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毛衣
第4章
五個人坐在癟輪胎的騷包跑車裡等拖車,怎麼看怎麼像五個等媽回家的長脖子天鵝。
蘇天坐在靠窗的位置,視線側滑出去就能看見副駕駛位上的顧咕。
她側臉雪白雪白的,耳垂粉嫩,整個人彷彿能發光。
她沒看他,專註的看著孔元傑,因為他在講笑話。
車裡暖風撲在她臉上,染紅她的腮。
孔元傑把腦子裡的笑話搜腸刮肚的講完了,心裡直後悔昨天晚上怎麼沒再背上一本腦筋急轉彎。
他抓耳撓腮的想要博顧咕一笑,但是嗓子眼像是堵住了,半句有趣的話都說不出來。
顧咕耐心的等著孔元傑的下一個笑話,沒有一點的不耐煩,她有著天生的桃花眼,笑的時候總是克制的溫柔。
顧咕是蘇天見過唯一一個能夠把體貼入微表現到極致的人。
他屈著的長腿伸直,踹了椅背一下。
孔元傑回頭:「怎麼了,天哥?」
蘇天指節在玻璃窗上一扣,「那邊有麵館,去不?」
孔元傑看著蒙灰的麵館招牌,胃發出饑渴的一聲呱咕聲。
顧咕溫軟彎彎唇朝他笑,解開安全帶:「走吧,去吃飯。」
幾個都是金堆銀堆里養出來的公子哥,往那油膩膩的門前一擱,格格不入。
一個瘸腿中年男人掀開帘子瞧了眾人一眼,「吃飯?」
孔元傑挑剔的看了一眼餐館環境,略微有些嫌棄,但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就這地兒能撫慰一下他身上的肥膘。
他矜持的點點頭,「嗯,吃飯,有什麼?」
男人瘸著腿出來開火,粗聲粗氣回答道:「牆上自己看。」
一進來就巡著菜單看的蘇天沒個停頓要了二兩小面,他唇一頓,眼神從牆上一掃收回落在同時開口說話的顧咕臉上。
她眼睛笑了,「我們一樣。」
蘇天沒由來的心情變好,微不可見的挑了挑唇線。
顧咕找桌坐下,蘇天手揣兜里,腳尖一勾塑料凳,瞅她:「能坐?」
「可以。」
她疊了兩張紙巾擦桌,順著桌邊角線條幫蘇天也才,她歪著身體,背脊串線自然拉直,她身體舒展更顯肩線圓潤。
「不髒了。」
「嗯。」
孔元傑在吃上一向很挑剔,他翻來覆去的盯著看,沒有找到一樣符合他身份地位的菜名。
麵館老闆手裡的勺在大煮鍋邊敲了兩下,聲音粗嘎,「我這就是麵館,你看朵花也不會有其它的。」
孔元傑一直覺得自己嬌嫩的舌頭就應該吃世間美味,但是有時候舌頭也要為飢餓的胃折腰,他不太情願的指了指,「我就要四兩牛肉麵,多加點牛肉。」
「你們還沒選好?」
張俊瘦伶伶的身體一抖,搓手呼口氣,「跟你一樣算了。」
孔元傑自如的接過權杖指點江山,「那就三碗面,都四兩,多要牛肉。」
張俊想了想,回頭盯一眼:「我的不要牛肉。」
「那就是小面啊,你搞這麼多名堂。」
五人一個桌,一人當倆的孔元傑在桌邊上加了個凳,看蘇天,「天哥,顧咕姐去哪兒了?」
「她去馬路對面買水了。」
孔元傑:「你有沒有跟她說我要喝可樂?」
沈東閣:「我想喝花生奶。」
張俊:「冰紅茶。」
三個大男人真他媽難將就,蘇天雙手揣兜里,不耐煩的站起來,「我去說。」
敲著骨頭的寒意讓張俊慢一拍意識到『大爺體質』的蘇天竟然為他們跑腿了。
他掏掏耳朵,「我剛沒聽錯?」
沈東閣:「百分百的幻聽。」
張俊呼了一口氣,身體放鬆,「我就說我怎麼可能聽見這麼恐怖的話。」
剛說完,他就卡殼了,踹了沈東閣一腳,「你知道我幻聽什麼了?」
沈東閣理直氣壯:「知道啊,天哥說他去幫我們換成要的飲料。」
說完,沈東閣也覺得不對,他撓了撓肩,「你的幻聽,我怎麼也聽到了?」
張俊一個大白眼翻過去,鄙視沈東閣智商。
孔元傑雙手交叉墊著下巴,略微有些感慨,「天哥雖然脾氣一點就炸,但是有時候相當夠兄弟的。」
張俊聽完,理所當然的點頭:「那是肯定的。」
蘇天晃悠著身體穿過正午時候的鄉間羊腸小道走到泥路邊,他遠遠就看見正在櫃檯前結算的顧咕。
他在這麼久之後才看清她的穿著,上身是質地柔軟的白色毛衣,下身穿著貼身段的牛仔,外面套著一件松垮的針織衫,有種說不出的溫婉可人。
蘇天懶散著嗓音叫她一聲兒,正準備打電話的顧咕抬起頭來,她剛好迎上正午移動的陽光,一張小臉白嫩得像豆腐,金色映在她的眼底,美艷如同神祇。
這就是顧咕,圈子裡就是有這樣的女人,芯兒是壞的,但最會靠臉勾人,也僅靠臉就能混得風生水起。
風更大些,她別在耳後的頭髮突然鬆了,絲縷的散開,遮住她的臉頰,更顯模樣楚楚。
蘇天往那邊走,「狄仁傑他們喝不慣礦泉水,給換成飲料。」
「好,我忘問了才想起來。」
蘇天拉開冰櫃把礦泉水給換了,沒找到花生奶,就給拿了椰子汁。
「你呢?」
「我就礦泉水。」
顧咕給了錢,蘇天提著塑料袋走出去,顧咕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蘇天突然停下來,回頭看她:「我的飲料錢等會兒給你。」
「不用,就兩塊錢而已。」
「我不喜歡欠別人。」蘇天眉眼間煩躁勁兒很重,他雖然有一副好皮囊但並不好相處。
她照單全收的應了一聲好。
顧咕像是沒情緒的紙人,整個人都特別假。
蘇天走停走停四五次,最後掏出兜里的手機扔給她,「支.付.寶賬號,我身上沒零錢。」
顧咕盯著他瞧了幾秒,手指勾了勾碎發,把她的手機號輸進轉賬人那一欄里。
拖車公司的效率很高,他們剛吃完飯沒多久,那邊就來人了。
好好的拉風接機最後搞了個狼狽的下場,不過顧咕特別好脾氣,全程沒有抱怨,還時不時跟孔元傑說起窗外風景,溫柔都能把太陽化成水。
蘇天看一眼都嫌煩,他雙手擱在腦後閉眼假寐。
顧咕到容易打車的地方上了計程車,車拐過路口消失在視野中。
孔元傑跟著拖車去處理跑車的後續修理問題,沈東閣慫恿著張俊和蘇天去逛百貨商場。
「天哥,你去嗎?」
「無所謂。」
他跟著兩人走,虛眯著眼看著紅燦燦成片的天空,眼前浮現被風卷著波紋弧的長發和那張小臉微懵的光景。
沈東閣準備買點衣服為隨時可能從天而降的約會做準備,他們乘坐電梯往上經過女裝層時,他突然蹦出一句,「顧咕姐今天穿那身真好看。」
「顧咕姐穿什麼都好看。」
沈東閣指了指展示出來的粉色v領毛衣,「顧咕姐肯定穿那個也好看。」
「我覺得藍色更合適。」
沈東閣突然嘆了一口氣,「啊,好想變成顧咕姐的男朋友,然後想送什麼都可以送,根本就不用考慮什麼理由。」
「有幾個不想要這種女朋友,顧咕姐只有一個,不夠分。」張俊有些可惜的咂咂嘴,「說起來她性格也是超好的,聽她說話,我渾身都酥了。」
沈東閣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附和道:「嘿嘿,她笑得溫溫柔柔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特漂亮?」
玩手機的蘇天突然抬頭,插腔:「她一看就很裝。」
「.…… ……」
「.…… ……」
蘇天胡亂摁了幾下手機開關機鍵,頗有幾分不爽:「一看就假得很,渾身都假,你們眼瞎才看不出來。」
張俊和沈東閣不願意惹他那狗脾氣,更不敢跟他拳頭來個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鬥,兩個人超沒誠意的點頭稱是,「你說得都對。」
蘇天心情更煩,烏雲蓋頂。
他懶得看這些花花綠綠的,「我去樓頂咖啡館等你們,逛完了給個電話。」
他在咖啡館坐了不到五分鐘,磨磨蹭蹭的回到女裝層,他腦子一抽,買了那件被張俊和沈東閣來回誇好看的毛衣,只不過他買的是黑色。
黑不溜秋,一看就適合顧咕那種黑心肝會表演的女人。
他刷了卡走出來盯了手裡的袋子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覺得自己愚蠢。
他去送給誰啊,他也沒有理由去給她。
他轉身回去,黑沉了一張臉要把毛衣給退了。
這樣陰晴不定的客人也不是第一個,售賣員彎唇露出職業的微笑,「客人您女朋友不喜歡黑色的話,我們還有白色款。」
蘇天再次站在門外看著購物袋裡的白色毛衣,覺得自己他媽就是個神經病。
他每次從學校回來,張俊都會組織一次特小型的歡迎會恭喜他再次還俗,不過往常張俊都會安排在ktv,這次卻換了酒吧,說是那裡更有嗨的氛圍。
蘇天回家把白色毛衣丟到床腳邊,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去了張俊說的酒吧地址。
他被連拖帶拽的弄到舞池去跳舞,被巨大的音響聲震得耳朵疼。
他趁著張俊他們玩嗨的時候擠出舞池,意外看見也在舞池玩的顧咕,各色彩燈從她身上閃過,她漂亮的臉蛋帶著勾人犯罪的羞澀,她合著節拍跳著生澀的舞,旁邊站著個男人,正配合著她的動作左搖右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