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末世里的漂亮菟絲花（二十六）
本章穿越去古代了，過三日歸來。
程妍先去冰箱里拿了瓶果汁, 將吸管插.入, 一面喝著, 一面低著頭借微弱的光線往樓上走。
越往上走, 光線越暗，直至走上了三樓, 幾乎就是視野都模模糊糊了。
然而, 走廊里以前都是燈火通明的。
程妍慢慢地喝了口果汁, 站在樓梯口, 不往前走了。
她的房門口坐著個人，依稀只能看見些模糊的輪廓，一點猩紅在他的指尖亮著，她聞到了有些濃的煙草味, 不是一兩根煙就可以造成的味道。
所以，他……等了多久？
想起了戚澤那天在她房裡的恐怖氣場, 程妍又咽了口果汁，他還是沒開口, 也沒動, 她就也沒動, 只是慢吞吞地開了口：「戚澤, 你擋著路了。」
靜了片刻，那團模糊的輪廓漸漸動了, 站起來, 朝她走來, 煙味也越來越濃郁。
「啪」地一聲，在黑暗裡格外清晰，是他按開了壁燈，一束雪白的光芒斜斜地照過來，他的臉色清癯而蒼白，眼眸很深，墨般漆黑，看著她。
他又向她走近了一步，同時更近的是如影隨形的壓迫感。
身後是樓梯，沒法兒往後退，程妍只能挺直脊背，望著他，眉尖微蹙，語帶嫌棄：「別靠這麼近，我不喜歡這味道。」
戚澤黑眸緊盯著她，下顎收緊，透出幾分銳利的氣場。
生、生氣了嗎？
被他的目光給盯得有些緊張，程妍綳著臉維持人設，努力仰頭和他對視著，脖頸纖長白皙，睫毛微微顫著，瞪著一雙清澈乾淨的雙眸。
像是明明害怕得瑟瑟發抖還要裝模作樣的兔子。
戚澤忽然笑了，下一瞬，卻猛地拉了她一把，將她按在了牆上，男孩年輕溫熱的身體貼近，帶起幾分難以言說的燥熱感。
她手裡的果汁掉在了地上，汁液濺在了她裸著的小腿上，有些冰涼黏糊。
他抬起她的下巴，以一種像是要接吻的親密姿勢湊近她，聲音喑啞，意味不明：「妍妍，十八歲生日快樂啊。」
「說完了？」程妍語氣冷淡，「那麼請你離我遠一點！」
戚澤的手指撫過她垂落頰邊的長發，輕輕柔柔地撫弄著，語氣漫不經心：「妍妍，你不能這麼不講理，我讓你離我遠一點的時候，你有沒有聽進去？」
程妍的唇微微張了張，最終還是沒能說什麼。
是她倒追的戚澤，戚澤起初對她非常冷漠，不止一次地讓她遠離他。
她……一次也沒聽過。
看她無話可說的樣子，戚澤笑了，低頭湊近她，眼眸深邃，一字字地說：「所以，憑什麼我就得聽你的？」
程妍似乎不耐：「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戚澤凝視著她的眼睛，語氣淡了下來：「我等你，只是想要和你說一句……」他的語氣變柔，「妍妍，生日快樂。」
程妍有些愕然，他鬆開了她。
戚澤從兜里拿出了一個盒子，包裝精美，遞到了她的面前。
她不用看也能猜到裡面是什麼，書里有提過一筆，在男女主結婚很久以後，女主在柜子的最深處看見了這個盒子，裡面是一串漂亮的水晶項鏈，掛著極美的彎月吊墜。
女主問：「這是誰的？」
男主只笑著淡淡說：「不記得了。」
其實，他並不是不記得，只是真的放下了，那串項鏈是還沒分手之前，他辛辛苦苦打工了一個月賺到的五千元買的，打算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喜歡的女孩。
只是分手以後，項鏈就徹底地被塵封了，一次也沒有送出去過。
程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倒寧願他對她更凶一點、壞一點，也比他這樣要好。
見她似乎在發獃，戚澤就打開了盒子，取出了裡面的項鏈，聲音略帶了些緊張，卻又故作淡然：「隨便買的，喜歡的話就戴上吧，不喜歡就……」
「扔掉嗎？」她淡淡接著他的話。
戚澤一愣，神色微變，盯著她。
程妍輕輕笑了，很隨意地拿過他手裡的項鏈，神色似帶輕視地打量，瞥他一眼，聲音裡帶了笑意：「果然是隨便買的啊，你也已經是程家的少爺了，怎麼還這麼窮酸？這種地攤貨也好意思拿來送我？」
戚澤看著她唇角的笑，清純漂亮，吐出的詞語卻字字誅心，他的表情漸漸變得冰冷。
「你不要，就還我。」他伸出手，心也似乎冷得發疼。
程妍「哦」了一聲，做出要還給他的樣子，卻又手腕一轉，乾脆利落地將項鏈拋到了樓下，她淡淡笑著，對上戚澤變得鐵青的臉色，說：「對不起啊，不過送出來的東西怎麼可以收回呢，所以，我就替你處理掉了，這絕對是它最好的歸宿。」
戚澤目光發冷，盯著她，一個字也沒說，又像是氣得說不出話。
程妍抿了抿唇，別開臉，繞過他往前走。
「程妍！」背後傳來他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
她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你是不是沒有心？」他語氣淡到極致。
程妍沉默了片刻，回頭看他一眼，譏諷一笑：「對啊，你才發現么，所以，別喜歡我了，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
戚澤沒有再說話。
他黑眸沉沉，看著她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房門之後，如那夜一樣，毫無留戀、絕情冷酷地將他留在原地。
他站了很久，想了很久。
最後的選擇是轉身，下樓，在微弱的光線里，趴在地上找了很久，終於在牆邊的裝飾樹葉上，找到了那條閃著光的水晶項鏈。
他將月亮掛墜緊緊握在手心，彎彎的月亮劃破了他的掌心，很疼，就像她給人的感覺一樣。
他緊緊抿著唇，神色陰沉冷漠，冷笑一聲。
為什麼她就非將他逼到這種地步呢？
那麼，也不能怪他。
戚澤回得很快：「沒時間。」
程妍：「你根本就不愛我！」
後面還綴了滿屏的委屈表情。
戚澤：「……」
程妍：「別人家的男朋友就是只剩最後一口氣也會飛奔到女朋友身邊的，你呢，你說你還剩多少口氣？」
「……」戚澤過了好一會兒，才打了一行字過來，「我在後校門巷口等你。」
程妍：「開心開心。」
戚澤忽然又打來幾個字：「我一口氣不剩也會趕來見你的，所以，別惦記著別人家的男朋友了。」
都沒氣兒了，誰知道來的是什麼啊？
戚澤果然不是個會說浪漫情話的人，難得說這麼一句，居然還是恐怖性的！
程妍語噎：「……還是別來了，我會怕。」
這一回戚澤沒回消息了，他就坐在前排，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清俊的眉眼陰鬱幾分。
程妍：「……」
*
下午放了學，程妍和林珊瑚她們一起往外走，經過戚澤身邊的時候，她看見他正站著在收拾書包，毫無停留地就走了過去。
林珊瑚忽然驚恐地說：「妍妍，戚澤好像在看我！」
程妍腳步一頓，就聽見羅雪更加驚恐地說：「不！他看的好像是我！」
程妍：「……你們不覺得他看的是我嗎？」
林珊瑚哈地一聲笑了：「妍妍也會開玩笑了，他那種人怎麼敢多看你一眼，不怕被學校的男生們打死嗎？」
羅雪也點頭：「就是就是，妍妍，他該不會喜歡我吧？太可怕了，就算他長得帥，卻又那麼那麼窮，被他喜歡是要讓人笑一年的。」
程妍知道她們是自己心理敏感，明明家境還不錯卻覺得自己很窮，就更怕和那些窮人扯上半分關係惹人輕視。
如果她們知道戚澤已經和她交往了，肯定會覺得她腦子進了水。
黑色的豪車等在校門口，林珊瑚眼裡閃過幾分嫉妒，就說想去她家裡玩，羅雪也忙附和著說想去。
程妍直接以「不行」兩個字拒絕了她們，原主的個性就是這麼直接單純，林珊瑚她們臉色有點不好看地走遠了。
程妍就讓司機自己先回去。
司機遲疑：「小姐，為什麼不回家？」
程妍淡淡說：「有事。」
司機：「什麼事？」
程妍清冷漂亮的瞳仁看著他：「就是有事。」
司機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會出事，卻忽然看見衛家的小少爺也過來了，他就放了心，以為自家小姐是要和衛少爺出去玩，就順從地開車走了。
「小妍妹妹，你是在這兒等我嗎？」衛揚驚喜地看著她。
衛揚很難纏，拒絕是行不通的，程妍看他一眼，點了點頭，緩緩地說：「我想吃冰淇淋，你給我買嗎？」
衛揚：「買買買。」
程妍：「要這條街盡頭的那一家。」
衛揚受寵若驚，她很少搭理他，居然肯讓他給她買東西了，興沖沖地就大步跑開了。
*
戚澤已經等在巷口了，看見她，他邁開長腿走過來，將她背著的小書包接過來，問：「想去哪？」
粉粉嫩嫩的可愛書包掛在少年的身上，連他冷漠的氣質也沖淡了幾分。
程妍看了一眼，朝他伸出了手，說：「買衣服。」
戚澤輕笑著牽住了她的手，說：「好。」
她沒去原主常去的那些店裡，而是選了一個比較接地氣的大商場，這種地方多半是不會遇上貴族學校的學生。
程妍轉悠了一圈，試了好多件衣服，戚澤就只會說「好看」兩個字。
程妍在外頭的椅子上坐下，一件也沒有買。
戚澤買了杯奶茶過來，遞給她，她也不理。
戚澤坐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了？」
程妍別過臉，不看他：「你敷衍我。」
戚澤沉默片刻，似乎在想她生氣的原因，輕描淡寫地說：「妍妍很美，穿什麼都好看，我說的有什麼不對？」
程妍不說話，低下頭，拉著書包上掛著的小掛飾，模樣似有幾分失望。
戚澤的聲音含著笑：「妍妍，你抬頭看看我。」
程妍瞥他一眼，語氣無力：「你有什麼好看的啊。」
戚澤湊近她，神色有幾分不自在：「喜歡……我穿的衣服嗎？」
程妍一愣，然後緩緩地瞪大了眼睛，睫毛微微顫動著。
他已經換下了校服，穿著一件淡粉色的襯衫，上面還有可愛的兔子圖案，心口的位置還有一顆小小的紅心。
「原來你注意到了啊！」程妍語氣驚喜。
戚澤瞥她一眼：「你故意在我面前穿了那麼多次情侶衫，這一種你穿的時間最久，所以是你最喜歡的吧？」他揉揉眉心，「這麼明顯我還看不見的話，妍妍是不是要傷心死了？」
或許是在家裡不受寵愛的關係，原主就是喜歡自己藏著一堆心事，高興不說，不高興也不說。
要不是為了怕崩人設，她早就蹦躂起來告訴戚澤想穿情侶衫的事情了。
還好，戚澤學習好，腦袋果然聰明。
程妍望著他，黛色的睫毛底下，眸光如柔波：「戚澤，最喜歡你了！」
戚澤的笑意還沒綻開，忽然就凝住了。
因為，她忽然湊上來，飛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雖然只有短短三秒的停頓，但他卻覺得時間像是停滯了，女孩子乾淨又清新的香氣瀰漫鼻端，柔軟的髮絲隔著薄薄的衣料掃過了他的肩膀，更致命的感覺是她柔軟的唇湊過來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炸開了。
身體幾乎是瞬間就有了反應，還好有書包的遮擋，他才不至於太過於狼狽。
戚澤喉嚨發緊，嗓音乾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手足無措：「你——」
程妍下巴微抬，委屈又生氣：「你瞪著我做什麼？我難道不可以親自己的男朋友嗎？還是說你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我？那我走好啦！」
見她真的要走，戚澤深吸口氣，拉住了她的手腕，語氣近乎無奈：「妍妍，你這樣是很危險的。」
程妍看著他，抿了抿唇：「哪裡危險了？」
戚澤黑眸深深地看著她，身上的氣勢好像真的有些危險了，他微微俯身湊近她，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籠罩著她，他卻離得越來越近。
程妍抓著裙擺，有些緊張，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你這樣做會讓我……」戚澤在快要吻上她的時候頓住了，嗓音克制又低沉，「忍不住做些過分的事情。」
程妍的瞳孔微微收縮，瞪著他看了會兒，忽然怒不可遏地說：「你、你難道……想打我？」
戚澤：「……」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戚澤不去看她那雙乾淨又委屈的眼眸，嘆了口氣：「是我高估你了。」
程妍忍著笑，無辜地問：「怎麼啦？」
戚澤將手裡的袋子給她，微笑：「穿上試試看吧。」
程妍去更衣室里換好了出來，這下兩個人就是穿著情侶衫了，她笑得滿足，將手遞了過去，等他牽住了，她就側頭看著他：「你穿粉色衣服真漂亮。」
戚澤冷笑：「再說一句？」
程妍笑得眉眼輕彎，眸光瀲灧，細聲細氣地說：「戚澤，你生氣的樣子很帥。」
戚澤：「……」
這下好了，連氣也沒法發了。
*
從商場出來，時間也不早了，戚澤還要去火鍋店打工，所以他就想先送程妍回家。
程妍搖搖頭：「我叫司機來接我。」
戚澤：「不要我送你？」
程妍搖著他的胳膊，笑著：「我不想讓你太累啊。」
戚澤輕笑，摟住了她的腰，低頭看著她清純的眉眼：「知道關心我了？」
程妍哼了聲：「看在我這麼體貼你關心你的份兒上，你是不是應該抱抱我？」
戚澤：「可以。」
他張開手，程妍卻又叫道：「不行，要公主抱。」
「……」戚澤臉黑了，「不可以。」
「可是我走不動了，你抱抱我。」程妍仰頭望著他，神色可憐兮兮的，令人不好拒絕。
戚澤嘆了口氣，蹲下身：「我背你。」
程妍開心地跳上了他的背，他穩住身形，站了起來。
「戚澤，戚澤，你對我最好了。」
戚澤很無情：「你對我最壞。」
程妍晃了晃雙腿，很沒良心：「走快點兒啊，戚澤，你慢死了！」
戚澤：「……」
真是……小祖宗啊！
馬路的對面，羅雪和林珊瑚兩個人也在逛街，羅雪正說著話，隨意一瞥就愣住了，聲音發抖：「珊、珊瑚，我是不是眼睛出毛病了，那個人是不是程妍？」
林珊瑚也看向了對面，儘管只能看見背影，她仍一眼就認出來那個男生背著的女孩兒就是程妍，只是不知道背著她的男生是誰。
她心跳如雷，想也不想地就對著他們的背影拍下了一張照片。
「珊瑚，你拍這個做什麼？」羅雪問。
林珊瑚笑了，眼底有些陰沉：「想到一些很好玩的事情。」
如果衛揚看見了這張照片，他心中奉為神女的程家二小姐居然和男生這麼親密，他是不是會震怒進而厭惡她呢？
程妍彷彿沒聽見她的話，換下鞋，往自己的房間走，神態有些不安。
家裡的少爺和先生夫人一起去了晚宴，還沒回來，芳姨不放心小姐，就忙放下做了一半的活，提步跟了上去。
小姐愛使小性子，她也不敢多問，就只輕言輕語地說：「小姐，要洗澡是么？我去幫你拿衣服。」
聽了這話，程妍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她一眼：「你去送傘。」
芳姨一愣，心裡一想她也就和少爺親近一些，就問：「給少爺？」
程妍沒說話，推開了卧室的房門，徑直走到了落地窗邊。
從三樓的窗戶可以望見大門口，路燈通明，雨勢漸小，依稀可以瞧見他還站在那兒，就跟冰冷的石像似的一動不動，透著凄清孤傲的感覺。
芳姨跟過來，也看見了，驚叫：「這麼大的雨，誰站那兒？傻了么？」
可不就是傻么？
程妍抿了下唇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默默嘆了口氣。
要不是不能崩人設，她就自己去把傘硬塞給他了。
如果她是這本總裁文的女主，這種站在雨里傻兮兮苦等的辦法換來的當然是女主心軟回頭，兩個人在雨里深情擁抱、繼而和好如初的戲碼。
可惜，她只是個註定要拋棄他給女主鋪路的炮灰白月光啊。
程妍收回目光，擦了擦臉上沒幹的雨珠，忽覺一疼，她試探性地摸了摸左臉。
芳姨注意著她的動作，看見她臉上有一絲很淡的血痕，嚇了一跳：「小姐，你的臉怎麼傷著了？」
程妍想起戚澤盛怒下摔了的雨傘，可能就是那時候划傷了，她沉默了下，說：「我沒事，你下去送傘給他，不必勸他走，如果他不要……」頓了頓，她又接著說，「你就將傘留下。」
芳姨疑惑地應下了，下樓拿了傘就往外走，她讓門口的保安開了門，這才看清了這人是個十來歲的男學生，穿著和小姐一樣的校服，相貌很是清俊，就是模樣看著也太憔悴了，臉色白得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給吹暈了，卻又偏偏有一股狠勁兒逼著他堅持，眼神陰鬱，有幾分讓人害怕。
「你是小姐的同學吧？」見他看來，芳姨客氣地笑著問。
戚澤盯著她，眼神冷冷的，不發一言。
芳姨就覺得他這人真怪，不想多說，就將傘遞給他：「小姐讓送來的，你怎麼不接著？這我可不管了，傘我送到了，就擱這兒，現在的男孩子怎麼這麼怪脾氣的喲？」
芳姨瞥了他一眼，將傘就放在他的腳邊，轉身就要走，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沙啞得厲害的聲音：「你告訴她，我在等她。」
芳姨奇怪，迴轉身來望著他：「你等小姐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