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第二章
破敗陰暗的蜘蛛尾巷愈發顯得污濁潮濕，沒有人想出門，高興的，悲哀的，邪惡的，美好的，人們在這種情境下都比較願意蟄伏在家裡。
細雨如簾，小巷長且安靜。
中年教授對此非常滿意，通常，這對他而言意味著一個製作魔葯的好日子。
切割草藥，解剖蟾蜍，挖一隻昆蟲的內臟，把它們依次放進坩堝，控制火候，按照規則攪拌。
這就是西弗勒斯#8226;斯內普教授的業餘生活，人生樂趣，以及謀生技能。
雨一直下，暗室內安靜且冰涼，他滿意這種氛圍。
這真是美好的一天。
直到壁爐里忽然躥起綠色的火焰，斯內普教授都是這樣認為的。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看著火焰里那個老頭：「我以為我正在享受我的假期。」
老頭——鄧布利多校長在火焰里樂呵呵地笑著，斯內普還看到他的右手正捏著一隻格外活潑的蟑螂堆。
鄧布利多教授笑著說：「不，西弗勒斯，假期已經結束了，我們即將迎來新的學生，很多，很多，新的學生。」
斯內普厭惡地回應：「是的，我們即將迎來新的巨怪。」
鄧布利多寬容地笑著。
斯內普警惕地看著自己的上司：「所以，這和你來打擾我假期的餘韻有什麼關係。」
鄧布利多聳聳肩：「我需要你，西弗勒斯，我本來要派海格去接一個新生，但是他似乎又惹了一點小小的麻煩——我是說，這段時間他可能都不得不呆在一個地方接受調查，所以，我需要你，西弗勒斯。」
斯內普惡毒地瞪著校長：「是的，你需要我去恐嚇一個小巨怪。」
鄧布利多慈愛地回視：「是的，我需要你去把哈利接過來。」
斯內普的眼神驟然空洞：「你是說……」
鄧布利多毫不在乎地捅刀子：「我是說，哈利#8226;波特。」
綠色的火焰很快地熄滅了，斯內普不知道鄧布利多最後是否還補充了什麼。
讓鄧布利多滾一邊去吧！斯內普眼神空洞地走回自己的魔葯邊——毫無疑問那已經稱不上魔葯了，他機械地掏出魔杖來了個清理一新，然後看著空空如也的坩堝發獃。
已經……到了哈利#8226;波特入學的時候了么？
魔葯教授無聲地問著空氣，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的哈利一邊扶著眼鏡，一邊瞄著破敗的建築物，心說這就是來到魔法世界的初體驗？
斯內普用餘光（我多想說旁光啊！）瞄見哈利慾言又止的表情，冷哼了一聲，拎著小孩的衣領，把他拉進了蜘蛛尾巷17號磚房。
哈利被扔在了黑乎乎的沙發上，眼看著斯內普進了一間黑乎乎的實驗室，然後把自己留在黑乎乎的客廳里。哦，說不上完全黑乎乎，哈利抱著肩膀摸了一圈，發現架子上還擱著幾瓶發著綠光的未知動物器官。
魔法界人士都是夜視動物？哈利沒敢去問斯內普，只是撇著嘴摸到一根拉繩，「咔噠」拉亮了一盞瓦數不高的小燈。
嗯，看來我以後會越來越近視。哈利#8226;高度近視#8226;波特正感嘆著，壁爐里忽然躥起了綠色的火焰，火焰里有個樂呵呵的老頭，正跟他打招呼：「哈哈，哈利！」
「您……您是？」結巴？哈利有點難為情，便截斷了問句。
「阿不思#8226;鄧布利多，你可以叫我阿不思。」老頭笑得鬍子飛揚。
「哦……校長你好！」哈利殷勤地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壁爐面前，「校長您喝茶嗎？」
「咳咳，不用不用！」眼見哈利正四處張望著尋找茶壺，鄧布利多趕緊轉移話題，「哈利，我想你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
哈利其實是暗搓搓地很想試一試潑杯茶在火焰上的，見形勢只好惋惜地回答道：「我只知道我是個小巫師，有幸能在魔法學校就讀。」別的就不知道了，等著您來告訴我呢。
鄧布利多梗住了：「可是你看起來並不是很好奇。」
「確實。」哈利摸了摸鼻子，「我想，我這種沒車沒房，父母雙亡的身世，如果有故事的話，按照設定多半是某個流落在民間的超級英雄吧。」
大部分都猜對了，鄧布利多忽然很想再捏個蟑螂堆冷靜一下：「呃……這樣說也沒錯。」
哈利忽然摘下眼鏡嘆了口氣：「那就意味著我肯定有一個特彆強大的死敵，我必須一路打怪升級，然後跟他決鬥。」
鄧布利多咽下一隻蟑螂堆，半天后，呼出一口氣：「哈利，我跟你說……」
「（起源故事略）……就這樣，那一夜莉莉和詹姆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你活了下來，伏地魔死去。」鄧布利多一直注意著小孩的表情，驚訝地發現他驚人的冷靜，既沒有皺眉，也沒有哭泣。
哈利只是隔著厚厚的鏡片，用那雙灰褐色的眼睛注視著火焰，綠光在他的鏡片上跳動，他的眼神卻平靜無波，聲音也沒有絲毫顫動：「我是倖存者。」
鄧布利多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但還是換了個詞：「你是一個英雄。」
哈利嘴角動了動，又嘆了口氣：「那場戰爭，肯定死了許多人吧，除了我的父母之外，肯定還死了許多人吧……他們都死了，我卻活了下來——這就叫英雄？校長，我是一個倖存者。」
「……我們都是。」
「唉……那我們就好好活著吧。對了，他不會回來了吧，伏地魔？」
鄧布利多遲疑了一下，然後道：「應該不會，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提防他的歸來。」
「那就讓我們祈禱吧！」哈利露出大大的笑臉，「祈禱哈利#8226;波特的故事不會發生。」
鄧布利多也呵呵地笑著——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斯內普被他們的笑聲惹惱走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老一小相對假笑的古怪場面。
鄧布利多咳嗽了一聲，捋著鬍子笑道：「西弗勒斯，哈利是個好孩子啊——麻煩你帶他去採購好清單上需要的物品吧。」
這前後兩句話有半毛錢的關係？斯內普瞪了鄧布利多一眼，然後一揚黑袍又縮回了實驗室，桌上留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蛋糕。
哈利瞄了一眼，看見上面寫著：happee birthday，Harry！
他對魔法界的教育質量越來越擔憂了。
鄧布利多笑了一下，解釋道：「這是海格送給你的，他是你父母的朋友，本來應該是他去接你的，不巧恰好遇上了一些小麻煩。」
「謝謝海格。」哈利端正地坐到了桌旁，端詳著這個笨拙卻友善的生日禮物，「我很期待和他的見面。」
「會很快的。」鄧布利多笑彎了眼睛，「我也很期待和你的見面，哈利。不過，現在，祝你午餐愉快。」
跟鄧布利多道完再見后，哈利自覺地從斯內普的廚房裡搜出了一包還沒過期的奶粉，給自己煮了杯熱牛奶配蛋糕吃——順便敲了實驗室的門，但斯內普似乎並不打算吃午飯。
午餐期間哈利就著昏黃的燈光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只能說：很復狄更斯的古啊！把那些奇怪的標本挪開后不就是奧利弗的童年么！
本著不能吃了人家東西不幹活的原則，哈利主動地洗完杯子和碟子后，一眼就發現了斯內普換在門口的靴子。
就是那隻早上被他扔了一堆垃圾的靴子，現在正沾滿泥土、污水和奇奇怪怪的斑點，遺世獨立地站在那裡，隱約散發著和主人一樣不討人喜歡的氣味，讓哈利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哈利#8226;波特，我希望你已經吃完了……你在幹什麼？！！」斯內普接近氣急敗壞地怒吼著。
哈利一手抓著男人的靴子，一手抓著刷子，胳膊上蹭著泡沫，一臉茫然。
========我是切換鏡頭的分界線
「我需要……三套素麵工作袍、一頂素麵的尖頂帽……哇嗚，這麼多東西，」哈利忽然停下了腳步，仰頭問身邊的魔葯教授，「霍格沃茨提供貧困生補助嗎？」
斯內普也停了下來，回身瞪住小孩：「貧困生？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是貧困生，大名鼎鼎的哈利#8226;波特？」
哈利把剛才在路邊買的甜筒舉到臉前攔截斯內普惡狠狠的目光：「我沒有錢啊，教授，至於德禮思家——你知道的，他們不會為我學魔法出一個英鎊。事實上，如果您今天不出現的話，我一個月後就要被送到某個少年犯集中營去了。」
「該死的德禮思……」斯內普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然後看著滿臉無辜的哈利，似乎磨了磨牙，「別胡思亂想了，你以為你父母什麼都沒給你留下？」
「鄧布利多說連房子都被毀掉了……」
「古靈閣，波特，巫師也是有銀行的。」斯內普轉過身，「你對巫師界一無所知。」
哈利舔了一口冰淇淋，眨了眨眼：「怪我咯？」
斯內普一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跟上。」
哈利小跑著緊跟在斯內普後面，他們經過書店、唱片店、漢堡專賣店、電影院……哈利以前很少見到這樣熱鬧的街道，一邊頗感好奇地看著那些人潮擁擠的地方，一邊問走在前面的斯內普：「教授，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哪樣？」斯內普反應冷淡。
「就是……兇巴巴的這樣？」
「是。」所以你最好趕緊閉嘴。
「哦，那就好。」哈利安心地說著，讓斯內普一口氣堵在了胸膛里。
「什麼叫『那就好』？」
哈利嘴邊還掛著冰激凌的白色奶油，笑得無比真誠：「我還以為您就針對我一人呢。」
「……你一直都這麼多話嗎？」
「是啊！」
斯內普一個字也不想說了，轉身就走。
兩人來到了一家大書店和一家唱片店之間，一家歪歪扭扭的酒吧理直氣壯地擠在這兩家中間，哈利愣了一下，然後看向身邊的人：「只有巫師看得見？」
「是的。」斯內普頓了一下，接著道，「破釜酒吧，魔法界和麻瓜界的一個通道。」
哈利猜「麻瓜」指的就是像德禮思家那樣不懂魔法的人了，嗯，待會兒去買課本的時候一定要看看有沒有魔法界的百科全書。
破釜酒吧的內部就像它的外表那樣狹小骯髒，恍恍惚惚的燈光下一些穿著巫師袍帶著尖帽子的人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喝雪莉酒，哈利他們兩人的進來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那個發量堪憂的酒吧老闆跟斯內普打了個招呼：「接新生呢？」
斯內普黑著臉點了點頭，拉著哈利脖后的衣領想要帶他穿過吧台，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一個獨自飲酒的年輕人忽然看見了他們，並且喊了一句斯內普。
哈利注意到斯內普的臉色已經不能僅僅用陰沉來形容了，但那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依然把話說出了口：「……我聽說鄧布利多派你去接哈……」
「哈啾！」一個響亮的噴嚏掩蓋了年輕人即將說完的人名，並且把小夥子嚇了一跳。
斯內普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正用衣袖擦鼻子的哈利，再看看茫然不知所措的年輕人：「奇洛教授，九月見吧。」
「九月見……」奇洛囁嚅著對離去的兩人道。
斯內普把哈利領到了酒吧的後院天井，哈利好奇地問道：「您叫他奇洛教授，所以說，他也是一個霍格沃茨的教授嗎？」
「奇洛是黑魔法防禦學的教授。」斯內普不情願地介紹著，「理論能力尚可。」
也就是說實踐能力比較弱。哈利摸了摸鼻子，但是那門課聽起來應該很注重實踐才對。
「好了波特，你看著。」斯內普掏出了魔杖，對著垃圾箱旁邊的牆，「往上數三塊，再往橫里數兩塊……」
哈利緊張地看著他用魔杖在牆上輕輕地敲著，話音剛落，那些牆磚就抖動起來，隨著咯拉咯拉的響聲，磚塊齊齊自中間向兩邊移動，很快就開出了一條寬闊的拱道。
斯內普第一次流露出類似微笑的表情：「歡迎來到對角巷，哈利#8226;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