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廷議
在前線指揮宋軍戰鬥的雖然是樞密院派出去的武官,屬於樞密院係統的,但偏偏這個武官卻是姓趙的,而且還是平章政事趙忠凱的親弟弟!
趙忠凱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是東府文官自首,天然的就跟西府樞密院武官之首樞密院事王弘毅是處於互相對立的兩麵,偏偏在前線指揮宋軍戰鬥,並接連取得幾次大勝的武官,又是趙忠凱的親弟弟趙仲仁。
很顯然,這次的戰爭結束之後,接連取得大勝,驅逐韃虜,恢複大宋故土的前線指揮官趙仲仁中將,百分之百肯定會調回京師,晉升西府樞密院僉事,甚至是同知樞密院事,成為王弘毅的副手。
甚至於,如果趙忠凱再從中稍微使點勁,趙仲仁連升兩級,晉升元帥,不久之後取代王弘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那時,趙忠凱、趙仲仁兄弟兩一人為東府之首,一人為西府之首,文武兩班,可就全都成了他兄弟倆的囊中之物了!
即便皇帝出於權力平衡的考慮,不會立即讓趙仲仁晉升為樞密院院使,但作為現任的樞密院院使的王弘毅,卻不得不提早做出預防。
這次趙仲仁未奉軍令,擅自越過牛山鎮,可以說,就給了王弘毅一個很好的借口。王弘毅作為西府樞密院院使,即便不好當麵站出來提出這種觀點,但是指使下麵的副手提出這些觀點還是可以的。
東府西府兩府之長,即便私下裏明爭暗鬥,鬥得不可開交,但表麵上,兩人之間還是能夠維持住和睦相處的局麵的,否則一旦東府西府兩府之間的爭鬥表麵化,為了維持政局的穩定,作為居中調和者的大宋皇帝,勢必就會將其中一人黜落,趕出朝堂去。
不管是東府的平章政事還是參知政事,西府的樞密院院使還是同知樞密院,都可以說是達到了當官的最高峰,誰也不可能因為東西府之爭,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就葬送了自己的前途,黯然無光地離開朝廷中樞的。
所以出麵提出請求大宋皇帝趙凱下旨讓趙仲仁停止行軍,撤回牛頭山的,就隻能是樞密院中排在四五名外的樞密院僉事了。
聽了樞密院僉事鄭承的話,趙忠凱頓時氣得臉都綠了,趙仲仁帶著大宋軍隊在前線浴血奮戰,拚死廝殺,好不容易取得了戰爭的主動權,怎麽能夠就因為東委奴國的一份外交照會,就將趙仲仁好不容易取得戰果,一股腦兒的全部抹殺掉?
而且如果趙仲仁真因為這樣的事情而被皇帝下旨撤軍,退回牛頭山,那無疑於就是默認了東遼國事實上的獨立,更是抹殺了趙仲仁之前所取得的一切勝利果實,搞不好之後西府的人還會趁機落井下石,給趙仲仁戴上一些擅自興兵,妄動幹戈的罪名。
到那時,別說趙仲仁在此之前所取得的勝利果實全部化為了烏有,就連趙仲仁想要保住現在的地位,都幾乎沒那個可能了!擅自興兵,妄動幹戈這樣的罪名一旦坐實,想要再洗刷掉,那可就難了!
想到這些,趙忠凱忍不住向東府文官中參與議事的那幾個參知政事、六部九卿官員中的自己人不停地使眼色,讓他們站出來反駁鄭承的觀點。
王弘毅在西府中有自己的班底,有人替他出頭,說他想要說的話,趙忠凱在東府之中,文官閣臣之中,自然也有自己的班底,一旦需要,也自然會有人站出來,替趙忠凱說他想說的話。
接到趙忠凱的暗示,一個文官正要站出來說話,一旁的鴻臚寺卿錢鉞卻先站了出來,朝大宋皇帝趙乾躬身一禮說道:“陛下,老臣有話要說。”
“錢卿乃鴻臚寺卿,外交之事,卿最有發言權。”趙乾微微抬了抬手說道,略微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愛卿請講。”
“多謝陛下。”錢鉞微微躬身行禮,然後才又說道:“陛下,遼東、遼遠兩省,本就是我大宋固有疆域,大宋與東遼,本為一國,何來兩國之說?遼酋占我遼東行省,偽立新國,本就是東委奴國在背後搞鬼,且遼東偽立新國數年,我大宋也從未承認過!可見,東委奴國所謂的兩國之說,純屬無稽之談,根本站不住任何腳跟!”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錢鉞又說道:“之前東遼偽軍勢如破竹,攻城略地,攻打我東黎省,不見他委奴國跳出來,如今我大宋力挽狂瀾,扭轉乾坤,連破東遼數萬偽軍,眼見著東遼偽軍就要支撐不住了,東委奴國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呼籲兩軍罷戰,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為東遼偽軍爭取一口喘息的機會罷了!”
說著,錢鉞瞧了鄭承等人一眼,然後才又說道:“陛下,老臣隻是一介文官,於軍事一途,並無任何造詣,自然比不上西府中諸位武帥有戰略眼光。然而老臣都能夠看得出東委奴國這個時候站出來調停,其目的和用心何在,西府諸君,豈能不知?”
說著,又停頓了一下,錢鉞才又說道:“陛下如若這個時候下旨,命前線趙帥停止行軍,撤退回牛頭山,無疑於就是默認了東委奴國的調停,默認了東遼偽國提出的疆界要求,自此之後,我大宋可就真的永遠失去了遼東、遼遠兩省之地,便是東委奴國,也可肆無忌憚的替東遼偽國出頭,甚至以東遼偽國之名,在兩省駐軍協防,到時候,我大宋官兵將要麵對的,就不僅僅是東遼偽軍了,還有成千上萬的東委奴國的精兵強將!”
說著,錢鉞又朝趙乾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說道:“老臣之言,句句肺腑,請陛下三思。”
錢鉞的話音剛落,那個之前就得到了趙忠凱暗示的文官也急忙出班,朝趙乾躬身一禮說道:“陛下,錢大人之言句句在理,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其他幾個三公九卿、六部閣臣也紛紛躬身行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