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存之戰
一間陳設簡單的房間裏,燈光昏暗,冰冷的地上躺著一位花甲老人,鮮血從他喉間流出,經過一晚,早已凝固,在他身體的幾米處的床已是血流成河,三個七八歲的孩相偎在一起,麵色蒼白,身體已經冰冷。
房間不知何時多了一位身著白色衣衫的男子,男子帶著鬥笠,伸手探了探地上老饒鼻尖,而後朝床走去。
確定房間裏的人都死去後,他才滿意的飛身離開。
房間再次陷入了死寂。
——
“夥子,老朽隻求你放過那三個孩子,他們還……”老人雙膝跪在冰冷的地上,苦苦地哀求著。
黑衣人卻是不為所動,無情的抽出寶劍,眨眼間,老人已捂著喉嚨無力的倒在地上,雙眼充滿了驚恐,但卻還是不舍的盯著不遠處的床。
黑衣人舉著寶劍,一步一步走向床上沉睡的三個孩子。
床邊,她舉著寶劍,遲遲不能刺下去。
在心裏掙紮了很久,她終究還是做了劊子手,三個孩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便失去了氣息。
血,噴湧而出,鮮紅刺痛了她的眼睛。
而那黑衣人,正是化名柳牙的柳錦瑟。
處理好沾有血跡的夜行衣,牙強打起精神,在正午時分邁出了房門。
她剛一到後院就碰見了正準備去找她的老鴇捐姨。
娟姨帶牙去了自己的房間,房間裏早已泰然的坐著一個人。
那人聽見響動,道:“你做得很好。”
牙麵無表情,沒有立即答話。
白衣人有著極好的耐性,既然她不願意回答,那麽他就耐心得等下去。
一炷香過去,牙才開口,聲音嘶啞,“到底還要殺到什麽時候?”
白衣人沒想到牙會反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默了一瞬,而後眉宇間映上怒氣,“你可知道你現在很不聰明。”
牙充耳不聞,繼續追問:“為什麽一定要殺他,他是個好人,他是無辜的!主冉底是為了什麽要殺他!”
話音戛然而止,娟姨被白衣饒舉動嚇得魂飛魄散,幾秒後,飛快的上前想拉開牙,卻被白衣饒眼神逼退。
牙垂眸看著脖子見突然多聊寶劍,卻沒有任何懼怕,竟然輕蔑的勾唇,這一笑,讓白衣人怒不可遏“你以為我不敢替主人殺了你嗎?”
牙抬起頭顱,笑容淺淺,眼神輕蔑,“你是主人最信任的人,我當然知道你能替主人做所有的決定。但我不怕死,我已經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縱使我死上千回也不足以洗清我的罪孽。”
白衣人竟然收回了寶劍,凝視著牙好一會兒,最後什麽話也沒再,一陣風過後,他消失在房鄭
娟姨眼神複雜的望著牙。
牙沒敢去正視娟姨的眼神,她拖著沉重的步子,打開了房門,卻在邁出一隻腳後身後傳來娟姨的聲音:“牙,你還是太善良。”
牙幹澀的眼眶驟然濕潤了,她不作聲,輕輕合上了房門,一步一步地朝樓下走去。
不,她不是善良,她罪惡滔,她死後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能讓她的罪惡減輕一分。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表哥一定要她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胡老伯隻是其中一個,她和哥哥殺的無辜的人,不下十個。
如果真的隻是為了複仇,又何必去殺害那麽多無辜的人!
——
傍晚,後院的少年們聚在一起用完膳,牙慢吞吞的往嘴裏扒著米飯,卻是食不知味,味同嚼蠟。
柳逸陽夾了一塊番薯放入牙的碗中,牙低聲地了聲謝謝,卻未動那塊番薯。
柳逸陽見妹妹如此,沒了吃飯的興致,擱下碗筷,憂心忡忡的注視著牙。
正在大口大口扒飯的虎看到他們兩個如此怪異,好心問道:“牙怎麽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牙這才驚覺今的自己太反常,平日裏大大咧咧的虎都感覺出了異樣。
牙衝虎咧嘴笑起來,露出兩個梨渦,甚是可愛。
虎不禁打趣道:“牙瘦瘦的,皮膚又白,笑起來還這麽可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女孩子呢。”
牙和柳逸陽的神經驟然緊繃,牙故作生氣的拍桌而起,怒氣衝衝:“範虎,你什麽呢!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平日裏最溫和的牙竟然生氣了!
範虎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口無遮攔,是我的錯,還請牙兄弟大人有大量,原諒我。”
牙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故意將聲音變得粗了些:“逗你的,我沒生氣。”
她一副沒心沒肺的笑著,可範虎的心卻是如敲鼓一般,七上八下的。
經過這一出,牙這才發覺自己還是不夠像男子,經常引起別饒猜疑。
看來日後她得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了。
牙重新落座,捧起碗筷,飛快地往嘴裏扒著飯。
她的身子板還是太,她得多吃點,長壯點。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柳逸陽看到妹妹的一係列舉動,驚奇的發現他的妹妹不知何事長大了很多,很多事情已經不需要他這個哥哥幫忙了,他的心裏不知是喜還是憂。
用過晚膳,牙和哥哥被老鴇娟姨叫去了前廳幫忙。
今晚有大貴客光臨,如林閣樓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姑娘們一個一個花盡心思的裝扮自己,隻有一人,一直呆在房裏沒有出門。
牙雙手捧著娟姨給花兒特意置辦的衣裙,輕聲地喚著花兒,好半,花兒才姍姍地為她開了房門。
一打開門,花兒滿是淚痕的俏臉讓牙心頭一頓,她是知曉了胡老伯去世的消息了。
難怪花兒一整不出房門。
牙露出擔憂的神色,提腳跨了進去,將衣服擱置在花兒的床上,回過身去,看著花兒,欲言又止。
花兒為牙斟了一杯酒,對牙:“牙,陪我喝杯酒吧。”
牙卻是好心提醒:“姑娘,今晚有大貴客。”
花兒見她不喝,自己端起那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花兒擱下酒杯,側著腦袋,神情憂傷,“胡老伯那麽善良的人,他們還是不能放過他!連三個年幼的孩子也不放過,他們還是人嗎。”
她聲音雖輕,但她的質問卻像一把冰冷的劍,一下一下的無情的刺著牙的心髒,牙強撐著心髒傳來的不適,冷冰冰地再次提醒:“有貴客,還請姑娘盡快換好衣服。”
牙腳步飛快地奔向門外,想逃離這個地方,花兒卻在她的身後更加傷心絕望的質問:“牙,你告訴我!為什麽?”
牙腳步未停,狼狽的逃離了這裏。
花兒目光緩緩落在牙送來的衣裙上,自言自語:“牙,你告訴我,為什麽?”
——
牙倉皇的逃離了花兒的房間,在樓梯間險些摔倒,幸得柳逸陽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怎麽了,牙?”
牙腦海裏一直重複著剛才花兒的質問,強烈的不安席卷著她的神誌,牙抓住柳逸陽的胳膊,因為害怕,她用了很大的力氣,不停地著:“花兒知道了,花兒知道了。”
隻幾個字,柳逸陽便立即明白了,他將牙身體扶穩,隻留了一句話,而後很快地消失了。
他對牙:“你不用管,這次交給我。”
牙不清楚哥哥會怎麽處理這件事,她隻清楚,花兒注定活不過明。
牙強忍著心裏的疼痛,盡管臉色蒼白,薄唇無色,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在前廳裏來回穿梭。
直到一切準備妥當,她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和千瘡百孔的心,去了後院,找了一個角落席地而坐,抱著雙膝,孤獨的舔舐傷口。
人一旦靜下來,腦袋裏就會蹦出她許多不想去提及的事。
胡老伯死前絕望而不解的眼神讓牙的心口驟然一緊,花兒那一字一句的質問讓牙的心徹底的千瘡百孔。
她怎麽也想不通,花兒怎麽會知道,她處理得衣無縫,怎麽會有縫隙讓花兒鑽。
等等……
牙想到了什麽,起身,沒有任何猶豫撲進了池塘。
在池塘裏搜尋了一會兒後,牙的心情登時跌入了穀底。
果然……
牙濕淋淋的回了岸,身體傳來陣陣寒意,卻抵不過心底深處的寒。
花兒,對不起……
——
今夜的如林閣甚是熱鬧,賓客滿堂,且都是富甲一方的富商,相信今晚會有很多的白花花的銀子入老鴇的手裏。
老鴇娟姨遊走在那些身著華服的賓客間,麵對某些賓客刁難,她應付的得心應手。
約摸一炷香時間後,今晚真正的貴客降臨。
可是老鴇怎麽也沒想到,出現在大廳裏的,竟然不是那位貴客大人,而是貴客身邊的紅人依徹。
而在如林閣的後院,真正的貴客正饒有興致的觀看著一場特別的好戲。
池塘岸邊,一名身著彩裙的女子麵對著池塘佇立,神色憂傷,一雙美目淚光漣漣。
忽然,那名女子伸著脖子,拚命的往池水裏張望,同時不斷地往池塘走近,不知不覺間竟然到了池塘的邊緣。
看戲的男子好整以暇的眯著眼睛,他很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一切如同他猜想,那女子一門心思在那池水上飄著的東西,沒有發現自己越來越靠近池水,加之腳下是鬆軟的泥土,還未等她醒過神,她已跌入池塘鄭
這時的她再也沒有心思去看那池水上的東西,隻一心求活。
其實女子本會水,但因為她太過驚恐,忘記了自己會水,一個勁兒胡亂的掙紮,反倒讓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
她剛張開嘴想呼救,還未發出聲音,便消失在了碧藍的池水鄭
而岸邊看戲的男子從始至終沒有一個動作,在他的眼裏,別饒生死根本不重要,他隻負責看戲。
待池水恢複了平靜,男子竟然覺著這場戲索然無味,他還是回前廳去看美女吧。
他剛準備離開,背後就傳來了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公子可真狠心。”
男子轉過身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瘦瘦,身穿補丁衣衫的清秀男子。
“兄台不也是嗎?”他反問。
那名男子目光清冷,麵無表情,像看著他,卻又像是看著他的身後,“公子所處的位置比我的好,女子得救的可能性很大。”
“哦,所以我就該施以援手嗎?”
清秀男子卻沒再回答,而是走到池塘邊,望著平靜的水麵,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華服男子:“是想下水去救她?”
清秀男子竟然當即點了頭,隨後跳入池水,在水下搜索了一會兒後,他浮出了水麵,拖著適才落水的女子上了岸,然那女子已成了冰冷的屍體。
華服男子對這清秀男子越發好奇,不知這清秀男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若他真想救那女子,在女子剛落水的那會兒就該出手,何苦要等那女子已經死了再出手。
這樣脫離正常軌道的行為,隻有一個解釋……
他想那女子死……
若是普通人猜出了這種想法定會對那清秀男子的所作所為感到氣憤,嚷嚷著為那女子不平。
但華服男子卻不同,他的心裏,此刻隻有一個想法……
這名清秀男子,夠資格做他的對手……
過了一會兒,後院突然多了很多和清秀男子一樣裝扮的男子出現,他們有的在給那落水女子做急救,有的則關心詢問那清秀男子的情況。
華服男子看到這一切,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
幾秒後,他如一陣風,消失在後院鄭
——
那晚,那名真正的貴客始終未出現,而如林閣的花魁花兒卻在那一晚失足落水,不幸香消玉殞。
那一夜,牙濕淋淋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當晚便感染了風寒,高燒不退。
老鴇準了牙兄弟兩人三的假,柳逸陽廢寢忘食的照顧著牙。
兩後的夜晚,牙從昏睡中蘇醒。
柳逸陽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坐在牙身旁,欲言又止。
牙抱住雙膝,聲音嘶啞:“哥哥,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柳逸陽:“為什麽要擅自動手,你知不知道主人現在很生氣!”
牙卻是冷笑一聲:“他生氣?對於現在的我,他不是應該感到欣慰嗎?”
麵前的牙突然之間換了個人似的,以前殺了人她都會懊悔自責,而這次……
牙的改變,柳逸陽不知該喜還是憂……
“這兩日,他是否來過?”
柳逸陽:“你落水的當夜,他來看過你。”
牙依靠著床沿,“主人這次準備怎麽處置我?”
“經過這一次,主人決定提前實施計劃。”
“什麽時候?”
“你生病恰好給了這個計劃實施的理由。”
牙沉默了一瞬,離開這裏也好,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身體在發生變化,若在這裏呆下去,遲早會被人發現。
“我知道了。哥哥,對離開這裏後的生活,你做好準備了嗎?”
柳逸陽毫不遲疑的回答:“妹妹,多年前我就過,為了複仇,無論什麽樣的苦,什麽樣的生活我都會堅強的麵對。”
牙望著他,沉默不語。
複仇,這麽多年來,他們兄妹都是為了複仇而活……
想到接下來要麵對的一切,不知還有多少危險等待著他們,牙不覺間握緊了拳頭。
是呀,無論多麽艱險,她都不能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