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寧安穎的態度太奇怪了, 就算是回到了B市, 蔣安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去見寧老夫人, 好說歹說陪著她一起去了祥和山莊。
??十幾年過去了, 祥和山莊接待來訪人員的方式一點變化都沒有, 一個年輕嬌俏的護士出來給他們引路, 一路上怕他們無聊還間接跟他們搭話:“這幾個月來, 你們還是第一批來探望寧老夫人的人呢?”
??寧安穎的嘴角微微勾起,問道:“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嗎?她的兒子也沒來過?”
??“寧先生在將老夫人送回來的前兩天還常來,後來回了S省也無法過來了, 隻是吩咐我們有什麽事聯係他。”說完之句話後護士直覺自己說的太多了,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寧安穎和蔣安的神色,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後才有些放心, 按照他們院裏的規定, 尋常情況是不能跟別人透露其他探望者的事情的,她這樣算是違規了。
??小護士不吭聲的帶著路, 心裏想著這兩個人男的挺拔英俊, 女的清妍秀麗, 以前也從來沒有見過, 不知道跟寧老夫人有什麽關係。不過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在寧老夫人身邊照顧了很多年的護士看到寧安穎愣了一下,猶豫的確認道:“寧小姐?”
??寧安穎看到她也有些詫異:“章護士?沒想到這麽多年了, 你還留在這裏,寧老夫人呢?”
??這是當年第一次給年幼的寧安穎帶路的護士, 在那個時候, 寧安穎即使不討寧老夫人喜歡,還是每周六過來,她還給寧安穎拿過連環畫,帶過玩具。而現在,十多年過去了,她已經是院裏的護士長了,要不是寧老夫人情緒再度嚴重起來,院裏也不會再把她派過來。她聽了寧安穎的話回答道:“這兩天老夫人的情緒還算穩定,今天天氣也不是很熱,兩個小護士陪她去花園裏散步了,不過出去有一段時間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散步?”寧安穎輕笑著重複了一遍:“既然精神穩定那就最好,我可不想到時候再來一次。”
??章護士有些奇怪寧安穎的態度,但是多年的護理生涯讓她變成了一個話不多的人,叫了一個實習護士去喊寧老夫人回來,就說有人拜訪。請兩人坐下之後走,才到隔壁房間拿等會寧老夫人要吃的藥。剛打開裝藥的盒子,就被剛剛去帶路的小護士拉住了袖子,小護士低聲問道:“那位年輕的小姐是誰啊,氣勢這麽大?”
??“寧安穎,寧家大小姐,寧老夫人的親孫女。”寧家發生的那些事、寧安穎身份上的變化可不會傳到她們的耳朵裏。
??“既然是親孫女,以前怎麽沒有見到她來過,我記得有一對龍鳳胎一年兩次的會過來,而且我看她那樣子,一點都不像來探望的,反而像是來找茬的。”
??章護士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歎了一口氣說道:“寧大小姐以前不是這樣的,我記得她小時候,是非常孝順的孩子。”
??“非常孝順?”小護士的眼睛亮了亮:“那中間有什麽糾葛?”
??章護士拿了藥:“我不知道,她很多年沒有來過了,要不是她小的時候來的多,年紀又對的上,我都不一定認得出來。”
??不過一刻鍾,出去散步的寧老夫人回來了,寧安穎坐在她的對麵,兩人看似平靜的目光相對。寧老夫人看上去好像真的好了很多,此刻還能笑嗬嗬的看著寧安穎問:“今天怎麽有空來看我,搬出寧家了嗎?”話剛說完又說道:“你看我,總是記不住,你成年後才會搬出去,不過你從小就不住在寧家,早點搬出去也沒關係。”
??蔣安和寧安穎兩人都沒說話,寧老夫人隻覺得自己戳中了她的痛楚才會讓她如此沉默,心裏暢快無比,瞄了一眼蔣安說道:“還有蔣家,蔣家是寧家的姻親,你以後跟寧家沒關係了,蔣家也不要來往的好,畢竟兩家的門第,不是你一個孤女更夠攀得上的。”
??這話聽得屋子裏的護士們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最小的護士看著章護士長,眼裏無聲的質問,說好的親孫女呢?而章護士比她想象的還要驚訝。寧老夫人滿意的在屋裏所有人臉上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章護士臉上,說道:“沒看見這裏有客人嗎?也不端一杯水來。”
??蔣安眼神莫測的看著寧老夫人:“看來老夫人對外界的交流還是太少,不過也對,你這十幾年差不多都住在這裏,相比於寧家來說,這裏的確更像你的家,難怪要給我們端茶倒水了。”
??寧老夫人麵皮抽動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看上去像是不屑跟他們計較一般。
??寧安穎也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很可惜,你那麽多年前機關算盡,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忙活了。”她接過端上來的水,並沒有喝,而是拿在手中把玩著,很善解人意的對著一頭霧水的寧老夫人解釋道:“一個半月後,我的生日宴會將在寧家老宅舉行,雖然爺爺去世不久,但是畢竟是我的成年禮,還是要好好辦的,你說是不是?”
??寧老夫人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了起來,樣子顯得特別滑稽,她舉止誇張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你不過是個收養來的孩子,現在已經是人盡皆知,老爺子去世前都說了讓你成年後離家自立。”
??“哦,人盡皆知,”寧安穎眼裏染上了一兩分譏誚:“人盡皆知的不是寧老夫人心胸狹窄,精神失常嗎?寧老爺子對你情深義重,為了不刺激你的病情,才將我這個原來妻子一脈留下的血脈隱瞞了身份?”她湊近寧老夫人,輕聲哈著氣在她耳邊囈語道:“你看,你們錯待了我,你最後還妄圖在老爺子的葬禮上顛倒黑白,到時候這不是過世寧老爺子的錯,不是你兒子的錯,更不是我的錯,外人看來,全部都隻是因為你,你就是那個千夫所指的惡人。”
??寧老夫人的大笑戛然而止,她大喊一聲站了起來,還沒有做什麽動作寧安穎已經被蔣安護到了身後。寧老夫人像是什麽都沒看見一樣用力搖著頭:“不可能,你是收養來的孩子,是假的,假的!”
??“怎麽會是假的呢?”寧安穎拉開了蔣安,無辜的眨著眼睛說道:“這可是您的兒子,親口說的。”
??別人看不出來,蔣安怎麽會看不出來寧安穎是在故意刺激寧老夫人,他握住了寧安穎的手,想要讓她冷靜一些,可是寧安穎卻像是毫無所覺一樣,目光直直的看著寧老夫人。
??房間裏所有的護士心裏都害怕了起來,雖然看上去當事人都不在意一樣,但是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總是顧不上身邊站了什麽人的,要是到時候回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麽後悔了,說不定聽到這些話的她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章護士長對著幾個護士示意了一下,讓她們悄悄的出去,不過她還是要留在病房裏的,要是到時候寧老夫人發起病來,她必須在場。不是不想讓寧安穎和她身邊的年輕男子出去,畢竟這樣刺激一個病人,怎麽樣都說不過去,但是現在的情況,明顯阻止不了了。
??除了她之外的最後一個護士走了出去,章護士心才放下一點,就見寧老夫人眼裏異彩連連,對著寧安穎尖利的喊道:“你是假的,你跟傑興沒有血緣關係,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你們可以去做鑒定。”
??門還沒關上,這話在場不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蔣安倒抽了一口涼氣,驚疑不定的看著寧安穎。隻見寧安穎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這麽看去竟然顯得有些詭異:“怎麽會沒有血緣關係呢?”
??寧老夫人癱坐在了地上,心滿意足的對著寧安穎大笑了起來:“因為你是假的,假的啊,不過是虛凰假鳳。”見她摔倒,章護士連忙上前幾步扶她起來,誰知道還沒站穩,寧安穎好整以暇的坐回了椅子上看著寧老夫人說道:“你知道,我在L省Y市還有一個親生的兄長嗎?我和我的親生祖母高千微長的又非常像。”她好像非常苦惱的樣子:“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寧老夫人身體定在了那裏,瞳孔一瞬間放大,她搖著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要是你有兄長,為什麽當年隻有你來了B市,你騙我,你騙我。”
??“我怎麽會騙你呢?”寧安穎將一張照片遞了過去,親切溫和的說道:“你看,照片上的人就是我的哥哥寧安和,長的是不是跟我爺爺很像?”
??寧老夫人驟然抓過了寧安穎手中的照片,看了一眼就大叫了一聲,幾下把照片撕成了碎片,而後頭一下一下磕著桌子道:“沒有了,沒有了,傑興才是老爺子的孩子,不是別人的。”章護士手一抖,差點又讓寧老夫人滾到地上去。她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顫抖的看著寧安穎喊道:“寧……寧小姐?”
??而寧安穎隻是目光沉靜的看著寧老夫人此刻的樣子,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寧老夫人是真真切切的瘋子,她一輩子的所作所為,那些上不得台麵的陰險狡詐,都是為了瞞住寧傑興的身世。如果寧安和的被拐真的跟她有關係,她此刻不會對著一張假的照片就這麽明顯的慌亂,並且將寧傑興的身世脫口而出,寧安和的被拐,真的跟她沒有關係。
??寧安穎又想,梁夢雯要是安安分分的做她的寧老夫人,把她好好的養大,又有誰會去懷疑寧傑興的身世呢?不過想到這裏她自嘲的笑了一聲,要是自己沒有重來一次,這位寧老夫人,的的確確是成功了的。
??蔣安胸口不斷的起伏著,他目光震驚的在寧老夫人和寧安穎身上遊移,最後擔憂的叫了一聲:“安穎。”
??寧安穎看了他一眼,扯出了一個讓人看了都替她難受的笑容:“這個樣子,我的兄長,還找的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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