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修房子與耙耳朵 一 新
之後的幾個月的記憶,差不多已經模糊不清了,能記得的就是次年再次修房子,準確的說是剩下的部分,之前隻修了一樓,還有二樓沒修。
家裏修房子都是在六七月,家裏不忙的時候,方便請周圍的鄰居過來一起修房子,不然光靠我爸媽恐怕不知道得到什麽年月才能修好。
於是就請了隔房的幾個磚匠,有大伯、二伯,還有幺爸和一個爺爺輩的,他有個綽號叫——耙耳朵,大家都這麽叫。
當我看見他的時候,早就聽說了他這個綽號了。
早上我站在地壩和福子玩,沒過一會,大伯他們就陸陸續續的來了,這個時候天還很早,也就剛亮。
我就對福子說:“福子,不要嗷人!”
“汪、汪、汪。”
我踢了她一下,“都說噠不要嗷人,你還叫喚,想挨打麥?”
福子嗚嗚兩聲,不敢再叫。也許她覺得很委屈,說不定她是在回應我的話也難說。結果被打了,自然不高興了,雖然動作很輕。
“耶,張川你恁個早都起來噠嗦?”大伯笑著說道。
不過我總覺得他是在逗我或者是誇我,有點分不清。
媽媽從很小就教育我要有禮貌,所以我也禮貌的回話,並且跟大家都打了招呼:“嗯呀,大別早,二別早,幺爸早!耙耳朵早!”
“哈哈!”所有人都笑了,誰也沒想到我直接喊出了耙耳朵。
其實是這樣的,每次家裏人介紹誰誰的時候,都是讓喊某阿姨、某叔叔,要不就是家裏的親戚,遠近都有,村裏好多都是親戚,根本不太懂。然後平時他們聊天的時候呢就是喊外號,我就記住了外號了,哪知道叫什麽名字,自然也就直接稱呼外號了。
媽媽立馬就唬著臉說道:“你狗日的是想挨打哨?”
大伯在一邊勸慰道:“娃娃概,哪懂列些嘛?”
然後二伯跟著說道:“安全又不是不叫列個名字?喊哈又有啥子關係嘛?”
幺爸則是開著張爺爺的玩笑說道:“安全,你捏個名字看看過過都曉得噠嘛,你看,連張川都曉得了。”
張爺爺也不生氣,畢竟大家都是鄰居,年齡差距也不大,一起開玩笑慣了。
隻是張爺爺嚇唬我道:“張川,你娃兒,亂喊是薄,小心我收拾你娃娃。喊答答,找的不?”說著還過來捏了捏我的臉蛋。
我拌了個鬼臉,然後帶著福子往一邊躲,然後才說道:“鬥不,再說噠,你不就是叫捏個名字麥?耙耳朵。”
“哈哈……”
“安全,叫你切兜別個!”大伯大笑著說道。
“張川,你是想挨打哨,給老子,滾過來。”媽媽開起了母老虎模式,感覺好恐怖,我嚇得直接哭了起來。
大伯看我哭了,就責怪道:“馬雲麥你也是,恁個大搞娃娃,他哪兒懂得列些嘛,你看,一大早,把娃兒都整的哭兮兮,列式住啥子嘛?”
“是哎,娃娃恁個小,慢慢教就是了嘛!”幺爸也不敢開玩笑了,趕緊勸道。
二伯則是準備家夥去了,張爺爺走過來,把我臉上的淚水擦掉,然後對媽媽說道:“馬雲麥,也是,娃娃開個玩笑,至於恁個麥!”
張爺爺從兜裏摸出兩顆糖,看著我說道:“要喊答答,喊噠鬥有糖吃。”
被大家一起批評的媽媽,也隻好不再找我麻煩,隻不過見張爺爺用糖逗我,說了句“少吃糖!”就走開,忙活去了。
我抽抽搭搭的停下了哭泣,心裏盤算著要不要叫,叫了就有糖吃,不叫好像沒什麽好處,然後就在這誘惑下叫了聲:“答答。”
“真乖!”張爺爺就把兩顆糖放到我衣服上兜裏,然後摸了摸我的腦袋就起身離開了,和大伯他們一起準備開始幹活了。
有了心愛的糖果,哪還有時間哭泣,直接拿出一顆,剝開吃了起來,當然也沒忘記我的好夥伴福子,分了一小塊給她。因為她在我挨罵的時候沒有跑開,而是緊緊的挨著我。
看著福子一口把分給她的糖給吃到了嘴裏,然後我就邊吃邊和福子悄悄說著:“福子,你說,媽媽為啥子恁個凶哎!老是絕我,還喜歡打我,每回兒都打得好痛,你說這是為啥子哎?”
福子自然不會回答,嗚嗚兩聲之後就這麽靜靜的趴在我身邊,相互靠著,聊以慰藉。
我輕輕地撫摸著福子的後背,一下、一下、又一下,從頭撫到尾,她十分享受的眯上了眼睛。
“福子,安逸哈!我跟你說哈,你娃要是跟麻子一樣囊個凶,不聽話,亂嗷人的話,我就把你娃弄切丟噠,聽倒滅得?”
福子聽著我的話,輕輕晃了晃腦袋,也不知道是太舒服,還是在回答我的話,尾巴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甩來甩去。
……
很快,中午就得到了,今天媽媽做的有她最拿手的豆瓣魚,味道十分的好,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菜之一。
開飯的時候,我夾了兩塊豆瓣魚到碗裏就開始大口吃起來,忽然眼角看見福子走了過來,然後在我身旁蹲下,心裏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把這美味分給她。要是分給她了,自己就要少吃了,猶豫了一下之後決定暫時不理她,再次快速吃了起來。(不用擔心,隻有五歲的我已經是吃魚的高手,時至今日,吃魚都從來沒有被卡到過,速度又快,吃得又幹淨,厲害吧。)
吃完了一塊豆瓣魚,我就把魚骨頭都丟給福子,福子也沒有什麽意見,先是聳動鼻子聞了聞,然後吃了起來。
看著福子這副模樣,我心裏有些難受,猶豫再三之後,悄悄把一塊吃掉一半的一塊魚扔給了她。扔完,我心裏有些心虛,悄悄的看了一下爸爸和媽媽(爺爺奶奶還在地裏幹活,已經留上飯菜了),發現他們沒有注意我,就繼續吃起來,然後又夾了一塊豆瓣魚,然後吃了一半,又悄悄的扔給福子,福子叼著這半塊魚就溜走了。
我也鬆了口氣,心裏也為福子的善解人意點了個讚,這樣偷偷摸摸的,總有種做小偷,怕被發現的感覺,所以匆匆扒完碗裏的飯,下席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早上媽媽做的是饅頭,我會吃上兩個,當然要分半個給福子,畢竟她每頓也是有飯吃的所以半個夠了。
中午呢主菜就是豆瓣魚,我再也總會悄悄地給福子分上半塊或是一塊,然後匆忙逃走。。
晚上則是青菜和臘肉,還有鹹菜,我是從來不吃臘肉的,所以晚上我就吃鹹菜和稀飯,還有少量的青菜,臘肉也會夾上一兩塊,不過不是自己吃,而是偷偷扔給了福子。
總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天衣無縫,殊不知這點做法早就被爸爸媽媽,還有伯伯,幺爸,張爺爺他們看在眼裏,隻是沒有說出來罷了,或許覺得善良是美德,或是無傷大雅,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