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一章
第一章
「In the summertime, when the weather is high,
You can chase right up and touch the sky，
When the weather\'s fine,
You got women, you got women on your mind……」
小惠金區女貞路4號門前的花園裡，穿著T恤短褲的男孩一邊哼著曲調歡快的歌一邊澆花, 汗水打濕了他亂糟糟的頭髮, 把幾撮總是倔強地頂在腦袋上的頭毛壓軟了。窗戶里，佩妮姨媽一邊打雞蛋一邊監督著他，和他同齡卻體格大一倍的達力正在客廳一邊吹風扇一邊看電視劇。哈利停下來往噴壺裡加水的時候朝屋子裡看了一眼，見費農姨夫和達力都沒注意外面, 便走到窗前對佩妮姨媽道：「姨媽，我下半年可能要去美國留學了。」
佩妮手中的雞蛋掉進了碗里, 雞蛋殼和蛋黃蛋清攪在了一起, 尖酸刻薄的女人擰起了眉毛：「我以為你們那種學把戲的學校就在英國。」
哈利笑笑：「霍格沃茨自然是就在英國的, 但法國、德國、美國都有魔法學校啊。」
佩妮嫌惡地瞪了哈利幾眼，像是不願聽到他提及「霍格沃茨」或「魔法」這種東西一樣，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別指望我們給你交學費。」
哈利摸了摸鼻子，沒說自己還有一個小金庫, 而是慢慢地把已經醞釀了好久的話說了出來：「姨媽，有件事, 我考慮了幾天了, 覺得還是要跟你說一下, 我想從明天起就搬出去住……」
「什麼？！」佩妮姨媽差點又打碎一個雞蛋，幸好眼疾手快的哈利一個漂浮咒把它接住了，然後示意她淡定點：「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我大概能在他家住到成年，也就是17歲，他家人都挺不錯的……」
佩妮姨媽沒有尖叫，但臉色難看地打斷了哈利的解釋：「我不允許！你媽媽……莉莉用咒語保護了你……」
哈利溫和地看著佩妮姨媽吞下了自己的話，心道她果然是知道血緣保護這件事的，見佩妮只惡狠狠地念叨著不許、不準一類的話，哈利隔著防盜欄伸進一隻手，攤開手掌，一枚金幣靜靜躺在他手心裡。
「沒關係的，姨媽，你留著這枚金幣，假如我真的遇到生命危險的話，它會提醒你的，你可以去找那位費格太太。對，她也是巫師，只是沒有魔力的那種，假如我真的出事了的話，她會知道的。」
佩妮顫抖著手接過那枚金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想要訓斥哈利一番，男孩冷靜自持的態度又讓她所有咒罵都說不出口，最後還是只問出最直白的一句話：「為什麼？」
哈利側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兩個月前的陰霾似乎並沒有留下痕迹，但他依然會作痛的傷疤，以及始終壓在心頭的陰鬱始終提醒著他，那個關於末日的預言並不是假的。只是這些都不是能同佩妮姨媽說的，哈利只能道：「姨媽，你知道我父母是怎麼死的吧？」見佩妮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哈利頓了一下，繼續道，「那個殺死我父母的人，他還沒有死，他還會繼續追殺我，所以鄧布利多才安排我去美國留學，等一切處理好了再讓我回來。假如我繼續住在這裡的話，很可能你和姨夫、達力都會被盯上。」
把費農姨夫和達力搬出來，對佩妮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理由了，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多問了一句：「那你呢？我是說，那你的保護呢？」
微微一笑，哈利安撫般地道：「有很多人在保護我呢，姨媽。」
他沒有說的是，他已經在女貞路四號下了重重的保護咒語，不出意外的話，沒有心懷惡意的巫師能找到德思禮一家人。
沒有給佩妮多問的時間，哈利在佩妮一時害怕一時糾結的時候放下了水壺，然後從月季花叢中拉出自己早已收拾好的行李，走出了花園，走到新月街上時，一個幻影移形消失了身影。
要離開德思禮家是哈利一直以來的想法，雖然同姨媽一家的關係算不上親熱，但哈利也不想重現當年攝魂怪襲擊達力的一幕，更不想他們因自己的連累而背井離鄉。不過他的目的地也不是陋居，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偏僻的、能夠讓自己安心研究一些問題的地方，所以……
「斯內普教授，暑假快樂！」哈利和他的箱子一同愉快地砸在了斯內普家的門上，然後被驅逐咒給彈開了。
斯內普黑著臉打開門，朝躺在地上揉鼻子的人吼道：「波特！這裡並不開設暑期補習班，也不收留流浪兒！」
「那……」哈利提著箱子委委屈屈地站起來，「那您還招暑假工嗎？吃的很少還會做家務的那種？」
「……去把我靴子刷乾淨。」
烏拉！一句話陰雨轉晴的哈利立刻把行李箱拖進了蜘蛛尾巷17號的大門，徑直拖進了二樓「他的房間」，這裡還和他上次來住的時候一模一樣，連灰塵都沒落多少，簡直像是有人提前做了準備一樣。
斯內普倒確實對哈利的來訪有所預感——自從這小子進入霍格沃茨以來，他一年工作九個月拿十三個月薪水的工作就變成了全年無休外帶加班，但當他得知哈利打算徹底從德思禮家搬出來一事後還是吃了一驚：他打算賴上自己不成？
哈利卻依舊嬉皮笑臉的：「別這樣啊教授，我保證不白吃白住！」
你他喵的就是一個白痴！斯內普訓了哈利一頓，見臭小子毫無悔改之意，便轉而去找老校長發火，結果老校長更不靠譜：蛤？哈利搬到你家去了？哦哦，這樣也好，你們馬上就要相處一年了，提前培養一下感情也是好的嘛！我看西弗勒斯你就是脾氣不太好，養個孩子磨磨性子也好……
斯內普直接掛斷了電話（熄滅了爐火），轉頭看看那個正在廚房裡忙活的小子，再想想之後好幾年可能都要對著他，頓感自己的人生並不是一條道走到黑——簡直是走進了畢加索的抽象畫。
但幾天之後，斯內普發現哈利這個假期似乎並不是專程來蜘蛛尾巷吃零食和看漫畫的，除了幫忙做家務，有時還當一當實驗室的助手外，哈利其實很少在他眼前亂晃，而是乖乖地呆在房間里看書，這讓斯內普頗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解，因為哈利並沒有如他所想在閱讀中得到升華，而是一天天讀書讀得面如菜色、形銷骨立起來。
好歹算這小子半個監護人，斯內普猶豫了幾秒鐘，還是趁哈利出去買菜的時候摸進了他的卧室，打算看看這小子最近到底在看什麼書，據斯內普所知，能把一個正值青春期的男孩看成這模樣的書，似乎只有一種書……
打開房門，斯內普被滿眼的書堆給震撼了一下：從床頭堆到地板，從書架堆到書桌，像是一片凌亂的小山丘，斯內普不得不小心跨過堵塞在房門和窗檯之間的幾重障礙，才走到書桌前，拿起哈利攤在桌面上的那本書，看看封面：《存在與虛無》。
再看其它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快樂的科學》、《未來形而上學導論》……這些尚算可以理解，再看旁邊的：《撒旦詩篇》、《腸子》、《腦髓地獄》……就算斯內普不覺得波特能長成一個正常的孩子，讓他成天憋在房間里琢磨這些書也太過分了一點，但要一個斯萊特林院長——一個以陰沉怪癖出名的斯萊特林院長去勸導哈利的心態要健康一點，是不是又太為難人了？
在斯內普想出合理的方法之前，哈利最近嘴裡哼的歌已經變成Robert·Smith了，魔葯教授琢磨了一下，覺得假如哈利開始用粉底，畫眼影，塗大紅色口紅，燙蜘蛛頭自己可能會因謀殺救世主被送進阿茲卡班——這是在自己當食死徒的時候都沒發生過的事。於是他咬了咬牙，給霍格沃茨唯一的文學教授去了封信：洛夫古德夫人，假如你的時間還沒有被奶嘴和尿布佔滿的話，或許能抽出幾分鐘來關心一下波特的書單？否則鄙人不保證救世主的存活時間。
不知道卡米婭見信后是何種反應，但是三天之後，波特收到了一封吼叫信，寄信者情緒之激動，措辭之犀利，讓斯內普不得不懷疑她是否剛好處於生理期。但這封信的確起到了當頭棒喝的作用，當天下午哈利坐在客廳里慢慢地自斟自飲了一大壺茶，然後整個人（包括黑眼圈）都透著這麼一股淡定自若的味道。
斯內普把切好的水仙根扔進鍋里炒成一盤菜，然後冷笑：「這是修成正果了？」
哈利飄飄然如馮虛御風：「沒，卡米婭教授給我寄了一盒尼古丁貼片過來。」
「……」
將滿十三歲的哈利·波特在自己生日前夕得到了人生第一次打屁股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