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管家的話
顧松住的是單人病房, 供給家屬的陪床在靠牆一邊，顧相思搬了條凳子在顧松床邊, 趴在床上看著顧松。
夜色漸濃，顧松拍了拍她的後腦勺，「相思，你回去睡覺吧。」
「爸，我想陪著您。」顧相思抬起側卧著的腦袋, 認真又小聲地回答他。
顧松的溫熱的手掌放在她後腦勺上, 「爸就是骨折, 沒什麼事。」
「我還是想陪著您。」來醫院的路上她以為會永遠失去顧父，現在想起那種感覺還是有些后怕，只想在顧松身邊陪著, 確保他的安全。
顧松看著她眼中的擔憂，道：「醫院有護工和醫生護士, 爸在這裡很安全，而且你趴在這裡睡覺爸反而睡不好，回去好好睡一覺, 明天再過來就好。」
聽顧松這麼說，顧相思不再勉強，「爸, 那你有什麼事要給我打電話，我明天再來看您, 給您帶早飯。」
「好。」顧松拍了拍她的手, 目送她起身離開。
*
「少夫人。」
趙宅燈火通明, 管家給她開門，照亮了一角夜幕中的花園，客廳的掛鐘時針指向十一與十二之間，顧相思回應一聲，拖著步子從大門處走進來，陳清河坐在沙發上，聽見門口的動靜看向她，「相思，回來了啊。」
顧相思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往常這個時間陳清河早已入睡，陳清河掛著笑容刻意壓下疲憊，對她說：「辛苦了，過來坐，相思。」
顧相思在她身邊坐下，放輕聲音，有些自責，「媽，你怎麼還沒睡啊。」
「你現在懷著孕，又奔波一天，情緒波動這麼大，媽擔心你。」
不知道她如果在顧父的病房那裡過夜，陳清河會等到幾點，顧相思往前移動兩下靠近陳清河，「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快去睡覺吧。」
「你回來了，媽就放心了，你也早點睡。」
顧相思點頭，陳清河離開后才轉身回到卧室。
洗漱完已經零點多，顧相思明天要給顧松帶早飯，爬上床準備入睡，鎖屏的手機閃爍兩下，收到趙書岩的信息：「睡了嗎？」
想不到他也還沒睡，顧相思打了個哈欠回復，「還沒。」
「到家了嗎？」
「嗯，在卧室了。」
顧相思眯了會眼睛等待趙書岩的回復，電話鈴聲響起，「趙書岩」三個字跳躍到屏幕上，顧相思按下接聽鍵，「喂。」
趙書岩的聲音輕柔，「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顧相思重新閉上眼睛，點頭，「嗯。」想了想詳細地告訴他，「我問過主治醫師，他說爸沒什麼事，你也不用太擔心。」
「好。」趙書岩說：「早點睡。」
「嗯。」顧相思說完，放下手機，閉著的眼睛不再睜開，進入睡眠。
第二天醒過來，顧相思拿起手機看，還沒到鬧鐘設定的時間，與趙書岩的通話頁面沒有關閉，顯示通話中。
昨天講電話時她就已經困意纏身，結束通話直接睡過去，忘記點掛斷鍵了，趙書岩怎麼也沒點？
顧相思試探著對電話道：「喂？」
「醒了？」
「我去。」顧相思險些把手機扔出去，隨便一試真的傳來了趙書岩的聲音。
顧相思拿起手機貼到耳朵旁，手機聽筒處傳來一點響動，像是手機被隔放到一個位置，不一會傳來水聲，顧相思問他，「你在上廁所？」
「.……」趙書岩那邊沒有聲音，水聲停止后，趙書岩的聲音傳來，「我在刷牙。」
「.……」
趙書岩原本想逗她兩句，想到她昨天離開時驚慌的眼神，還是忍住了，放緩了語速道：「你醒這麼早，要去看爸嗎？」
「嗯，我給爸帶早飯。」
「記得幫我給爸問好。」
顧相思答應一聲，掀開被子，「不說了，我要準備一下出門了，先掛了。」
趙書岩：「好。」
林梅在廚房忙碌，顧相思跑下樓抓著廚房門邊道：「林姨，幫我在保溫桶里準備一份早飯，我要帶去醫院。」
「好，少夫人。」林梅原本準備早飯的時間要比現在的時間晚半小時，昨天晚上主人們都離開后，管家敲她的門告訴她顧相思的父親出了事故，讓她今天早點起來準備早飯，盡量多準備一些。
粥滿滿一鍋，林梅在保溫桶內裝一份，再拿出一口碗盛放粥，放好勺子走進餐廳，端到顧相思面前，再從廚房拿出保溫桶放置顧相思手邊。
面前的粥不太燙，想來林梅早早起來做好，放涼了一段時間，顧相思囫圇吞下，抓起保溫桶往外走，朝廚房的林梅喊一聲，「林姨，我先走了啊。」
林梅系著圍裙，手拿抹布從廚房出來，「慢走，少夫人。」
趕到醫院已經快要八點，顧相思生怕顧松餓著，從電梯出來狂奔向病房。
手放到門把手上，顧相思感受到腳邊有什麼東西，低頭往下看——是一個水果籃。
這種水果籃很常見，顧相思昨天在樓下買散裝水果的時候也見過，本來想買一籃，後來想想還是挑選顧父和自己喜歡的水果比較實惠。
這是誰送的，怎麼直接放門口了？
顧相思推開病房門，一手拎著保溫桶一手拎著水果籃進去，顧松搖高了床靠背，戴著老花眼鏡坐著看報紙，聽見腳步聲，抬起眼從老花眼鏡的上方看向她，再看了眼她兩隻手上的東西，道：「相思，你帶早飯來就好了，一大早買了個水果籃，拎上來多重啊。」
在顧松床邊停下，水果籃放到地上，保溫桶放到床頭柜上，顧相思緩緩開口，「爸，不是我買的，我來的時候看見放在你病房門口，就拎進來了。」豎起顧松的床上桌，顧相思又道：「早上有人來看您嗎？」
顧松用充滿疑惑的眼神看向水果籃，「沒有，我剛醒來，看了會報紙，你是第一個來的。」顧松順著顧相思搖高的床墊坐起來，「可能是我的下屬吧，看見我還在睡覺就放下東西走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早來看我。」
「嗯。」顧相思還是皺著眉，拿起床頭櫃的保溫桶放到床上桌上面，擰開蓋子，遞給顧松勺子。
顧相思提了一句趙書岩讓她代替問好，顧松理解地點頭，在病房內坐了一個上午，再陪顧松吃完午飯，陳清河帶著趙海山來探望顧松。
顧相思坐在窗檯下的沙發上看手機，顧松原本看著床上桌上的筆記本，見陳清河和趙海山進來，招呼道：「親家公，親家母，你們來了。」
「親家公，我和他爸給你帶了些補品，希望你能喜歡。」陳清河笑著在床邊放下紅盒裝補品，顧松道：「人來就行，帶東西做什麼。」
陳清河：「應該的。」
趙海山在旁邊道：「親家公，你好些了嗎？」陳清河接話，「書岩他爸聽說你遭遇泥石流，很擔心，連夜坐飛機回來看你。」
「好多了，不用擔心的。」顧松點頭，顧相思在旁邊道：「爸媽，醫生說我爸沒什麼大事。」
「那就好。」趙海山點頭，陳清河面向顧相思，「相思，現在爸媽會陪著你爸，你回去睡個午覺吧，我們長輩之間也可以聊聊天。」
他們大概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面說，顧相思道：「那我先走了。」又對顧松說：「爸，我晚點再來看您。」
顧松：「去吧。」
*
「少夫人。」管家伸手接過顧相思手中的保溫桶，困意上來，顧相思回應一聲爬上樓開門倒進床里。
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顧相思在床上坐了一會，下樓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管家在她身邊問道：「少夫人，您想喝點什麼嗎？」
顧相思：「嗯，果汁吧。」
「好，少夫人。」
趙海山和陳清河還沒有回來，顧相思打算吃晚飯的時候再去醫院，拿出手機翻了翻，發現趙書岩在一個小時前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在？」，顧相思回復「在。」
趙書岩可能在拍戲，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立刻回復她，管家端著托盤迴到客廳，果汁放到她的面前。
屋內只有她和管家兩個人，顧相思想到系統之前說的管家在Z市陪了趙書岩很久，一直疑惑的問題纏繞心頭，她不得不承認，和趙書岩相處越久，對他身上的事情就越好奇。
她看向管家說：「管家，你坐下來，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可以嗎？」
管家依照她的話在小沙發上坐下，「您問。」
顧相思喝了一口果汁，「我聽說趙書岩之前住在Z市？」
管家：「是的，少夫人。」
「是18歲之前一直在Z市嗎？」
「對。」管家眼中沒有訝異，趙家獨子十八歲之前不住在趙宅，在上流圈內不算是秘密。
顧相思緩了一下，「他為什麼，不和爸媽一起住？」
管家慢慢道：「少爺的爺爺住在Z市，祖孫感情很好，不過.……」
「不過什麼？」顧相思聽到這，語速快了些。
「不過少爺十歲的時候，他爺爺就去世了，當時老爺和夫人要把他接回來，他卻說什麼也不肯。」
顧相思的眉頭擰緊，如果是趙書岩和他爺爺感情太好他不想離開Z市，前兩年不肯離開說地過去，為什麼八年也不曾離開？
管家的聲音有些感慨，「少爺和他爺爺的感情真的很深，老爺和夫人一開始體諒他，沒有強行讓他回A市，後來幾年少爺還是不肯走，老爺夫人忍了很久，在少爺16歲的時候找人把他綁了回來，沒想到少爺當天又連夜坐大巴轉車回了Z市。」
顧相思表情越來越疑惑，腦海中想象出一名16歲的少年獨自跑到客運站買票離開A市，就算趙書岩真的很在乎他爺爺，連在A市待一天都不可以嗎？
還有D356號說的他爸媽不讓他離開趙宅，作為進入娛樂圈的條件，是否與這件事有關？
趙書岩身上的疑團一件連著一件，管家走後，顧相思支起腦袋，愁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