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陣破
由於長時間與蘇穆拚鬥，此刻魏夫子雙眼猩紅，血絲密布，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自身修為波動也開始紊亂，明顯處於極不穩定的狀態，可卻仍是“奮不顧身”地攻來。
九環刀的攻勢頗為淩厲，大開大合，刀刀帶風，又有相應刀法作為輔助，而笑悠然本就沒有幾招可用，就連唯一的武器—那根禿了毛的魂幡，還在擂台上被石蒙“帶走”了，一時間竟被其弄得手忙腳亂的。
“不好，不能再拖了！”眼見魏夫子眉心的釘尾處已開始冒出霧狀白煙，若是再不處理，這老貨恐怕要玩完！
笑悠然也顧不得受傷與否了，拚著挨上一刀，也要盡快將其製服。
又是一刀劈落，魏夫子咳出一大口鮮血，趁著其身形一頓的瞬間，笑悠然突然發力，以極快的速度欺近身去，左臂一兜，攔腰將其抱住，任憑九環刀斬在後肩，右手直接抓向其眉心。
“呯！”
在蘇怡驚叫，蘇穆驚呼之下，笑悠然抱著魏夫子直接拍在地上，將地麵都砸了個不小的凹坑，激起大片塵土碎石。
煙塵散去，隻見魏夫子已翻著白眼，四仰八叉地昏死在坑中，笑悠然騎在他身上，右手裏捏著一根四寸有餘的淡黑色長釘，左手掐訣引導著什麽……
那把明晃晃的九環刀正鑲在他後肩靠近脖頸處，也不知魏夫子當時這一刀是怎麽砍的，竟然是刀柄在下，刀尖向天，遠遠看去就像背了一把長柄戰刀，隻露出個刀刃一樣。
看到笑悠然受傷，蘇怡掙紮著就想起身，卻被瞧出些端倪的蘇穆輕輕拉住，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過了半柱香左右時間，笑悠然才收回神念，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將魏夫子提到木車上，再把那釘子呈到兄妹二人眼前。
“葬魂釘，從眉心釘入靈台，直接作用於魂體，能強行壓製被釘者意識，使其成為隻剩戰鬥本能的行屍走肉，並可短時間激發其修為潛力。”
蘇穆開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魏夫子眉心的異狀，也判定是葬魂釘，隻是他不知如何破解，現在看到實物便將其信息直接講了出來。
“不錯，隻不過這東西與那破鏡砂同樣是源自怨骨，激發修為潛力靠得是燃燒壽元，那王祈還算好些，這老家夥壽元卻已將耗盡，我看他恐怕要提前去投胎了。”
笑悠然揪了揪魏夫子雪白的胡子感歎道。
“你沒事吧，傷得嚴重嗎？你不…先把刀拔出來？”
蘇穆吃驚地看著剁在其肩頭的九環刀，嘴都有些合不攏，那刀刃有一小半已沒入骨肉中，卻沒有一丁點鮮血流出，顯得詭異無比。
“魏老他……投不了胎！我不該帶他來，是我害了他……”
蘇怡雖然也擔心笑悠然的傷勢，可在聽說魏夫子壽元即將耗盡時，神色忽然黯淡下來，近乎低語般輕輕說道。
“嗯？為何？”
笑悠然有些不明所以，睜大了眼睛看著蘇怡，可她卻低下了頭默不作聲，沉浸在深深的自責當中。
“唉……我來說吧，不過，你確定先不拔那…刀？”
蘇穆歎了口氣，忍不住又瞄了幾眼那把九環刀，見其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這才開始解釋起來。
原來像他們兄妹和魏夫子等人，並非是死後才進入陰世的亡魂，而是生來就在陰世的“原住民”！
陰世或陰間隻是陽世之人對此的稱呼，而在原住民口中，這裏叫做地界，陽世則叫做凡界。
凡界有其規矩，地界也自然有其法則，凡人的肉身是無法在地界維持的，一旦踏入便會瞬間枯朽腐爛，化為虛無，所以地界是隻允許魂體或陰身存在的。
當然身負一定修為的活人，可以憑借修為護持，短時間逗留在地界，也就是所謂的“過陰”，但畢竟也隻是極少數的情況。
然而死後進入地界的修者，因為種種不同原因，有不少便滯留在這裏，酆都城的建立以及地府的形成便由此而來，而他們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地界最初的原住民。
地界不像天界，並不禁情忌欲，亦不諱婚嫁，原住民們在此繁衍生息，也就有了一代代後輩出世。
隻不過與凡界不同的是，地界出生之人雖受法則影響，生來就擁有陰身，壽元充沛，並具備修行潛質，卻因此不得入輪回，死了便不是所謂的魂飛魄散，而是真正的灰飛煙滅了。
如果說凡人擁有生生世世，輪回往複的短暫人生，那麽地界之人則是擁有相對漫長久遠，卻隻有一世的單一人生。
所以這魏夫子眼下的情況就是，即將壽元耗盡，從此灰飛煙滅，不存於世了！
“就這？”
笑悠然瞪大了眼睛看著兄妹二人。
“嗯！怎麽？”
這下輪到蘇穆不明所以了。
“哈哈…我以為多大的事兒呢！師妹啊，就這也值得你傷心難過？”
笑悠然笑著輕輕拍了拍蘇怡的肩頭，看著她抬起頭有些憤懣的俏臉和微微泛紅的眼眶，無語地搖了搖頭。
“你這人，怎麽連點同情心都沒有？”
蘇怡看他還在笑著搖頭，不禁惱火地喝斥道。
“嗬嗬，不是，不是，師妹你誤會了！”笑，亂擺手。
“什麽不是？誤會什麽？”怡，猛瞪眼。
“不就是壽元嗎，我又沒說補不回來，你急著哭喪幹什麽？我以為他必須去投胎呢，既然不想，我自有他法保其性命。”
笑悠然說著，得意地掠了一下頭發，結果手卻撞在肩頭的刀刃上，讓他這自認瀟灑的舉動半路夭折，頓時有些尷尬。
“誰哭喪了？你有辦法不早說，又欠揍了是不！”
蘇怡雖嬌喝著作勢欲打，眼中卻不難看出已有笑意，可牽動傷口又忍不住眉頭微蹙，這一顰一笑間端得是風情萬種，迷人眼眸。
換作一般人恐怕早就心動不已，偏偏人家九星大高手此刻正雙手抱著肩頭的刀，拚命地往出拔，根本就沒在意她什麽樣子，真可謂是“對牛彈琴”了。
拔了半天也沒撼動絲毫，笑悠然索性置之不理，反正他也沒什麽傷痛的感覺，至於為什麽會卡在那裏，更不是眼下值得探究的問題。
幻陣的大部分陣基被毀，陣盤已開始動搖，四周的幻象也時而扭曲，也是時候將其徹底粉碎了。
將蘇怡等人安置好，笑悠然運轉修為，獨自出擊，開始繼續破壞陣基，蘇穆則負責留守，以便應對外來侵擾。
就這樣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在笑悠然用秤杆捅死最後一個小販打扮的人後，整個陣盤劇烈搖晃起來，四周幻象呈碎片狀紛紛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