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邊疆亂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鳥兒展翅，柳樹抽枝，一切似乎都那麽美好。
但是這份美好，隻讓柳錦瑟感到飄無虛渺，在山中瀟灑快意的日子，仿佛身在夢境中一般，讓人抓不住。她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已經十一年，對這種安靜祥和的生活倒是有些不習慣。
在山上已是半月有餘，這半月以來，柳錦瑟和易關係越發密切，越是相處柳錦瑟越是打心底欣賞易，除了欣賞，更帶著幾分向往和羨慕。
她羨慕易的完美，向往易容忍大度的性情，羨慕易樂觀向上的心態。這一切，都是她沒有的，可以，易就是如今柳錦瑟最想成為的那類人。
這些日子的相處，有種道不清不明的感情在柳錦瑟心裏生長蔓延，她想，那是一種崇拜吧。同她的坦然豁達相比，易對柳錦瑟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當他意識到自己對柳錦瑟因憐生愛後，他開始回避心裏的感情，開始回避柳錦瑟，除了每日晨時的把脈，他不踏入月軒閣半步，平日的三餐飲食也是在自己的院落。
柳錦瑟心中存著疑慮，卻不能做些什麽。他們身份懸殊，有些事，他們終究不能坦然麵對，他們的關係，也隻能點到為止。
柳錦瑟的病症已有康複的跡象，這幾日她胃口奇佳，身材也圓潤了不少，麵色紅潤，氣色超好，雨兒是一一看著柳錦瑟的變化，心中高興，做事也就越發勤快。
這日，易照例為柳錦瑟把脈，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柳錦瑟脈搏有力，呼吸平穩，體內的毒素近乎排出。
“你體內的寒毒已經完全祛除，你康複了。錦瑟，恭喜你。”
柳錦瑟笑容淺淺，並未有過多的驚喜，她眸色淡然，好似這世間的一切在她眼裏，都無足輕重，即使是她的性命。
“謝謝你，三殿下。我本是將死之人，本已放棄生，是你慷慨地伸以援手，治好我的寒症。你是我柳錦瑟的救命恩人，我日後定當報答你。”她神色雖然是淡然，但是行動卻是表明她的感激之情。
她毫無征兆地雙膝跪地，易見狀，急忙伸手扶住她，口中道：“使不得。救死扶傷，乃是醫者本分。你是我的病人，我治好你是理所當然的。談什麽報答。若是我受了你這一拜，便是有違我醫者的身份。”
柳錦瑟仍屈膝，不肯罷手。
一向溫和的易難得的板著麵孔，“錦瑟，若是你把我當朋友，就別再跟我客氣。如果光是朋友這一條，還是不能打消你報恩的念頭，那麽我就隻能抬出五弟了。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我和五弟的盟友。”
柳錦瑟頓了幾秒，起了身，微微垂著頭，“錦瑟，再次謝過三殿下。”
易複展顏一笑，默默地收回了手，負於身後，“你這句謝，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錦瑟，你們今日便收拾好，明日一早我們啟程下山。”
柳錦瑟回以他一個明媚的笑顏。
翌日，一行人快馬加鞭的回了燕京。
車馬剛一到燕京城門，就見守城士兵突然增加了兩倍，每個過往的行人都要接受嚴密的盤查。
這半月來，易等人在那山上幾乎是與世隔絕，並不清楚燕京發生了什麽。他命車夫繼續趕路，馬車在城門前被士兵攔截了。
車夫亮出三皇子府上的腰牌，那精壯士兵並未讓開道路，而是神情嚴肅，硬邦邦的對馬車內的壤：“請三殿下恕罪，屬下需要盤查您的馬車。”
這還真的是反了了，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連當今的三皇子也要盤查，柔兒怒氣衝衝的就要動手，還未有一點動作，就被馬車內的人嗬斥住，“柔兒！不可魯莽。”
柔兒隻得憤憤不平的鬆開了短劍。
話音一落，隻見一隻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撩開了窗簾，易從車窗探出腦袋，麵上帶著淡淡笑容，對那士兵道：“都是為朝廷做事的人，我又怎會怪罪。我這兩輛馬車，你隻管查。”
那士兵恭恭敬敬地垂著腦袋，嘴裏卻道：“還請三殿下下車。”
此話一出，柔兒麵色騰地鐵青，“你個奴才！你什麽！”
然她的暴怒仍被易輕飄飄的磨平了，“柔兒。”
嗓音仍是平和近人，但是卻帶著不容人抗拒的威嚴，柔兒不得不再次閉上嘴，心裏早已將那士兵千刀萬梗
話間，易已動作從容地下了馬車，雙足剛一平穩落地，他就對柔兒道：“你去後麵照顧錦瑟。”
柔兒順從地去了後麵馬車。
那士兵對同伴使了使眼色，其中兩個守城士兵朝後麵走去。
易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他們挨著挨著盤查，問其中一個士兵道：“燕京是發生何事了？盤查這麽緊、”
士兵有些微怔，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三殿下竟然不知？”
易道：“實不相瞞，我這半月去遊玩了。”
那士兵自覺剛才所言失禮了，他複垂下腦袋，道：“兩日前，邊疆戰場上的柳雲飛少將失蹤，文采疏元帥身受重傷，我們的大軍受到突襲，死傷慘重。”
“勝敗乃兵家常事，父皇為何會如此緊張？”
那士兵道：“軍營地處隱秘，敵軍並不知曉在何處。但是大軍卻突然受到突襲，聖上懷疑有內奸、”
“縱使有內奸，也該在軍營中，怎麽會在燕京。”
那士兵並不是普通的士兵，乃是禦前侍衛，因他留了胡須，易一時還未認出。但是他心中已有疑慮，若隻是一個下等士兵，怎會對事情的真相如此清楚。
那士兵還未答話，易發信他麵熟，便開口問：“你可是父皇的禦前侍衛？”
那士兵：“正是，屬下李亞飛。”
真是父皇身邊的人，難怪對事情如此了解。易命他上前了幾步，壓低了聲音，道：“父皇為何會懷疑燕京有內鬼？”
李亞飛道：“大軍被偷襲後，盤查士兵傷亡情況時，發現少了兩名副將，那兩名副將在燕京有妻兒，聖上宅心仁厚，不想殃及他們妻兒，但也不想放過有罪之人，故才對出入的百姓嚴加排查。”
易這父皇，腦回路跟常人永遠不一樣，若是要捉拿那兩名內奸，為何要如此大張旗鼓，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你剛才，柳雲飛將軍失蹤了？”柳錦瑟的聲音驀地傳來。
易和李亞飛不約而同地轉過目光，柳錦瑟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旁邊，正臉色慘白的看著他們。
李亞飛認出她正是易遙公主的好姐妹，他不敢唐突，忙低下頭，“是的。”
柳錦瑟隻覺一陣旋地轉，身形一晃，搖搖欲墜，雨兒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不會的。哥哥不會出事的。不會的。”柳錦瑟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語著。
易囁嚅了會兒，心裏的擔憂還未出口，胳膊突然被柳錦瑟一把抓住，他對上柳錦瑟淒楚的目光，心尖一痛，耳畔傳來柳錦瑟隱忍的哭腔：“三殿下。幫我。”
她的目光讓易無法拒絕，他鄭重地點頭，“好。你什麽我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