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風雪欲來（一）

  千行兩人馬不停蹄地趕回燕京，一路上累死了兩匹馬，終於在法會前夕抵達了皇宮。


  回到府邸，他便命人召來了文重。


  千孝易、文重三人環桌而坐，氣氛格外緊張。


  千行目光犀利，直勾勾的盯著戰戰兢兢的文重，嘴裏問道：“文大人你到底作了何事讓他們抓住了你把柄？”


  另一個皇子易雖是淡笑看著他，但同樣氣勢淩人。


  文重驚慌失措地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口中直道：“不是老臣，不是老臣啊！”


  千行冷笑：“你若真是一點錯也沒有，他們不可能就平白無故把屎盆子扣你頭上。文重，事到如今，你還要欺瞞我嗎？！”


  文重顫抖著聲音：“兩位殿下，真不是老臣。是老臣的表兄，他兒子在江西橫行霸道，誤殺了人，老臣的表兄來求我，讓我想辦法把這事遮掩過去。老臣，老臣也沒做什麽。”


  千行勃然大怒：“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何況他一個區區縣長。文重，你是越老越糊塗，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敢偷梁換柱！”


  文重被嚇得魂飛魄散，老淚縱橫，連連哀求：“老臣罪該萬死，請兩位皇子救命！”


  千行怒火中燒抬腳就想一腳踹過去，易趕忙拽住他，生生將他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目光射向地上的文重：“幸好奏折被人截下來了。否則你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文重渾身戰栗，俯跪在那裏，久久不敢吭聲。


  待千行平息怒火已是半柱香過後，易這才敢放開他，對地上的文重道：“寒，文卿起身吧。”


  那文重戰栗著抬頭瞧了瞧千行的臉色，見他神色如常，這才如釋重負，顫巍著起了身，卻不敢再坐下，隻能站在那兒。


  易隨他，問他道：“那犯人，是什麽人？”


  文重知道他所指的是那充數的死囚，急忙道：“老臣其實並未立即答應表兄，故還沒開始實施計劃。”


  易失笑：“那就奇了，既然你還沒有做，那他們是如何得知的？除非，你府裏有內奸。”


  文重一愣，“確如三殿下所。東窗事發後，犬子才疏便揪出了府裏的內奸。但當時我們父子以為為時已晚。”


  “文才疏，果真聰明無雙。文卿，你就沒想過，他們為何如此著急對你下手嗎？”


  文重猜了個七八分，“兩位殿下皆不在京城。”


  易道：“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最後的目標，並不隻是你。”


  文重疑惑：“難道還有我兒不成？”


  這時千行冷冷地插嘴道：“你真是老糊塗了不成。你身為朝中要臣，掌管整個戶部，你兒子文才疏是兵馬大元帥，手握數萬大軍。你們一個文，一個武，你們的實力，足以撼動山朝根基。你捅出這個簍子，他們不在這時除掉你們，更待何時？”

  待他一番話完，文重已是驚出一身冷汗。


  千行恨鐵不成鋼，不想再多與他費口舌，對易道：“三哥你給他談吧。我要冷靜冷靜。再跟他費舌下去，我怕我一個忍不住殺了他。”話間，他狠狠剜了一眼文重。


  文重打個冷戰，顫了三顫。


  易笑，“你靜吧。我跟文卿談，你隻管聽著。”隨後，他又對文重道：“這事，你立刻回絕了江西縣長，他自己的家事他自己去處理善後，你身份特殊，日後的路一定要步步心。”


  文重鄭重其事：“老臣牢記於心，日後定當心謹慎，慈蠢事再也不犯。”


  易道：“文卿，你們文家的安危關乎到太多人。不止你文家，若你出事，還會連累我和五弟。所以，你們文家的重要性，我想你現在清楚了吧。”


  文重再次屈膝跪下，“老臣清楚，老臣牢記在心！兩位殿下的恩情，老臣銘記於心，日後定當做牛做馬報答，絕不背叛！”


  易起身扶起文重年老的身軀，道：“文卿，你肩上責任重大，莫要讓我和五弟失望。”


  文重受寵若驚，感激涕零：“承蒙兩位殿下厚愛，老臣定不負使命。”
——

  待文重從後門在黑幕的掩護下離開，千行已是疲憊不堪，他身上本就有傷，又徹夜不歇的趕了幾日的路，身體負荷超重，方才又那般動氣，他拖著如同灌滿了鉛般沉重的身體，倒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內室伺候的宮娥替他放下蚊帳，隨後悄然退了出去，全程未發出一點聲響。


  千行進入夢鄉的那時，易則在回府的路程鄭


  他抵達府邸時，廝告知他府裏來了個不速之客。


  見廝那緊張的神情，易隱隱猜到來著是何人。


  他長歎一口氣，該見的還是要見，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大堂裏，昏暗的燈光下，那個白色倩影格外奪目，如瀑青絲未帶任何發飾，隨意的披散著。


  白衣如雪，佳人絕代，一如當年的她。


  易頎長的身形在燈光下更加高挑，他靜默的站在那人身後，沒有勇氣開口喚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倒是那人察覺到那抹熟悉的氣息，回過身來，雙瞳剪水，溫柔的凝視著他。


  易躊躇了良久，終開口：“多年不見，你可，安好？”


  那人莞爾一笑，百媚眾生，輕啟朱唇，悅耳動聽：“一切很好。三郎可好？”


  易笑：“很好。”


  那人眼眶一熱，兩行清淚無聲落下，燈光下，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