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往事重演
程恩的這句話狠狠戳到程先生和程夫人內心最痛的地方,瞬間兩人同時慘白了臉,看著血淋淋的程言,再想起當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景,內心何等悲哀。
聽到父親的時候,虛躺在奶奶懷裏的程言身子一抖,身上痛的牙齒都在打顫,可正沉浸在悲哀往事的三人完全沒有察覺。
“我就知道,你人雖然回來了,可是心裏還是為你二哥的事耿耿於懷。兒女都是債啊,這不,討債的從來沒有消停過。夫人,早知如此,當初你十月懷胎生下這群孩子就是錯的。”
程夫人對上先生悲涼的眼神,哀哀地苦笑了一下,誰說不是呢?
程恩不敢看父母悲哀的神情,默默地低下頭。
程先生望著程恩繼續說:“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在你的眼裏,你的父親就是一個沾滿自己骨肉鮮血的劊子手,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暴君是不是?哈哈……”
程先生怒急反笑,“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對程灝太過縱容,明知他性格偏執、倔強、容易衝動,卻並不多加幹預教導,隻想著憑著他的聰明才智,我日後可以放心地將程家交在他的手裏。
他追求刺激、迷上賽車這種極具危險性的活動,我攔不住;他不顧程家和郝家的交情,固執地拋棄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郝蕾,非要娶一個孤女,我打不服;他未婚先孕,被我一氣之下趕出家門,不思悔改也就罷了,反而一意孤行跑去跟黑社會賭車,結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害的晚晴剛生下這個臭小子就跟他去了,這一切都是我教子不善,還能怪誰呢?”
程先生低頭看一眼程言,無可奈何道:“現在這個臭小子要走他老子的老路,同樣那麽執拗,你倒是教教我,我這個做爺爺的,應該怎麽辦?
同意他跟安心解除婚約?且不說我們程家一向以信義為重,我們已經對不起人郝家一次,還要重蹈覆轍再搭上一個安心。郝蕾這丫頭有福氣,沒了程灝還能找到安然這麽好的男人,安心對程言的感情這些年我們都看在眼裏,你讓人安心如何自處?”
“有二哥和郝蕾的前車之鑒,當初你們就不應該讓程言和安心訂下婚事。”程恩埋怨道。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呢?你不在家所以不知道當初的情形,小言剛生下,晚晴就拋下他隨著灝兒去了,這臭小子沒有奶水喝半夜餓的哇哇大叫,奶粉他又不喝,郝蕾可憐這孩子,她的產期還差著一個多月,硬是催產九死一生才把安心生了下來,一塊給這倆孩子喂奶。
我和你爸本來就覺得對不起郝蕾那丫頭,你郝叔叔說這倆孩子投緣的很,你爸一聽就順嘴道幹脆給他們兩個訂下娃娃親,也算是彌補遺憾。”
程夫人敘述著當年的事情,程恩這才了解到事情遠非她想象的那麽簡單,也更加理解兩個老人的不易,為自己剛才的口不擇言後悔不已,抬頭看著父親認錯道:“爸,對不起,這麽多年,辛苦你們了。我應該知道,您一向最疼的就是二哥,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也最多,他這麽年輕就走了,您隻會比我們更傷心。”
程先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著淚眼婆娑的女兒鼻頭一酸。
程言聽到這裏才知道當年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想到成長路上的辛酸、爺奶養育自己的不易,閉著眼睛眼淚順著眼角不斷滑落,滴滴落在程夫人的胳膊上。
感覺到濕意的程夫人低頭一看,喜道:“醒了?”
程言忍著周身的劇痛,掙紮著要爬起來,程恩和程夫人趕緊將他扶起來,程先生心裏的不忍和難受通通翻湧上心頭,程言卻跪了起來,衝程先生和程夫人磕了一個頭,含淚道:“爺爺奶奶,這麽多年,辛苦你們了!不孝孫兒待父母給你們賠罪。”說完又是兩個頭重重叩下。
程夫人哭著抱住他:“我苦命的孫兒啊,這究竟是做的什麽孽啊?”程恩心裏很是安慰,看著乖巧懂事的侄兒也掩了淚。
程先生看程言這般態度,心裏又是安慰,又是心疼,歎道:“你知道錯就好,爺爺也不想這麽逼你,隻是一諾千金,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得做到,毀約這種事情咱們程家人是做不出來的。”
程言搖搖頭,筆直地跪著身子道:“不。爺爺,我還是堅持跟安心解除婚約。若是之前我不理解父親,現在我無比的清楚當年他寧願悖逆您也不願意娶幹媽的原因。
我愛陸晨曦,非常愛,就像當年爸爸愛媽媽一樣,我也愛安心,可對安心的愛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之情。婚姻應該基於夫妻雙方彼此相愛,方能白頭到老。您有沒有想過,即使我現在迫於您的壓力娶了安心,若我心裏一直有陸晨曦,對安心也是一種傷害不是嗎?”程言振振有詞地說。
程先生被程言這一篇關於“婚姻和愛情”的長篇大論擊的腦仁疼,指著他哆哆嗦嗦地罵:“冥頑不靈!”
程夫人和程恩也驚訝於程言此刻的倔強和堅持,利弊都給他分析地透徹,這孩子怎麽就是不聽呢?
程言還想說什麽,被程先生不耐煩地打斷了,此刻作為一家之主的程先生渾身透露著一股震懾力,他冷冷地對程言說:“我不想再聽你的廢話了,跟你說了這麽多你聽不進去我也懶得再費唾沫。我隻告訴你一句,你若執意要跟安心解除婚約,做出這種不孝不義的混事,你也不配做我們程家的子孫,隻要從這個程家大門走出去,你就自由了,你愛娶誰娶誰,我都不會再管。”
程言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當初父親都可以為了愛情放棄程家二少爺的身份,自己又有什麽不能放棄的呢?反正家人還是家人,即使爺爺現在不願意認自己,但血緣擺在那裏是無論如何也切不斷的,等過兩年老人家氣消了,自己和晨曦也早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再給他們添個重孫,他們還能不認。
想到這,程言便添了幾分坦然,昂首道:“我決定了便不會後悔,陸晨曦,我娶定了!”說完又朝二老磕了個頭,支撐著傷痕累累的身子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門。
程恩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住了,清醒過來便要上去追程言,被程先生攔住:“你讓他走,程家不稀罕這樣的不孝……”
一口氣上不來,程先生捂著胸口,直直地倒了下去。
“爸!”“老頭子!”
ROSE酒吧
安心趴在吧台上,醉眼惺忪地重重拍拍吧台:“酒呢?拿酒來!”
調酒師為難地看著她,求救的眼神瞥向陸晟,陸晟無奈示意調酒師不要理會安心,繼而勸道:“你今晚喝的不少了,酒喝多了傷身,發泄夠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安心紅著臉擺手:“不要,我還沒喝夠呢。”她撈起一個空酒杯,看著手中的杯子喃喃自語道:“都說一醉解千愁,我還以為喝醉了之後不開心的事情會盡數忘記,可為什麽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臭小子的臉,為什麽呢?”
陸晟在一旁聽的心裏澀的難受,“拿別人的過錯傷害自己,何必呢?安心,你一直是最灑脫的,敢愛敢恨,想要什麽都會大膽地去爭取。如果你真的很愛很愛程言,你就去光明正大地把他追回來!”
“我真的很愛、很愛程言,小晟,你知道的,我做夢都想嫁給他。我做了20年的夢,破了。小晟,我這裏好疼啊,你試過心被絞著疼的那種感覺嗎?”安心點著自己的心髒處,蹙著眉說。
“我試過。”陸晟輕聲道,聲音低到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到,他心道:安心,你可知道此時此刻,我感受著你的感受,痛著你的痛。你這麽些年等待程言就如同我這麽多年等著你一樣,隻是我比你更悲哀,你隻要爭取還有希望,而我卻是一絲希望也沒有。
“心兒,如果這份感情隻能帶給你傷害、痛苦,為什麽不試著放手呢,或許退一步就會海闊天空呢?”
“怎麽退?我現在就仿佛是在懸崖邊緣,真正是無路可退。我好不甘心啊,我不懂為什麽一夕之間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我就像一個傻子一樣被耍的團團轉,我好氣啊,心裏像是燒著一團火,燒的我渾身發燙……”安心的臉紅的厲害,整個臉泛著晚霞的紅光,身上燥熱的很,巴不得趕緊找個地方發泄一下。
舞台上剛剛擺好了樂器,一個女生打扮的中性十足,架好了話筒,朝台下鞠了一躬,抱著吉他,淡定地說:“給大家帶來一首英文歌,來自Maria Arredondo 的Burning,希望大家會喜歡。”
台下稀稀拉拉的掌聲,台上的人也不介意,淡然地朝樂隊點頭,開始娓娓唱來:“ Passion is sweet
Love makes weak
You said you cherished freedom so
You refuse to let it go
Follow your fate
Love and hate
Never fail to seize the day
But don’t give yourself away ……”
安心聽著眼淚忍不住簌簌地落,Burning?這首歌可真應景呢,不唱豈不是太對不起今晚的心情了?蹣跚著幾步走到台前,縱身一躍便身手敏捷地跳上台去,正在眾人驚訝的瞬間,她卻拿起樂隊旁邊備用的一隻話筒,跟那個女生一起唱起來。
剛要有保安想上前阻止,陸晟對匆忙趕來的馬經理說:“今晚無論她想做什麽都不要攔她,就算她把你酒吧砸了,一切的損失由我陸晟承擔。”
“My skin's still burning from your touch
Oh I just can't get enough I
Said I wouldn't ask for much
But your eyes are dangerous
Oh the thought keep spinning in my head
Can we drop this masquerade
I can't predict where it ends
If your the rock I'll crush against”
台上的女歌手開始微微一愣,隨即很配合地給安心彈著伴奏,安心一張口,台下立刻掌聲四起,她聲音本來就如銀鈴般悅耳,加上現在真情流露,簡直如泣如訴。緊接著一個完美的高音唱上去:
“My soul my heart
If you're near if you're far
My life my love
You can have it all……ooohaaaah
Oh when the night falls
And your all alone
In your deepest sleep what
Are you dreaming of
My skin's still burning from your touch
Oh I just can't get enough I
Said I wouldn't ask for much
But your eyes are dangerous
Oh the thought keep spinning in my head
Can we drop this masquerade
I can't predict where it ends
If your the rock I'll crush against
ooh, if your the rock I'll crush against.
ooh, if your the rock I'll crush against.”
最後一句唱完,台上唱歌的人早已淚流滿麵,台下聽得癡醉,不少人也被感動地流了淚,心想不知這唱歌的女生遭遇了怎樣的情傷,歌聲如此的婉轉憂傷,聽的人著實不忍。
陸晟強忍住多次幾欲奔騰的淚水,衝安心招招手,讓她下來。
安心衝他粲然一笑,卻生生地倒了下去,陸晟大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