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他不會死

  哪怕是在夢裏,她也疼得撕心裂肺。


  往日裏,她總覺得,曾經被蕭玉宸推開時候受的冷漠,以及這些年追逐在他後麵所受到的屈辱和疼痛,已經是她的極限。


  但不曾想,在聽到他死訊那一瞬,昔日那些所謂的傷和痛,卻根本不值一提。


  她或許曾經在遍體鱗傷心灰意冷的時候,真的徹底放下了他。


  但從知道真相之後,這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便是她那顆猶如死灰的心,也一點一點被他複燃。


  她曾經以為,他是冰山,無論如何都捂不熱。


  卻不曾想,現實裏,她才是那又冷又硬的石頭。


  她自以為是的放下,既是自欺欺人,又是傷人傷己。


  她以為,她的太子哥哥,早已經長成了另外的模樣,跟她無緣無分。


  卻不知道,這些年,他一步步在權勢縫隙中艱難求生,還要護著她,護著將軍府。


  她隻記著自己曾經受到的冷遇和疼痛,卻沒有想過,他的傷痛並不比她少。


  夢境破碎,淚眼婆娑。


  沈月華不敢睜開眼。


  她怕醒來之後,身邊並沒有那個熟悉的他,也沒有那一杯溫熱妥帖的茶。


  耳畔有腳步聲臨近,伴隨著一縷清風拂麵,卻不再有往日那一縷幽香縈繞。


  沈月華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悲慟,到底是從夢境中清醒了過來。


  “姑娘,您總算醒了。”


  春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沈月華也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一切,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北齊太子東宮。


  看著旁邊的撒花蚊帳,沈月華有些出神。


  依稀間,蕭玉宸好似就坐在旁邊,垂眸對她溫聲道:“卿卿,你醒了。”


  沈月華下意識應了一聲。


  才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的很,喉頭就像是被刀子割了一般的難受。


  沈月華的眼淚,也在這時候不受控製的往外流。


  “姑娘?姑娘?”


  她的這幅樣子,嚇壞了春梅。


  沈月華搖了搖頭,抬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她一把抹掉臉上的淚痕,看向春梅道:“你主子現在忙嗎?我有事找他。”


  待春梅轉身去了,沈月華穿好了外衫下地,並喚來了初一和似影。


  “主子。”


  “清寧郡主。”


  兩人因為之前瞞著沈月華,所以現在麵對沈月華的時候,都是一副罪人的模樣,行禮之後,也不起身,直接跪在了沈月華麵前。


  沈月華也沒叫他們起身。


  雖然能理解他們的做法,他們這幾日的隱瞞是為了她的身體,但規矩就是規矩。


  身為暗衛,第一要緊的,是對主子絕對的服從和忠誠。


  錯了便是錯了。


  在沉默了一瞬之後,沈月華才開口道:“如今東楚如何了?”


  似影才從那邊回來,消息自然要多一些。


  這話是問似影的。


  他低頭,一字不漏道:“殿下出事的消息已經被靖王傳了出去,屬下昨日才收到的消息,說……”


  說到這裏,似影將頭放得更低了。


  “太後攜一眾老臣,擁立八皇子為帝,登基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六。”


  “另外還派了薑安做監察使,前往沈家軍,同沈將軍一起對抗靖王的叛軍。”


  聽完這一切,沈月華沉默了。


  蕭玉宸出事的消息才一經傳開,太後那邊就坐不住了,也很正常。


  原本太後就跟蕭玉宸不對付。


  隻是,太後竟然派了薑安做監察使。


  念及薑安,沈月華腦子裏驀地浮現出昔日那個穿著一襲白色長衫,身體消瘦孱弱的少年。


  在淩雲寺的時候,他看起來就像是時日無多,如今還能被派做監察使,想來應是慧明大師的功勞。


  太後對自己,對沈家都不喜,在如今大權在握的時候派了薑安去沈家軍,這是什麽意思,不用想也能猜到。


  隻是,有靖王起兵造反,太後還要仰仗沈家軍,所以,如今看來,在京都的將軍府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沈月華深吸了一口氣,擺手道:“容我想想。”


  初一和似影才退了下去。


  外間有腳步聲傳來。


  趙瑾皓來了。


  沈月華循聲抬眸,就見穿著一襲明黃色太子朝服的趙瑾皓款步進來。


  不同於往日裏總是穿著一襲黑色慵懶散漫的樣子,這樣的趙瑾皓,更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威壓。


  隻是,看向沈月華的眸子裏,依然如往日那般清冷。


  他一如之前那般,在沈月華對麵坐下,當先便是先替她診脈。


  “蘇大夫。”


  沈月華認真道:“我的毒,還要多久?”


  既是服下了解藥的方子,那應該是快了。


  沈月華覺得,但趙瑾皓是大夫,她也要聽他的。


  趙瑾皓的手指搭在她的脈上,凝神半天之後,才蹙眉道:“隻能說方子見效了,但若要完全清除餘毒,至少三個月。”


  三個月……


  沈月華等不起。


  她搖頭,篤定道:“三天,可以嗎?”


  話音才落,趙瑾皓收回了手,挑眉看向她道:“這就坐不住了?”


  沈月華點頭,但又搖頭道:“也不是坐不住,隻是,我必須得回去了。”


  “東楚不是少了我不可,但若此時我不回去,哪怕我有命活著……”


  後麵的話沈月華沒說,她垂眸,沉默了下來。


  趙瑾皓同樣沒吭聲。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在桌麵上,發出有一搭沒一搭的叩擊聲。


  沈月華也不知道他在琢磨什麽。


  她繼續道:“蘇大夫可以把方子和後續治療的法子告訴我,在回去的路上,我也不會耽擱解毒的。”


  聽到這話,趙瑾皓才終於轉頭看向了她。


  他聲音清冷如玉道:“其實,那方子隻需連續服用七日。”


  “你前麵的藥浴和針灸是第一步,這方子是最後一步,但即使解了毒,你這樣的狀態,至少要在半年內不能動武,否則的話……”


  說到這裏,趙瑾皓頓了頓。


  直到沈月華抬眸看他,他才慢悠悠道:“有損壽元。”


  聞言,沈月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命雖然重要,但眼下還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起身。”


  她甚至一刻都等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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