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一身傲骨不堪折
“辛主子此言在理。”陸龍沉聲應道,“若樓主不嫌屬下無能,屬下願拋磚引玉,先行一戰!”
“阿龍,你舊傷未愈,且不急這一時。”蘇卿沉吟片刻,方才恍然悟道,“是懸金門的二當家!我道眼生得很,他素日裏獨來度往慣了,一時分辨不出。”
此言一出,辛折璃幾乎要翻身而起了,“那豈不好?懸金門一群燒殺搶掠、欺軟怕硬的主,我就來會一會——”
她才欲起身,卻聽台上那人說道,“諸位,懸金門雖然算不上三宗四族,名門正派,但到底存了三分江湖人的顏麵,我既墮奸計,落入朝廷鷹犬手中,要殺要剮,一言而決。你們逼我與江湖弟兄自相殘殺,那是萬萬不能,在下,情願一死!”
此話畢了,他一個旋身便撲向了身側的供奉,那人反應迅捷,下意識將長刀一送,隻聽“嗤”地沉悶聲響,刀鋒貫穿胸口,血大股大股地蜿蜒流下,看呆了眾人。
連辛折璃半聲驚呼也壓在喉底,麵色駭然之餘,百感交集:即便是同一門派之下,原來也有忠奸善惡之分,此人一番話倒是深明大義,且以死明誌,若是自己方才上去打了擂台,勝固然勝了,未免心中不寧。
殿中層層帷幕之後,傳來一道冷冷女聲,“拖下去,下一個。”
南玄隱轉向少女,“阿離,我有一事不解。淩儀層層圈套之下,隻為了讓這些人臣服麽?武林之人最重氣節,更遑論是如今將所有人都囚禁起來,誰若是答應,恐怕會被天下英雄恥笑。”
辛折璃微微搖首,亦覺迷霧重重。
轉眼間,第二個人被推了上來。
那弟子弱冠之年,一襲白衣,饒是被囚禁數日,雙手反綁,形容有些憔悴,上台的時候已然不卑不亢,脊背挺的筆直。
有人在一側叫道,“咦,這不是十二峰的閔秋嗎?”
辛折璃十指緊攥——閔秋為使徒,常年遊走在外,是以即便在十二峰同門的那些年,見麵也不過數次,然而在記憶之中卻是個極愛說笑的人,總是同一些師弟師妹說山下的奇聞軼事。再看對麵北海十二峰,眾人一片躁動。
閔秋傲然仰頭,說的話與上一位一般無二,“淩儀,今時今日你一手遮天,我殺不了你,可是想要我屈從與你,做你的走狗,哼,你做夢!”
他話音落地,先才那兩位供奉一左一右手執鐵棍,生生擊打在男人後膝,強迫他跪了下來,
“放肆!”
“慢著。”簾後傳來一道慵懶嫵媚的女聲,顯然是淩儀了,“本宮早年間也曾被流逐在外,詆毀之語也聽膩了,我倒是想看看這位少俠,手下的功夫有沒有嘴皮子那般過硬,來人,給他鬆綁,你要什麽武器?”
閔秋冷冷地掃過去一眼。
“劍。”
“拿劍給他。”淩儀笑聲如絲如媚,“誰若能勝了這位少俠,換兩個同門,賞金,三百兩。”
此言一出,座下已然激奮起來,不少人蠢蠢欲動。
辛折璃掌心出了薄薄一層細汗——她並不知這位師弟修為深淺,若勝也就罷了,若輸了可唯有一死,更要命的是,他們若派人相救,必然要著意輸給他,那不過又換了一人被囚!
這可如何是好?
倏然身後站起一人,高聲喝道,“九歌重樓門下舵主馮彪,特來領教!”
旋即越眾而出,大踏步走上擂台。
“這,這什麽情況?”辛折璃拽拽蘇卿的衣袖,急道,“蘇樓主,馮——”
“不必擔心。”蘇卿耳語回應,“是我要他打入地牢之中的,你看如今淩儀身側可有阿瓊的身影?我疑心她也在地牢,且他自有法子傳信出來,我們也不至於被動牽著走。”
辛折璃這才點了點頭,目光卻仍膠凝在台上。
馮彪身量並不高大,看上去腳步也有些虛浮,並不能算是什麽絕世高手,然而上來卻先發製人,雙刀在手腕中抖了一個花,二話不說直接向閔秋砍了過去,雖然一板一眼根底紮實,卻終究不及對手的一雙翻飛的“綿羅掌”,最後被一掌掀翻在地,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來,掙紮不起。
“好……好厲害的劍、劍術!”馮彪吐著血說道,“不愧是北海十二峰的高徒,在下,服了!”
饒是如此生殺的場麵,辛折璃和南玄隱也不得不低下頭強忍笑意。
如此速戰速決,顯然不是淩儀想要看到的,然而規矩立在前麵,卻也不得不遵,兩個十二峰的弟子忙擁了上來,將同門師兄帶了下去,馮彪亦“掙紮”數次,其間還大聲呼救,“樓主!樓主救我!”
蘇卿扶額歎息。
“這句話,真不是我教的。”
此戰過後,宛如車輪一般又上了兩人,一負一勝。
前一局倒不出奇,上來挑戰的乃是天師宗的女弟子,其身影如魅一般,三招兩式便將人撂倒在地,而後麵那一局卻頗為意外——挑戰的是一名老者,看內功頗為深厚沉穩,而被推上前的卻是年紀輕輕一個小姑娘,也不是三宗四族的弟子。
就在眾人以為勝負已定,且懸殊太大時,那小姑娘用素練巧勁周旋了上百招,居然尋得破綻,偷襲將人甩出了擂台!
台下不由得一片喝彩聲。
殿內傳來淩儀的聲音,“好,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收了素練,不卑不亢,“敝派落魄,入不得尊耳。小女子純瑕。”
淩儀笑道,“很好,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天賦,你若願入我幕下,不消三年,便可坐到特使的位置。豈不比你在一個破落戶強?”
少女麵容清冷,敬謝不敏。
淩儀也不惱怒,隻淡淡道,“那也不妨,自然是會放你走的,隻是先才那一戰不曾看清楚,若水祭司,你且再去領教一番,切記,隻是切磋,不可傷人分毫。”
“屬下遵命。”
殿內走出一名瘦長黃麵的女子來,看容色勉強算清秀,氣場卻強大而沉穩,負劍身後,緩步上台。
“純瑕姑娘,請了。”
電光石火之間,南玄隱細細凝望著台上二人對峙之勢,忽然叫了一聲,“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