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夜寒時輕輕帶上涵涵的房門, 走到旁邊那間門前, 抿了抿唇,心情愉悅地敲了兩下。


  沒動靜。


  真睡著了?


  他如此想著,在門口踟躇了片刻。


  從小到大的良好教養告訴他,不能在不經允許的情況下擅自進別人的房間,尤其是女士的房間。


  他轉過身。


  ……但是就這樣走了,好像又有點捨不得。


  他舔舔嘴唇, 想到剛剛她在他懷裡輕輕顫抖的模樣, 害羞而生澀地回應,想到她絲綢般柔軟溫熱的肌膚, 想到她髮絲間清淡的茉莉香氣……


  他們是夫妻, 原則上來說,應該不用如此拘泥於禮數,是吧?


  他又轉回身來,深吸一口氣,手放在門把上。


  頓了頓,輕輕往下一摁。


  門開了。


  屋內一片寂靜, 沒有人,床上的被子還保持著翻過來的姿勢,那是一個小時前他剛進來, 她正趴在床上像是找什麼東西的時候弄的。


  人去哪兒了?

  夜寒時凝神想了想, 她好像說……要去給他們拿水果?


  可什麼水果需要拿一個多小時?


  他皺起眉, 把書和疊紙都放在床上, 轉身出門, 快步往樓下走去。
.

  朱玲玲模模糊糊中找到意識,感覺有人正在脫自己的衣服,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她想掙扎,可身體沉重得彷彿不是自己的,如同被鬼壓了床。


  黑暗中,有人從後面撐住她。


  一件冰涼的絲綢質感的布料貼上她的皮膚。


  然後終於有人說話了。


  「亓哥,我們換好了,」是宮南溪的聲音。


  腳步聲慢慢走近。


  夜寒亓:「嗯。」


  朱玲玲心下微松。


  果然是在換衣服,而且是宮南溪給她換的,幸好,如果是夜寒亓,她一定會噁心得以後飯都吃不下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還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命吃飯。


  朱玲玲忍住心頭悲慟,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要慌不要慌。


  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她應該還在夜宅。


  夜家房子里沒有裝監控,但是門口和四周都有,還有很多保鏢護衛,所以這撥人才要給她換衣服,應該是想找機會悄悄地帶她出去。


  「那我先走了,」一陣窸窸窣窣后,宮南溪低聲說。


  「嗯,路上小心點,」夜寒亓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好。」


  宮南溪離開后,房間安靜下來。


  一陣閑適的腳步聲慢慢走近,朱玲玲雖然看不見,但心裡已經出現了一個畫面,夜寒亓一定又是高高在上,用那種優雅而篤定的眼神俯視著她,臉上還帶著勢在必得的微笑。


  「藥效沒多久,你現在應該已經醒了吧,」夜寒亓慢悠悠地說。


  隨即,朱玲玲感覺身旁一陷,一股壓迫性的氣息瞬間籠罩下來,大驚之下,她居然一下子撐開了眼睛。


  夜寒亓微微俯身,食指從她的額頭滑到鼻尖,到嘴唇,下巴,喉嚨,最後停在胸口,他滿意於在朱玲玲眼神里看到的羞怒,故意逗留了好久,才轉到別的位置。


  他很快又看上了朱玲玲的手,拿起來揉揉捏捏,曖昧地輕嘆:「如果只看臉的話,南溪比你稍微漂亮些,但一加上身體,你比她強太多了。」


  朱玲玲心想,那不是廢話嗎?宮南溪一看就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而朱玲玲呢,她就是一普通凡人,只能靠日常鍛煉和保養,那每天早晨的瑜伽是白練的嗎?每天要喝的蛋□□抹的精華液都是白費心思的嗎?更別說還有各種定期要敷的面膜手膜腿膜腳膜……


  「嗯?你在想什麼?」夜寒亓不愧是夜寒亓,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走神。


  朱玲玲也想回答來著,可是手腳都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來,拼盡全力最終只能倔強地轉了轉眼珠子,切身體會到了植物人的生理感受。


  夜寒亓撲哧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溫柔地說:「如果你不是阿時的人該多好,我還真是挺喜歡你的,都有點捨不得送你去死了呢。」


  朱玲玲兩眼一黑,他果然還是要滅口!


  「害怕了?在等阿時救你嗎?」夜寒亓優雅抬手,撥開袖子,看了眼腕上的表,眉眼間一派紳士風度,「他這會兒應該快搜到三樓來了,我讓你們見最後一面,好不好?」


  朱玲玲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夜寒亓站起身來,四周掃了一圈,打開衣櫃,然後走回來把朱玲玲抱著放了進去。


  「在這裡乖乖呆好哦,我的小公主,」他微笑著說,順手從衣架上取了一件黑色毛呢大衣下來,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合上櫃門。


  他說話算話,半邊櫃門沒有關嚴,是虛掩著的。


  衣櫃里空氣沉悶,朱玲玲靜靜地靠在一堆衣服中,暗暗沉下氣,努力想找回身子的控制權,可那個手帕上也不知道是泡了什麼東西,如果不是皮膚還有觸感,她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全身癱瘓了。


  夜寒亓顯然是對這個藥效也是無比自信,正坐在對面的沙發里,拿了個高腳杯悠然自得地啜著紅酒。


  三分鐘后,房門終於被敲響!

  夜寒亓撥了撥頭髮,優雅起身。


  朱玲玲緊張地睜大眼睛,聽到門外傳來隱隱綽綽的交談聲。


  「……我在找人……」


  「……不好意思……我私人空間……」


  「……麻煩你讓我們進去一下……」


  「……」


  夜寒亓的身份畢竟還是夜家的大少爺,也是夜氏企業的現任執行總裁,老爺子逝世之後遺囑一直沒公布,也就是說,他還是目前夜家名義上的一家之主,所以只要他態度一強硬,完全沒人能勉強的了。


  就如此磨蹭了半天,夜寒亓將最後一口紅酒倒入口中,終於鬆了口吻,對夜寒時說:「你知道我的房間是從來不讓生人進的,不過你是我弟弟,倒是可以破例一次,」他眯了眯眼睛,似是有些醉意,「但是,只允許你一個人。」


  夜寒時扭頭對身後的一群保鏢說:「你們先去看其他房間,我馬上過來。」


  黑衣壯漢們齊齊道:「是。」


  夜寒亓一挑俊眉,轉身回了沙發前,往下一倒,慵懶地翹起二郎腿。


  夜寒時跟了進來。


  其實不說是夜寒亓,夜家人本身都很注重隱私領地的保護,尤其是關係還不怎麼融洽的,夜寒亓回夜家也有將近二十年了,自從他搬來之後,夜寒時就幾乎連三樓都沒再上過。


  每個人的空間有每個人的味道,夜寒時從未親近過夜寒亓,踏進這裡,對他來說,不亞於自我處刑。


  他站在門口,先將整個屋子掃視一圈。


  房間很大,是一個很寬敞的長方體,除了洗手間和浴室以外,沒有任何隔斷,看上去一目了然,確實只有他一個人在沙發上喝酒。


  夜寒時不覺得朱玲玲會有興趣陪夜寒亓喝酒,於是淡淡點了點頭,道:「打擾了。」


  朱玲玲快哭了。


  「這就走了?」夜寒亓好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夜寒時卻完全不疑有它。


  他不是不知道夜寒亓對夜家的企圖,但卻完全沒想過他會跟朱玲玲扯上什麼恩怨,他們素來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夜寒時以為他是故意挑他,皺眉不耐道:「我還有事,先不奉陪了。」


  夜寒亓晃了晃酒杯,說:「兄長的房間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爺爺以前是怎麼教你的,嗯?」


  夜寒時面無表情地看他。


  夜寒亓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個新的玻璃杯,慢條斯理地說:「來,陪哥哥喝一杯。」


  夜寒時沒說什麼,走過去,自己倒了半杯,仰頭一口喝完,問他:「可以了?」


  夜寒亓的目光淡淡掃過前方,抿唇,露出一個微笑來。


  夜寒時把杯子放下,快步轉身離去。


  而衣櫃里,躺在黑暗的朱玲玲心裡一片冰涼,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滾了下來。


  夜寒時,你這個笨蛋,大笨蛋,為什麼就不能回頭看一眼……


  我只離你不到三米的距離。


  我就在你身後啊!

  ……


  朱玲玲淚眼婆娑,絕望地聽著那個腳步聲漸漸遠去……


  就在她的心快墜入深淵的那一瞬間,急促的腳步聲卻又重新響了起來。


  他去而復返!

  夜寒亓看著衣櫃的方向,臉上那得意而悲憫的笑容還未斂去,抬起頭來,看著重新站到面前的夜寒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朱玲玲也死死地盯著那道熟悉的背影,心裡的小火苗蹭蹭往上直冒,最後一絲希望死灰復燃!

  夜寒時眸色深深,一字一句道:「我再問一遍,你剛才,見過玲玲沒有?」


  夜寒亓沉默了片刻,不過很快恢復成一貫的淡定模樣。


  「當然沒有。」


  「那都這麼晚了,」夜寒時面沉如水,微微俯身,逼近他的眼睛,「你為什麼還穿著正裝?」


  夜寒亓的手指輕敲著沙發的扶手,神色如常道:「我貪喝了會酒,還沒來得及去洗漱。」


  但是夜寒時絲毫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他平穩有力地說:「晚飯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小時,而你桌上這瓶酒才少了不到六分之一,而且你身上根本沒有多少酒味,你為什麼要撒謊?」


  夜寒亓終於答不上來了。


  朱玲玲簡直激動得要命,啊啊啊阿時你太棒了快回頭啊快回頭看我一眼啊老公!


  夜寒時不負所望地再次掃了一圈房間,朱玲玲拚命地朝他眨著眼睛,但是!夜寒時的視線卻沒有在這個門都沒有關嚴的衣櫃處有絲毫停留,他邁開步伐,徑直往浴室和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朱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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