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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蔡氏跑上前, 跟常孝鯤在喊叫的常孝松一看蔡氏那披頭散髮的樣子, 頓時驚了, 一時羞惱交夾,怒道:「你撞鬼了?」


  蔡氏髮際還有未洗去的珍珠粉, 那發邊沾白的樣子, 可不就是撞鬼了。


  自家婆娘竟是個抬不出檯面的,與常孝鯤娶的那個一比, 一個在地, 一個在天, 常孝松心中一疼,腦袋一熱, 連常孝鯤在眼前的事都忘了,對著蔡氏就是一通罵:「你瘋瘋癲癲的是什麼鬼樣,你怎麼不照照鏡子再出來?你想嚇死誰啊你。」


  「大爺!」蔡氏見丈夫這當口居然罵上她了, 心中悔恨自己居然不收拾就來,另一頭也倍覺委屈惱火, 「我一聽有人闖進來了就趕來了,來不及收拾。」


  「呵。」常孝鬆氣急, 轉頭對著常孝鯤更是火上心頭, 指著常伯樊氣急敗壞吼道:「今日你要是不說道個一二出來, 我們祠堂見!」


  常孝鬆氣勢衝天。


  常伯樊看看夫妻倆, 神色淡淡, 一時之間沒有接夫妻倆的話。


  「二弟, 你上門來到底所為何事?」自家夫君是個沒腦子的, 居然放話去祠堂,那祠堂是他能放話去的嗎?尤其現在他們夫妻倆在族裡不得人心,蔡氏為此都撒出去千把兩了,大爺還拖後腿,蔡氏頓時急了,見常伯樊不見說話,連忙收回收整容貌的手,急忙追上話,攔住自家屋裡頭人的口不擇言。


  「為昨日我夫妻二人不在府里所發生之事。」常伯樊朝庶嫂笑了笑。


  蔡氏呵呵笑,「昨日發生之事,什麼事?」


  見常伯樊臉上冷淡了笑容,蔡氏心中就跟堵了一口氣似的不通暢,她抬起脖子仰起臉,冷笑道:「二弟,你成親,新娶進來的媳婦要立威,我們夫妻二人沒話說,哪樁事沒配合你們?我們的臉為了成全你們夫妻倆都丟光了,我娘家人來了都怕了你們了,你們還咄咄逼人,拿點東西都要上門來討,莫不是真的一點活路也不想給人了?我們夫妻倆撿著你們指縫著漏著那點過日子還不成嗎?都是一家人,不能一房過著神仙日子,我們大房就得卑賤到吃那臭的喝那餿的罷?」


  對,對頭,常孝松一聽,果然還是自己夫人厲害,會說話,一有了蔡珍敏的話,常孝松這下更是聲茬厲色追擊道:「什麼好的都是你們二房的,你當我們大房是死的!這常府不是你一個人的。」


  他們父親在世時,寵的庶長子居然成了這個德性。常伯樊記得他這庶兄小時候還是有點聰明相的,五六歲還能把他們父親喜歡的詩詞皆能背下來,把他們父親喜得時時抱在手中不放。


  不說常孝松是他姨娘專為他們父親生下來的兒子這點,但他小小年紀能記住那些生澀拗口的詩詞,說明他還是有幾分天資的。


  說來,常伯樊願意把他當兄弟看待,就像三房的弟弟常孝文,前幾天到他面前說要出去給自己走條生計出來,常伯樊就給他準備銀子和人,連生財的路都給他指了幾條,也不介意讓人用用這幾年他在外經營出來的人脈。


  大房和三房的姨娘是寵物,不是她們曾得過主家的恩寵,生了兒子,她們就不是了。


  寵物生下來的兒女,若是好好教養,才能算是家中血脈,如若沒有的話……


  常孝松就是他母親生來討好他們那父親的,寵物生的寵物,那點天資當寵物養這麼多年,也是廢了。還想著仗著那點余寵,飛揚跋扈一生,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不過,也許不是沒有自知之明,是他知道一旦有了自知之明,這常府大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就沒那麼好得了。


  看著對面怒目的常孝松,常伯樊的嘴角稍稍往上揚了揚。


  他與他這庶兄之間,存在的問題從來不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


  他們所存在的問題,一直皆是他與死去的那個人的博奕。


  是常瑾這個作為丈夫的,在死去之前,不想讓憎恨的元配所生的兒子輕易得到常府的發泄;是常瑾這個昏庸的常府家主,對隨時能把他取而代之的下一代家主的嫉恨;這個博奕,更是常瑾對曾壓制過他的樊家的恨之入骨,常瑾在樊家貶入邊關的事上出了力,更是不遺餘力想毀了沾有樊家血脈的嫡子。


  他的親生父親,在死之前,給他挖了一個深深的墳墓,就想把他不喜歡的兒子埋進去一道陪他。


  常瑾想毀了他,恨不得他死,常伯樊慶幸的是他的母親在早年用事實、與她的死亡告知了他這個真相,是以等常瑾對他毫不掩飾他的惡意動手的那天,他的親父恨不得他死的悲痛才未擊垮他。


  只是,常瑾給他挖的墳墓太深了,尤其常瑾還死了。他活著的時候作為父親已經壓著他一頭了,何況他死了。


  死人有著比他活著的時候更大的權力,因為當他死了,他所有的錯誤與不堪都隨之消失了,只一句「死都死了」,讓哪個活人都沒膽跟他斗,說句稍微難聽一點的話都是對死人的不尊。


  沒法兒斗。


  上任家人用死作賭,還賭上了庶長子給他沒弄死的嫡子添堵,此子倒是不負他所望,這些年沒少給他添亂。


  「你笑什麼笑?」常伯樊嘴角揚起,看在常孝松眼裡就是在譏笑他,指著門火大道:「笑完就給我走!」


  常孝松還是有點怕常伯樊,現在就算勢頭對他有利,也只想把此事快快揭過,快快把人送走。


  寵物生的寵物,早就廢了,成不了常家人,也扶不起來,常伯樊搖搖頭,背過手站著,朝常孝松淡道:「昨天從庫房拿走了什麼,現在一樣不要少還出來,此事我就當我不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常孝松怒極反笑,他覺得真是太好笑了,他都快要笑死了,轉頭便朝他夫人道:「你說他是不是傻了?」


  蔡氏卻是不敢笑,常孝鯤要是走了,她還能大笑一場,嘲笑他的孬,但他不依不饒的非要追究到底,她就笑不出來了。


  之前她還沒覺得,但這一個月打常孝鯤新婚以來,蔡氏已發覺故去翁公的威力沒有以前那樣好用了。


  他娶來蘇家的女兒,就是來壓他們大房的,蔡氏現在只恨前面的自己沒有看穿,跟人硬扛上對峙上了。


  現在這場面,跟她之前小看新婦挑事有關,可能還是經她起的頭,蔡氏心知肚明,心裡很怕城府老成的常孝鯤拿蘇家對付他們。


  她娘臨走之前跟她說了,事關蘇家的事,蔡家絕不會沾手。


  沒有了娘家的依靠,還得了娘家誡告的蔡珍敏不敢像丈夫一樣猖狂,這廂她擠了擠笑臉,朝二房皮笑肉不笑道:「二弟,做事不要做絕,能將就的就省些事吧,留兩三分餘地,日後我們也好相見,要不一家人見面不是你死我活,就太難看了是吧?這不是給外人添笑柄不是?」


  她又道:「我們當庶房的,有什麼被人說兩句也就罷了,你當家主的,是要天天出去見人的,被人背後戳背說風涼話,那就對你不好了,於你名聲有礙,也妨礙了你當家不是?」


  「你跟他扯什麼扯?」常孝松見她說個不停,不耐煩了,「說這些有什麼用,讓他趕緊兒從我們這裡滾蛋!我長樂院可是我們父親以前住的地方,上一任家主的主院,不是讓人撒野的地方!」


  說罷,常孝松背過身,意欲背手而去。


  「看來,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了。」看來,苑娘那邊的覺是睡不成了,常伯樊偏頭,「南和,去主母那把庫房的帳簿要來去庫房對一遍,看庫房昨天缺失了什麼,速速點一遍就與我來報。」


  「是,小的這就去。」南和一應畢,轉過身就展開了飛毛腿朝外跑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蔡氏慌了,朝常伯樊撲過去,「二弟,自家兄弟你不要一點情面都不講。」


  常伯樊讓開她,朝頓足轉過身來的常孝松淡道:「庶兄,你忘了你只是一介庶子,我讓你住在這裡,是顧著父親臨終前遺言照顧著你,不過,如若你不想住,你說句話就是,這長樂院說白了是常府的院子,讓不讓人撒野,讓不讓人住,我還是作得了主的。」


  「你你你,你這是沒把爹放在眼裡!」常孝松怒極了,指著他大喝:「來人啊!」


  大院的人三三兩兩,畏畏縮縮圍了過來。


  「給我打出去!」


  只有兩三個人聽令,猶豫不定朝家主走過來。


  常伯樊就帶了兩個人過來,常孝松見平時好吃好喝養的狗不聽令,看向他們冷笑:「今兒不動的,明兒就給爺滾出去!」


  「大爺……」有那不敢動的,一臉哭相看向他,「那是家主,爺。」


  不是他們不動,是他們沒膽啊。


  「我還是他大爺呢!趕緊的,給大爺打出去!」常孝鬆氣上心頭,抬頭梗著青筋畢露的脖子,聲嘶力竭喝道。


  「老爺,人到了。」只見他抬頭嘶吼之際,一護院頭領帶著持刺棍的十餘人馬站到了長樂院門口,待人馬立定,那一身汗流夾背的護院持棍而入,朝常伯樊躬身稟道。


  「給我搜,但凡帶府印的什物都搜出來,大小不論,」抬頭看著大院色彩富麗、雕樑畫棟的主屋,常伯樊淡道,「膽敢抗者,給我綁起來,有契發賣,無契逐出,凡與這些人沾邊的,親朋戚友皆不得為常府用。」


  「常孝鯤,我看你敢!」他話剛畢,氣得臉孔發紅的常孝松奪過一個下人手裡拿的棍子,朝常伯樊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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