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在周健打了無數個電話後，徐晶終於接聽了。
“小晶，你在哪裏？你說話啊！你在哪兒？”
徐晶並沒有回答，周健隻能聽見斷斷續續的哭聲。
“周健嗎？我是陳慧慧，徐姐在我家呢！”
“慧慧？”
周健有些猶疑，卻隻是一瞬間。的確，徐晶不能去親戚家裏，朋友又全在興遼，唯一一個能去的地方就隻有鍾雪和陳慧慧的家了。
“你給我地址，我馬上趕過去！”
周健記下了地址，立刻打了車趕到了陳慧慧的家。出乎周健意料，鍾雪和陳慧慧住在一處普通的民居。周健本來以為，以鍾雪和博通集團撲朔迷離的關係，鍾雪會得到大筆的好處費而住在高級住宅區。周健上了樓，有些急躁地敲門。開門的是陳慧慧，周健發覺她有些憔悴，卻也無暇顧及。
“小晶呢？”
“她在裏屋睡下了！”
周健順著門縫看了看已經睡著的徐晶，眉頭仍舊緊緊地皺著，一臉的驚懼表情。他有些自責，不應該一聲不響地離開奉陽，把爛攤子留給徐晶一個人，他不敢想象這兩天在徐晶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陳慧慧拉了拉他，關上了門。
“讓她休息一會吧！哭了好長時間了！究竟是怎麽了？我問她話，她卻隻是一個勁地搖頭！”
“我也不太清促，她去跟趙博通借錢了！”
周健還是有些擔心地看向臥室，卻聽見“啪”的一聲，一個水杯摔在了地上。陳慧慧臉色煞白地站在那兒，手還是握著水杯的動作，嘴唇在不停地翕動。
“你，你沒事吧？”
“沒……沒事！”
周健很意外地看著陳慧慧，這個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竟然會露出如此驚懼的神情。
她究竟在害怕什麽？
周健不禁在心裏猜測，陳慧慧連忙去廚房拿了掃帚把碎玻璃清掃掉。
“徐姐是什麽時候去借的錢，你跟著一起了嗎？”
“沒有，我當時在北京！”
“啊！”
陳慧慧蹲在地上慢慢地去撿起細小的碎屑，低著頭，長發擋住了臉上的表情，但是周健仍能看到她在渾身顫抖。
陳慧慧在去廚房拿掃帚的時候，就給鍾雪發了短信。鍾雪早就料到徐晶會來找陳慧慧，卻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她隨即就撥通了趙博通的電話。
“徐晶在我家裏，你要遵守諾言！”
“我親愛的雪，幹嗎這麽冷酷呢？但願周健能聽從你的勸告啊！慧慧的白嫩肌膚，在下可是很想念啊！”
趙博通的聲音讓鍾雪的頭皮發麻，但是她隻能忍耐。
“趙總，周健不會忍心讓徐晶成為替罪羊的！您放心！”
“嗬嗬，那就好！順便除掉周健也不錯啊，我看你好像很恨他啊！”
“趙總這件事就不必費心了！”
徐晶的心裏咯噔一下，卻還盡量保持著語調的平靜。她怕趙博通真的會對周健不利，如果周健發生了什麽意外，她該怎麽向鍾雨交代。她隻是想除掉那些愛周健，擁有周健的人，卻並不是想傷害周健本人。
“嗬嗬，雪，今天過來嗎？”
“趙總，我……”
“快到給療養院匯錢的日子了！”
“好，我會準時到城郊別墅的！”
趙博通掛了電話，徐晶卻是愣愣地，久久不能恢複平靜。她不能拒絕這個魔鬼，鍾雨的治療費全是趙博通拿的。為此，她不惜將陳慧慧送到了趙博通的床上。她沒有想到陳慧慧會愛她如此之深，深到願意去被一個變態玩弄。鍾雪捏緊心口的意料，一想到陳慧慧那一晚在自己懷裏瑟瑟發抖的樣子，鍾雪恨不得殺了趙博通。她自己已經是天下最肮髒的，她並不像再把陳慧慧玷汙。
周健在陳慧慧家裏坐了將近四個小時，徐晶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周健心裏明白，徐晶不可能隻是去借錢這麽簡單。他不敢去問，不敢揭開徐晶的傷疤。她現在是那麽脆弱，脆弱到不堪一擊。
“鈴鈴鈴”
“喂！”
“周健，是我！”
是楚洪波，這個聲音，周健覺得自己好久沒有聽到了，卻還是令他心痛。
“嗯，我知道！”
楚洪波沉默了一會，清了下嗓子。
“我在奉陽呢，剛才順路去看了徐磊！”
“嗯！”
一陣沉默，周健沒有去考慮楚洪波為什麽突然來了奉陽。
“周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你能來一下嗎？”
“我現在在守著徐晶，她出了點事！”
“我……真的很重要！”
周健為難地看了看坐在一邊看書的陳慧慧。
“你去吧，她一醒，我會立刻通知你的！”
“那好吧！”
“我在醫大的住院處樓下等你！”
周健起身去臥室看了看徐晶，她的神情似乎安詳了一些，他又叮囑了陳慧慧幾句，才離開。一路上，周健還在反複思考，鍾雪的話究竟是否可信。他也有過一瞬間的動搖，他也想過是不是楚洪波把罪過都扛下，一切就會回到過去。但那隻是一瞬間，周健為自己這種想法而感到羞愧。如果說有罪，他自己也脫不了幹係。楚洪波在世紀園工程中貪汙的事情，他早就知道，知情不報一樣有罪。誰又知道，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自己是否也犯罪了呢！
周健走近住院醫大的大門，這些年醫大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醫院的大樓擴建了一次又一次，越來越宏偉，也越來越冷酷。
遠遠地，周健就看見了楚洪波，他有些頹廢地靠在住院處的大樓外牆上。這邊很安靜，也鮮少有行人經過。
“我來了！”
“周健！”
楚洪波踩滅了香煙，一雙有些深陷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周健。
“有什麽事情？”
“周健，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周健一愣，他沒有想到楚洪波會突然問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重新開始，在這種時候，楚洪波不是瘋了吧？
“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不想永遠當另一個人的替身！我一直都知道，在你心裏有一個人，一個你二十幾年都忘不了的人，真的太累了！”
周健為自己說出這些話感到詫異，他以為他不在乎了，他不會再為麵前這個人獲悉或悲了。
“你會選擇夏天對嗎？”
“換成你是我，難道你會下賤到去選擇一個，一次又一次傷害你的人嗎？”
周健挑起眉毛看著楚洪波，楚洪波對周健這種挑釁的神情很陌生，他有些被激怒了。
“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根本不愛夏天！”
楚洪波捏住了周健的肩膀，惡狠狠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