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摩斯密碼
陳清河說了不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吃的速度比蝸牛爬還慢, 趙書岩結束剛才的話題后, 每一口都像是研究由什麼分子構成，吃一口舒展眉頭, 下一口又皺起眉頭, 到最後顧相思成第一個吃完的。
對著空了的碗, 顧相思沒有放下筷子。
陳清河看在眼裡, 咽下口中食物，開口道：「相思，你吃完了去別處玩會兒吧，找朋友聊天也行, 媽有話要單獨對趙書岩說。」
趙書岩抬起眼和她對視, 沒有情緒，顧相思停頓了一下，看向陳清河, 「好，媽。」陳清河對她點頭后，顧相思拿上面前空了的紙盒離開王府, 找到最近的垃圾桶扔下, 走去休息室。
趙書岩放下勺子, 看著面前的粥, 「媽, 你怎麼看出來的。」
陳清河用勺子在粥里攪拌了一下, 「每一顆菜都大小不一，你看這個胡蘿蔔，大的快趕上指甲蓋了，小的只有指甲縫一點，哪家店做成這樣早倒閉了，也就是相思心大，你說是買的她就信了。」
「.……」趙書岩遞過去一個冰冷的眼神。
陳清河得意挑眉，不再小口艱難喝粥，舀起一大勺一口悶，咀嚼一會咽下去，道：「趙書岩，你現在的狀態很危險。」
趙書岩還是耷拉著的樣子，碗里的粥有一顆大粒胡蘿蔔，旁邊依偎著一顆五分之一小的小粒胡蘿蔔，看著看著心情更差了，「您怎麼這麼說。」
陳清河想了很久，「你最好看緊你媳婦，我聽說她有個喜歡很久的前男友？」小輩的感情她其實不想干涉，只是看趙書岩越陷越深，要是哪天顧相思離開他，真怕他會受不了。
趙書岩原本低垂的眼睛抬起來，眼神又冷了一些，隱隱帶著刺，「媽，他和相思已經沒有關係了。」
陳清河嘆氣，「現在是沒關係了，我只是怕那個賀谷哪天認識到相思的好，回過頭找她，相思畢竟喜歡他這麼多年，現在可能還恨著他的拋棄和不回應，到時候對方對她稍微好點，難免不會跟著走了。」陳清河擔憂地看向趙書岩，「兒子，媽怕你付出再多，都比不上別人的一句話。」
趙書岩放在桌上的指甲掐了一下手指，眼中有萬千情緒，垂下眼皮遮斂，「我給過她機會遠離我。」趙書岩抬起眼睛看陳清河：「從她招惹我那天開始，我就決定不會再放她走。」
「就算她喜歡別人？」
趙書岩指甲掐地更深，恍若未覺，依舊錶情平靜地面對陳清河，「就算她喜歡別人。」
陳清河在對面撐住腦袋，滿眼憂愁地看向自己的兒子，「媽知道了。」
*
顧相思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小憩，醒來后估摸著趙書岩他們結束了談話，發微信給他，「滴」。
趙書岩依舊如往常一樣回的很快，「嗯」。
剛才吃午飯的時候陳清河說，面前放在紙質包裝盒裡的粥是趙書岩自己燒的，她著實震驚，趙書岩燒的為什麼放在紙盒裡偽裝成買的？之後趙書岩告訴陳清河是買的，可看趙書岩因為陳清河說不好吃情緒波動這麼大，又不像是買的。
顧相思問他，「中午的粥是你燒的嗎？」
趙書岩回復速度明顯慢了，「好吃嗎？」
「好吃啊！」她可能和陳清河味覺不太一樣，真覺得好吃啊！
趙書岩好像盯著手機，她才剛發出去，對話框就彈出來，「那就好，你覺得樣子好看嗎？」
說起這個顧相思又想起了那顆五角星的胡蘿蔔和三角形的芹菜，每次趙書岩把裝著紙盒的粥拿到她面前，她就覺得挺雷人，想著也許是這家店的藝術風格。
顧相思：「挺好，很奇特。」
趙書岩那邊又很久沒消息了，過了一會信息彈出來，「我要拍戲了，再聊。」
顧相思回復，「好的。」到最後也沒問出來是不是他燒的。
*
陳清河看完兒媳婦拍戲，又呆在皇宮內看兒子拍戲，秋日正午的太陽照下來有些刺眼，找了一個帶大傘的位置坐下，趙書岩現在演的應該是一個小皇子，叫旁邊宮女打扮的女人姐姐，女人圍著趙書岩，眼睛里滿是溢出的感情，導演幾次喊「卡」叫她收斂一點，最後忍無可忍把她叫到這邊。
「付西茉，你演的是宮女，對皇子用那種眼神合適嗎？我是叫你用姐姐對弟弟的眼神，不是叫你發情！」
一個錯誤重拍太多次，怎麼糾正都改不過來，導演像是氣瘋了，說出來的話難聽刺耳，周圍一圈工作人員大氣不敢出一聲，付西茉咬了一下嘴唇，眼中包裹一層一層水汽，不落下眼淚，對導演深深鞠躬，用帶著哽咽的語氣說：「導演，我知道錯了，我一定改正。」
導演原本就是氣血上頭，現在付西茉被他罵哭了，陳清河還在後面看著，揉了揉寸頭，揮揮手，「全組休息十分鐘，你找一下狀態，等一下拍的時候別再出現這種情況。」
「謝謝導演，謝謝導演。」付西茉又鞠了兩個躬，陳清河在導演身後，拿起桌子上的茶品一口。
「給我查一下一個叫付西茉的女演員。」陳清河發給秘書微信，秘書很快回復，「是，陳總。」
趙書岩走到陳清河旁邊坐下，喝一口水，「媽，你在這干坐著不無聊了嗎？」
「怎麼是干坐著，我看著你工作的狀態也挺有意思的。」
趙書岩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您覺得有意思就繼續看吧，我看會劇本。」桌邊放置幾本本子，趙書岩從壓在最下邊處抽齣劇本慢慢看起來。
「.……」陳清河沒事幹，拿出手機看工作表格，五分鐘功夫，秘書發來一個文檔文件，打開看起來。
秘書整理的內容講了付西茉的履歷，是一名不火的小演員，陳清河往下看，發現付西茉這段時間原本接了另一部戲《等一片楓林》，那部戲男主臨時換成新人後，她被賀谷安排進顧相思和趙書岩這部戲里。
文檔內除了付西茉工作上的事，生活上的也記載詳細，陳清河從頭看到尾，表情嚴肅起來。
「開拍！」
導演用喇叭吼了一聲，趙書岩放下劇本，「媽，我去拍戲了。」
陳清河看著穿唐朝服飾兒子，笑道：「去吧。」
又看了一個鐘頭，陳清河對拍戲這塊沒興趣，完全是因為對方是自己兒子才在這待了這麼久，這會坐不下去，微信給NG后正被導演抓著講戲的趙書岩發送：「我走了」，離開片場。
*
中午吃飯之後陳清河沒再找過顧相思。今天拍攝的重頭戲在上午拍完，顧相思趕往片場補拍一段，結束今天的工作，趙書岩還沒有拍完，顧相思想去看看他拍攝時的樣子，卸完妝換好衣服，趕往趙書岩的拍攝場地。
趙書岩正好拍完一段，機器對準他，站在取景處和導演講戲，遠遠地看見了顧相思，見她伸長手臂給自己一個大大的揮手，也回以一個揮手，導演看見他的動作，轉身看見顧相思，指了指機器後邊的一個帶傘躺椅，「相思來了，這個位置是趙書岩的，你可以坐那裡。」
「好，謝謝導演。」顧相思滿面笑容回話，走到躺椅處坐下，一位掛著工作證的女孩拿著一杯果汁放到她手邊的桌子上，女孩很年輕，二十齣頭的樣子，眼睛帶著雀躍看向顧相思，「相思姐，你過來看趙哥拍戲嗎？」
「謝謝果汁。」顧相思笑著拿起果汁喝一口，毫不忌諱地點頭，「是啊，想看看他拍戲的樣子。」
女孩嘿嘿一笑，「我就說你們一定不是營業cp。」
「？？？」顧相思有些遲疑，「你是照相黨嗎？」
「嘿嘿，是啊。」
「.……」追星界贏家啊。
女孩沒聊兩句離開，導演講完戲回到監視屏處，趙書岩在中心圈表演著人物，旁邊有付西茉對戲，他全程用專業的態度對她，沒有一點逾距。
顧相思看了一段後有些分神，視線往旁邊一瞟，在桌上看到趙書岩中午拿著寫字的本子。
中午她通過腦內視頻只看到了一頁，很多挑食的小習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被趙書岩逐條記錄下來，有點想知道她還有什麼小習慣啊！
顧相思拿過桌上的棕色牛皮本子，拿到手上才發現本子的顏色褪淡很多，邊緣有磨破的地方，用了很久的樣子。
顧相思隨意打開，看見第一面，不解地皺起眉頭，連續翻了好幾面，表情僵硬充滿疑惑，一面一面翻下去——
沒來
沒來
沒來……
來了
開頭每一面紙都有一句沒頭沒尾「沒來」，第一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後面幾面依舊歪歪扭扭卻是一面寫得比一面好，中間有幾面的字跡讓人熟悉，不知道在哪裡見過，最後幾面的字跡是和趙書岩現在差不多的、明顯練過書法的剛勁有力。
寫著「沒來」的有十多面，突然出現一面「來了」，之後每一面都是空白，顧相思往後翻了翻，翻到了在視頻里看到的寫著她飲食的那面，不死心地往前翻了翻，在中間部分翻到一排小字
——忘不了，不忘了。
這一串一串摩斯密碼一樣的字元是什麼意思？顧相思合上本子，從第一面慢慢地再翻一次，被內心牽引著想多看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