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第二天一早,當周健醒來的時候,徐晶已經不在身邊。這一瞬間,周健整個人徹底地清醒過來,他摸了摸身邊的床,是涼的。一種恐懼迅速地蔓延在周健的心頭,小晶又離開了嗎?
失去一次之後倍感珍惜,寧願死也不想再次失去。
周健瘋了一般,跑到小屋,猛地推開門。周菲雨還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他這才放心,徐晶一定沒有走,否則她不會留下周菲雨,孩子是徐晶的命。
周健走過去,輕聲喚醒女兒,周菲雨在床上膩了一會,周健無奈,隻好將小妮子從暖和的被子裏拖出來。被窩外麵的世界是一片冰冷,周菲雨皺著鼻子穿衣服。周健看著女兒,一掃臉上的陰霾,輕笑著催促她去洗臉刷牙。
周健給女兒做好飯,自己卻全無胃口。將水龍頭開到最大,水澆在自己的頭上,順著發梢流到脖子,滑進衣服裏,,冷得直打顫。
周健想起自己昨晚對徐晶說的話,沒有怒吼,沒有辱罵,卻字字足以致命。他想起徐晶昨天被深深刺痛的表情,心裏也一樣的痛。
為什麽總是在傷害那些愛著自己的人?
周健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水嘩嘩地流淌著,卻好像永遠流不盡,但是感情是不是也像這水一般,可以予取予求,沒有盡頭?
“爸爸?我要遲到了啊!”
周菲雨怯生生地站在廁所門邊,看著有點不一樣的周健,眼中滿是疑惑。小女孩像感覺到了家中的凝重氣氛一般,很聽話地沒有吵鬧,而是乖乖地去了幼兒園。
周健送周菲雨去了幼兒園之後,自己坐車來到單位,楚洪波昨天開走的中華已經停在了車庫。周健掃了一眼那車,快步進了休息室。他的眼睛紅腫,很沒有精神。
整整一夜,楚洪波、楚夏天、徐晶和鍾雨的臉在周健的的腦海中不停地變換著,最後一個個都離他而去。周健在夢中用盡一切力氣想哪怕抓住其中的任何一個,最後手中空空如也。這夢似乎預示著什麽,讓周健身心俱疲。
“哥,你臉色很不好!”
周健揉了揉有些發痛的眼睛,抬頭看見楚夏天,依舊拿著一個雞蛋餅站在自己麵前。
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白色的棉質T恤,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有些髒的NIKE板鞋。什麽都沒有變,周健卻覺得楚夏天很陌生,自己離他那麽遙遠。一個陳慧慧將兩個人推開很遠。
“沒事!可能是沒睡好!”
“哥,你要多注意身體啊!”
周健笑了笑,以示感謝。楚夏天有些尷尬,總覺得周健對自己的態度,像對待普通的同事一般。
“夏天,你和慧慧?”
話一出口,周健就有一些懊悔,應該等楚夏天告訴自己之後再問吧!可是,周健一看見楚夏天的臉,就恨不得立刻問他什麽時候有的女朋友?為什麽當初那麽討厭陳慧慧,現在卻帶她回家?
“你,你怎麽知道?”
楚夏天低著頭,最不希望讓麵前的人知道這件事,可是他顯然已經知道了!
“昨天夏老師給你爸打電話時,我也在!”
楚夏天根本無暇顧及,昨天晚上自己開車回家的楚洪波,為什麽還有司機在身邊陪同。
“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楚夏天想解釋,可是該解釋什麽,又該怎麽解釋?自己和誰在一起,又關周健什麽事呢?
“啊?慧慧是個好女孩!想當初,見了人家,你還不樂意呢!你看看,這回真在一起了吧!你嫂子物色的姑娘差不了,我和你嫂子都希望你們在一起,嗬嗬,哥替你高興!你害羞啥?什麽不是我想的那樣啊?談戀愛是好事啊!”
周健想掩飾自己的不安,他覺得這些話,更像一個當哥哥的該說的話。楚夏天卻每聽見周健說一句,臉色就難看一點。
原來周健根本就不在乎,原來自己根本沒有必要解釋!
“哥,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跟嫂子?我和陳慧慧成了,你是不是特高興?”
“啊?”
楚夏天臉上的表情一點不像要感謝周健,倒像是要吃了他。
周健愕然。
自己是怎麽了?犯太歲?惹怒了一個又一個?
“夏天?我是真心地替你高興啊!你怎麽生氣了?”
周健的話,猶如火上澆油。周健卻不明白楚夏天到底在生氣什麽。
“哥,我謝謝你!謝謝嫂子!”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摔下了這句話,楚夏天轉身跑了出去。
周健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工具箱上,金屬的悶響在車庫休息室裏緩緩地回蕩。
我他媽還想發火呢!操!周健心裏暗罵!
楚夏天跑出了休息室,用袖子擦了擦鼻子,鼻頭因為過度摩擦而發紅。他賭氣地使勁用抹布擦車,手被桶裏的水冰得通紅。
他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巴不得我別纏著他!楚夏天在心裏反複地告訴自己。
不是早就知道周健不會在乎嗎?為什麽在他真的說出為自己高興的話時,卻還是如此無法自控地被那些話傷害呢?
楚夏天蹲在地上,手無力地垂在下。抹布上的水滴在雪地裏,打出一個個深深淺淺的圓圈,很像淚痕。
周健上完上午班,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徐晶。他看了看手表,十二點半,這個時間,徐晶應該還沒有吃飯。廠醫院總是很忙,上午班的護士都得忙到一兩點 才能吃午飯。
他開了車直奔廠醫院。
廠醫院離市區不遠,卻遠離廠區。周健開了大半個小時,才到了廠醫院。一路上心裏都在盤算該怎麽向徐晶道歉,卻忽略了徐晶生氣的原因是他和鍾雪的不正當關係。
周健鎖好車,在前台打聽到,徐晶的辦公室已經挪到了脊柱外科室。上了三樓,向左拐,走到最裏麵的辦公室就是脊柱外科室了。周健心裏有點忐忑,他怕徐晶還在生氣。站在脊柱外科室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推門進去。
周健的手已經放在了門上,剛推開一條縫隙,一聲女人嬌媚的呻吟傳進了周健耳朵裏,他的手抖了抖,猛然收回。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聲音,很不和諧。
周健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順著門縫看進去。鍾雪將一個女人壓在脊柱外科室的辦工桌上,鍾雪身上的白大褂將女人擋住,周健看不清她的臉。鍾雪的頭埋在女人的頸間,女人雪白的雙腿緊緊纏繞在鍾雪的腰際。
那聲不和諧的、嬌媚的呻吟正是來自於鍾雪身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