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眾人聽了楚洪波的話，都無暇顧及消息的真假，全都瘋了一樣地趕到了興遼油田的廢井區。接到通知的警察也隨後趕到，聯合消防隊在興遼油田的廢井區展開了大麵積的搜索。
周健慶幸興遼油田的廢井並不多，但是同時也分外擔心，一種不祥的
預感一直縈繞在周健的心頭，揮散不去。如果，周菲雨一直被困在興遼油田的廢井之中，那麽從她被帶走到現在為止，已經有一個星期了。在油田的廢井之下被困了這麽久，就算不死，也沒了半條命，更何況周菲雨隻是一個才四歲的小女孩。
“找到了，找到了！”
已經搜索了五處廢井，終於傳來這樣的呼喊。周健卻不敢走近，他怕再也看不見女兒純真的笑顏。一名消防官兵從一個廢棄不久的油井裏被拉了上來，他的懷中抱著一個較弱幼小的身軀。在看見那名消防員被拉上來的一瞬間，周健再顧不得許多，也奔了過去。
徐晶要去搶消防員手中的孩子，消防員向站在身旁的刑警隊長使了個眼色，刑警隊長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他才將女孩交給了徐晶，更確切的說，是女孩的屍體。
“菲菲，菲菲，太好了！媽媽來接你了，你在下麵有沒有害怕啊！”
周健看著周菲雨青白的臉和無力垂下的雙臂，心髒被什麽重重地擊打了一下。他突然跪倒在地，楚夏天連忙扶住了周健，可是卻被一起代倒，跪在了地上。
“哥，菲菲真的……”
楚夏天的哽咽使他無法再繼續說話，他的手狠狠地攥緊泥土。周健掙開楚夏天，站起身，去看還抱著周菲雨屍體的徐晶。
“小晶，小晶，你聽我說句話啊！菲菲已經去了，小晶！”
徐晶看都不看周健。周健知道，身為護士多年的徐晶不可能沒有發現，周菲雨至少已經死了24小時了，但是徐晶不想承認。
“你胡說！”
徐晶尖叫著推開周健，看向懷裏的周菲雨時，又換上溫柔的表情。
“菲菲，你看看爸爸，又在騙媽媽了！菲菲，媽媽領工資了，媽媽帶你去遊樂場好不好啊？”
徐晶慢慢地坐在了地上，楚夏天愣愣地看著，不自覺地扇著自己耳光，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聲都那麽響亮，重重地抽著楚夏天白皙的少年臉龐，但是他已經不知道什麽是痛，因為他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不，我們不去遊樂場，那裏好多壞人！媽媽不會讓壞人把菲菲帶走的！菲菲，你說話啊！你是不是生媽媽的氣了！菲菲！”
徐晶不停地搖晃著周菲雨的身體，小女孩的雙臂被晃得不停搖動著。周健不忍再看，用力扶住徐晶的肩膀。
“小晶，菲菲已經死了，她死了！你清醒一點醒啊！她死了！”
周健一個耳光甩在了徐晶的臉上，徐晶頹然鬆開手，周健趕忙接過周菲雨的屍體，狠狠地在懷裏摟了摟，戀戀不舍地交給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警務人員。
徐晶抬起頭，眼中卻沒有一滴眼淚，她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迅速瞪圓了雙眼，抓住站在自己麵前的周健。
“菲菲呢？菲菲呢？周健，我恨你，你毀了我得婚姻，還要奪走我的女兒，周健，我恨你！”
周健仍有徐晶抓打著自己的臉龐，低垂著頭，沒有臉說一句話。楚夏天的臉已經腫得老高，看見周健的臉上全是徐晶抓的血印子，一下子衝到兩人之間，跪在了徐晶的麵前。與此同時，楚洪波也衝了過去，將周健摟緊在自己的懷中。
“嫂子，你要殺要剮都衝我來吧，嫂子，是我把菲菲弄丟的，嫂子，我對不起你！我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嫂子！”
楚夏天雙手抱住徐晶的雙腿，淚洇濕了徐晶的褲腿。徐晶停下了對周健的抓打，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的人。
垂著頭站著的周健，摟著周健的楚洪波，跪在自己麵前的楚夏天，哭得不成樣子的馬豔麗和陳慧慧，眼睛氣得血紅的徐磊和趙玉田……
徐晶隻覺得天旋地轉，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暈了過去。
“小晶……”
周健掙開楚洪波的懷抱，衝過去抱住了徐晶。徐晶的世界徹底崩塌了，她失去了作為女人一切重要的東西。愛情，家庭，孩子，她現在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徐磊不忍再看下去，正趕上警察過來找死者的家屬核對一些相關情況，徐磊將哭得昏天黑地的馬豔麗交付給陳慧慧，便跟著警察一起走了。周健抱著徐晶上走向自己的車，楚夏天和楚洪波都想說些什麽，互相看了一眼，卻都沒有任何行動。趙玉田的眼睛已經充血，他不想看著周健再碰徐晶一下，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周健，你放手，你不配碰小晶！”
趙玉田攔在了周健的麵前，猶如瞪著仇人一般瞪著周健。
“玉田，我當你是兄弟，你現在最好讓開！”
“周健，我讓了你一次，我以為你能給小晶幸福，我才放手的！可是，你看看你都給小晶帶來了些什麽，眼淚，痛苦，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我再也不會放手了！你還想害她到什麽時候？你根本不配擁有小晶，擁有幸福！”
周健聽了趙玉田的話，整個人像石化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趙玉田從周健的手裏毫不費力地搶過了徐晶，將她倚在自己的肩頭。
看著趙玉田攙扶著徐晶離開的背影，周健無能為力，他不想再傷害任何人，卻在不停地傷害著所有人。他望著站在自己身後的楚洪波楚夏天父子兩個，心裏卻感覺空蕩蕩的。這種被掏空的感覺，強迫周健閉上雙眼，腦海中不停地浮現著二十八年生命中不停出現的生離死別。
周健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麵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剛剛想要抓住的東西，卻被生生地奪走了。
他睜開眼睛，楚夏天已經哭紅的晶亮雙眼和楚洪波哀傷的深邃雙眸，讓他不敢直視。
也許真的不配擁有幸福，不配擁有任何人吧！周健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也許鍾雨的詛咒真的實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