了多少傷害。
被雨兒保護的柳錦瑟站在她身後,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毫無情緒地盯著蕭,不發一言。
蕭站在那兒,道:“我沒有惡意。我不過是想問問狐狸她身體可好。”
雨兒冷笑:“少這兒裝好人。我家姑娘身體好著呢。不需要你關心。”
蕭眼睛望著雨兒背後的柳錦瑟,見她臉色泛白,神情有幾分疲倦,想必是身子乏了。
他原本是想和柳錦瑟多待會兒。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蕭杵在那兒,不吭聲也沒有動作,雨兒幾分慍怒,正要張嘴他,右肩忽然傳來一股重力,緊接著柳錦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蕭公子,時辰不早了。我要歇息了,還請蕭公子離開。”
“我。”蕭囁嚅薄唇。
誰想柳錦瑟淡漠的完那句話後,不再看他一眼,徑直推開了門,抬腳走了進去。
自家主子下了逐客令,雨兒也不願再跟人多費口舌,也隨著走了進去,隨後反手合上了門。
蕭望著那麵冷酷無情的門,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