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負荊請罪(一)
經過多天的奔波、殫精竭慮,程言和程諾在金融圈長袖善舞,成功地解決了這樁突如其來的危機。鍾仔、陸晟、金澈這些兒時的玩伴如今紛紛長大成人,各自挑起了身上的重擔。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俗語道富不過三代,程家的第三代兒孫終於用自己自小從父輩那裏耳濡目染學會的技能幫家族打了一場漂亮的硬仗,也在金融圈初露鋒芒。之前不斷打壓抨擊程言的媒體也反戈相向,開始稱讚程家後繼有望了,一時間程言這個新上任的程先生風光無限。
程諾更是不用說,娛樂圈的當紅花旦突然涉足金融界,為家族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戰,一時榮獲無數讚譽,說她是當代花木蘭、穆桂英,溢美之詞不絕於耳。眾人紛紛羨慕淩靖娶到一個能當家的女主人。
隻是處在風暴中心的程言卻沒有心思理會這些閑言碎語,終於解決了公事,也是時候騰出時間處理私事了。
程言秉著“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信念,拎著水果、硬著頭皮去拜訪郝家二老,這是他負荊請罪的第一站。
對於讓郝家丟了麵子、破壞了爺爺和郝爺爺多年的戰友情誼、傷了兩位老人家的心這種種過錯,程言隻覺得自己罪該萬死、罪無可恕。
已經做好了被暴打一頓、轟出大門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兩位老人家十分寬容地放過了他,隻是歎道:姻緣這事,強求不來。
不過郝爺爺最後的一句話讓程言二話不說把公司的事情一交待,買了機票就奔赴了上海——安心生病了,連著兩天高燒不退。
在去機場的路上程言給陸晨曦打了個電話,陸晨曦沉默了半響,隻靜靜地囑咐他不要太難為自己,盡力而為,無論結果如何都有兩個人一起麵對。
程言默默地掛了電話,瞬間愁緒萬千。
自己這一趟的行程仿佛唐玄奘的西天之旅,隻是人家取得的是經書,他要取得的是安家的原諒,不知道等待他的會不會是九九八十一難,即便不至於,這一關也不會舒坦地過來。
他知道,如果他和安心的事情得不到圓滿的解決,他和陸晨曦就不可能得到家人的認可和祝福,可想而知他背負的心理壓力,這一點陸晨曦自然也懂,可就像她說的,無論前麵是刀山火海還是荊棘遍地,都由兩人一起承受,既然如此,還怕什麽呢?
程言想過千百種進門後可能麵臨的刁難,可萬萬沒想到是這一種,因為他壓根連大門都沒能進得去,安家毫不客氣地將這個“幹兒子”拒之門外,讓他吃了美美的一頓“閉門羹”。
程言叉腰看著緊閉的安家大門,決定索性這次就沒皮沒臉一回,把行李往屋簷下一丟,就一屁股坐在台階上。
意識到自己的慘狀,程言真想仰天長歎三百聲,抬頭一瞧兩道劍眉毫不客氣地相撞在一起,已經快到傍晚時分,本應該出現夕陽的天空烏雲密布,怎麽看都是要下雨的節奏。
小風“嗖嗖”地刮著,程言回頭瞪著連道縫都不留的大門,氣哼哼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心裏道:我就賴在這不起來了,就不信你們不出來。
天漸漸陰了起來,程言低著頭用腳丫子在地上不停寫著字,屋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程言嘴裏念念叨叨地將安家人念了個遍,連保姆三姐都沒落下。
“啪嗒”一個豆大的雨點滴落在他的鼻尖上,程言一愣,下意識伸手一摸,看著濕潤的指尖微微抬頭,就感覺雨劈裏啪啦地下了起來。
程言騰的跳起來把身子往屋簷底下縮了縮,咒罵道:不是吧,什麽鬼,這就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吧,連老天爺都要跟他作對。
敞亮絢麗的安家別墅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平靜。
安然和郝蕾夫婦靜立在安心身側,看著醫生給安心打退燒針,郝蕾擔心地問:“孟醫生,這都兩天了,這孩子一直高燒不退,這樣下去會不會燒壞了呀?”
孟醫生打完針,拿棉簽給安心擦了擦臂上的傷口,回答道:“放心吧,打完這隻退燒針溫度應該就能降下去了。剛做完胃部手術又酗酒、淋雨,再好的身體底子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發燒很正常。你們以後得多看著點,年紀輕輕就落下了病根,以後有的罪糟呢。”
“哎。”安然應道,看著一臉蒼白躺在床上的寶貝女兒,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孟醫生收拾了醫藥箱就要離開,郝蕾突然想起什麽,看著外麵嘩啦下著的瓢潑大雨,心裏轉了個念頭,還是攔道:“外麵正下著雨呢,也快到晚飯時間了,孟醫生留下吃個便飯吧,這幾日也沒少勞您費心。”
孟醫生隻當她是客氣,婉拒道:“不客氣,心意我領了,至於飯嘛就不留下吃了。實不相瞞,我家裏剛剛添了一個小子,正是離不開的時候呢。”
見他這樣說,郝蕾也不好再挽留,隻道了聲恭喜就和安然一道送他出去了。
程言正在門外急得跳腳呢,正忍不住想要拍門就看見門“芝麻開門”一般在他麵前閃亮地打開了,程言猝不及防迎麵便撞上了開門出來的孟醫生。
程言摸摸被撞痛的鼻子,不好意思地說著抱歉,孟醫生一愣詢問的目光看向安然,“這位是?”
安然無奈,瞪了程言一眼,衝孟醫生賠笑道:“我幹兒子,這孩子莽撞慣了,孟醫生別見怪。”
“哦,我有印象,是程言吧,小時候我還給你打過針呢。一晃幾年不見,都長這麽大了。”孟醫生慈祥地看著程言。
程言衝孟醫生甜甜一笑,極具眼力見兒地閃身進了門。
郝蕾沒功夫理他,隻取了一把傘喚來司機囑咐他將孟醫生送回家,待車子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郝蕾和安然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回頭瞪著程言,程言被這狠狠的四記眼刀震的一哆嗦,討好地擠出一絲微笑。
郝蕾怒視著他,真想一腳把他蹬出去,看他因淋了雨額前的劉海都打了綹,身上也濕答答的,說不出的狼狽,再加上他戰戰兢兢、低眉順眼,一副認罪的樣子,哪還有之前的意氣風發?心裏的怒火也消下去幾分。
見幹爸幹媽不說話,程言尷尬地站著,心中無比地忐忑,可憐自己185的大高個,現如今有錯在身竟是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真是悲哀。
沉默了半響,卻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訕訕地叫道:“幹爸……幹媽,小言來給你們賠罪了……”
郝蕾盯了他一會兒,強壓住揍他的衝動,重重地哼了一聲便繞過他上樓了。
“幹媽……”程言對著郝蕾的背影急急地叫了一聲,郝蕾沒有停頓,徑直上了樓。
程言回過頭對上安然冰冷的眸子,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完了,不會是要感冒了吧。
安然在心裏歎息了好幾聲,看著可憐巴巴望著自己的幹兒子,冷著臉道:“去樓上你的房間洗洗吧,換身幹淨的衣服,有什麽話待會再說。”
見他這麽說就是默許自己留下了,終於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程言在心裏默默為自己鼓掌,臉上依然恭謹地點點頭,踏著穩重的步子上了樓,去了自己的房間。
安家有一間房間是專門配給程言的,程言每年總有幾段時間會住在安家,短則3、5天長則十天半個月。自從安心回了上海,每個寒暑假要麽安心回北京,要麽程言奔上海。
這麽多年,安家在程言的心裏是自己的第二個家,他從未想過,這個家也有一天不願意再收留他,對他關上了溫暖的大門。
安然在程言上樓後對管家說道:“把少爺的行李拎進來吧,再去煮碗薑湯送到少爺房間,吩咐下去,待會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躲在房間裏不要出來,就當作什麽都沒聽到。”
“是。”管家恭謹地點頭,依照吩咐做事。
程言很是麻利地在自己的房間洗了澡,穿著浴袍在房間裏穿梭著,從櫃子裏翻騰自己的衣服找了一身簡單的家居服,正往頭上套衣服呢敲門聲響起,程言頭也沒回隨口應道:“請進。”
管家親自端著熱氣騰騰的薑湯敲門而進,目光在程言布滿傷痕的後背上定住了,程言見是老管家忙笑著迎上去見禮:“管家伯伯,好久不見了。”
管家收回目光,舉了舉手上的托盤,溫和地笑著說:“先生吩咐煮的薑湯,給您驅寒的,趕快趁熱喝了吧,淋了雨要感冒的。”
程言心中頗為感動,也略微心安了些,看來幹爸心裏還是疼自己的,乖乖地從管家手裏接過薑湯,一飲而盡,身上也頓覺暖和了些。“管家伯伯,安心……怎麽樣了?”程言小心翼翼地打探風聲。
管家頗為怨念地看了程言一眼:“少爺還關心我們家小姐嗎?”
“管家伯伯,您這是說哪兒的話,我當然關心安心啊。唉,我知道,我傷著安心了,你們心裏都在怪我,我也恨自己恨得要死,我一定想法子補償她,求求您告訴我吧。”程言軟語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