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豪門裡的迷人假千金（十七）
沙發上，程峰手裡端著一杯剛泡好的熱咖啡，吹了吹，緩緩地低頭喝了一口，表情鎮定沉默，彷彿對自己帶來的少年所造成的家庭風波毫無所覺。
坐下一會兒，他只說了一句話：「去請夫人過來。」
芳姨就去了。
幾分鐘過去，樓梯口連人影也沒有。
戚澤沒有坐，站在沙發扶手旁邊，身形挺拔清癯，薄唇微抿，面無表情。
程妍就坐在側面的小沙發里，程向陽也坐在她身邊，兩個人誰也沒開口問些什麼。
氣氛一時有些古怪的壓抑。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程峰手裡的咖啡喝了大半，眉頭越皺越緊，已然不耐煩的時候，樓梯口有了響動。
「三催四請的做什麼？」姜婉之淡笑著走下樓，戴著玉鐲的手扶著欄杆，白得晃眼，「第一次見面，不得給這孩子送點兒見面禮嗎？」
她的嗓音溫柔和氣，程峰皺著的眉頭鬆開，放下了早已喝厭煩了的咖啡，在她坐過來的時候，伸手摟住了她細細的腰身，說：「這就是我同你說的和妍妍抱錯了的那孩子。」
姜婉之含著笑，笑意不達眼底，抬眸打量了戚澤一眼，將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說：「你來得匆忙，我什麼也來不及準備，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就給你點兒零花錢自己用，卡里有一百萬，你先拿著，不夠再同我說。」
戚澤面色淡淡，既不伸手去接，也不說話。
程妍在一旁看著，她也清楚戚澤這種態度的原因，書里也有寫過他是知道他被抱錯的真相的，程峰或許是怕他太過親近姜婉之又被害了，所以就沒有瞞著他姜婉之做的那些事。
等了片刻，姜婉之的表情一沉，也只是一瞬間又笑得溫婉，只是那隻纖細的手又轉了個方向。
程妍：「……」
幹嘛對著她啊？
她明顯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了。
姜婉之拉起了她的手，將那張卡放進了她的手裡，語氣微淡：「那孩子可是認生呢？既然如此，妍妍你就拿著也是一樣的，索性你也頂替了他那麼多年，也不差這一樣。」
她這麼短短几句話就將程妍弄得進退不得，顯然是將怒氣發在了她身上。
正主兒回來了，她這個冒牌貨的身份問題也就得重新賦予。
程妍盯著姜婉之，目光冷冷的。
程向陽也不敢懟他媽，就哈哈笑著將她手裡的卡奪了過來，塞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媽，還是交給我最好，我可以帶新來的弟弟去買東西。」
姜婉之斜了他一眼，略帶責備。
程峰卻是笑了，對著程向陽的語氣含著喜愛：「還是陽陽懂事。」他瞥向一旁的清冷少女，語氣就淡了下來，「至於你……想留就留下吧。」
程妍身體一僵，下意識地看向了他身旁站著的少年，對上那雙冷漠的眼睛，她愣了愣，低下頭，唇瓣咬得微微發白，似乎是感到屈辱難堪的樣子。
程向陽眼神不善地看了眼戚澤，悄悄握住了妹妹的手，在她抬頭看過來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就這樣吧。」姜婉之站起來，經過戚澤身旁的時候，說了句客氣話，「你就在這兒住著，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只管說。」
在她走了一步以後，戚澤開口說了來這兒以後的第一句話，聲音低沉：「我認為，夫人什麼也不必做……」
在姜婉之轉過頭看來的時候，他對上她的眼睛，一字字地接著說：「就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異樣的沉默在眾人之間蔓延。
看見姜婉之表情剎那間變得萬分精彩的一張臉，程妍表情發獃，憋住了，不能笑，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戚澤可真是……一針見血的犀利啊。
片刻后，姜婉之似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上上下下地將他打量了一番，反倒笑了出來，只是那笑更像是怒極而笑：「是么？好孩子，陽陽要是有你這麼讓人省心，我可真是要燒香了。」
姜婉之被氣走了以後，程向陽也不能看著他媽生悶氣，忙跟了上去哄她開心。
程峰沒有責備戚澤的意思，只是看了他一眼，說：「你的病剛好，回房間歇著吧。」
一個年輕白凈的女傭走上來：「少爺，您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戚澤沒動，目光看向了孤零零坐在沙發里的少女，唇角忽然微微揚起，笑容沒有絲毫溫度：「她的呢？」
女傭一愣，說：「小姐的房間在三樓，就住您的對面。」頓了下，她又補充，「大少爺就住在小姐的隔壁。」
戚澤笑意斂去，目光定定地看著程妍，輕描淡寫地說：「我是說，我要她的房間。」
他的語氣平常，也正因這份兒平常才愈發顯得強勢。
程妍望著他，眼神透著怒意，表情更冷了。
女傭拿不定主意該將人帶到哪個房間，只好望向了一家之主。
程峰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一錘定音：「妍妍，帶他去你的房間，你收拾一下就搬出來吧。」
*
程妍憋著氣，沉默著，還是將人領到了她的房間。
她將門關上，沒有往裡走，就靠著門，冷冷地問他：「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戚澤沒有說話，他看著這個充斥著少女氣息的房間，乾淨，整潔，甜美。
他看見很惹眼的淡綠色蕾絲窗帘，清新怡人，窗邊還掛著一串風一吹就叮叮噹噹響的風鈴。不遠處就放著一張華麗柔軟的公主式大床，長長的帷幔逶迤在地，床角躺著一個大型的泰迪熊玩偶，看起來有些舊了，卻仍保存得乾淨完整。
他將薄薄的淡粉色帷幔撩開，坐在了床沿，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是一種少女身上的有些甜又有些誘人的香味。
他只覺心像是被這股香味引得有些波動，他抿了抿唇，就轉移了注意力，看向擱在床頭的一個很漂亮的八音盒，圖案是戴著王冠的白雪公主，小小的，精緻又高貴。
「不準碰它！」
戚澤壓根兒就對這些小女孩的玩意兒沒興趣，也沒碰它的打算，只是她一副恨不得離他三丈遠的樣子，連話也不願意說，此刻卻為了一個小小的八音盒開了口。
他眸光微動，反倒伸手將八音盒拿了起來，沒等細看，她就跟一陣風似的跑過來，將八音盒給奪了過去。
戚澤沉默地抬頭看著她。
「這是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似乎怕他會搶，少女隱忍著怒意，清澈漆黑的眼眸看著他，「我不能給你。」
原主表面是不在意父親，其實連父親在她十歲時送的禮物都珍愛非常，因為只有這個禮物是他親自買的，而不是什麼助理買來打發她的。
戚澤盯著她，「哦」了一聲，隨手就將床角的泰迪熊抓了過來，捏捏它的爪子，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
果然，又被她給搶了過去。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見她一手抱著半人高的泰迪熊，一手小心地舉著八音盒，警惕得就好像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似的，他心裡再氣她怨她，也有些忍不住想笑出來。
但是，他忍住了，站起來，逼近她，臉色陰沉，俯身看著她，一字字地說：「如果我想要，不止是你手裡的東西，包括這個房間，還有你擁有的一切，都可以是我的，你確定能爭過我嗎？」
少女抬頭望著他，隱忍了許久的情緒似乎有些崩潰，眼圈發紅，卻努力忍著沒哭出來，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塞給他，低聲沖他吼：「給你，給你，全給你！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滿意了吧？你就想笑著看我哭是不是？不，我不會哭的！」
這麼說著，她背轉過了身，越是忍著不哭，胸口越堵塞得厲害，眼淚不聽話地往下掉，她怎麼擦也擦不完。
「妍妍……」沉默了會兒，戚澤看著她哭得微微發抖的背影，有些懊惱，伸出手碰到了她的肩膀。
「走開！」她推開他，冷冷地盯著他，臉上還有淚痕，就算是哭了，她的模樣也是漂亮的。
戚澤緩緩地收回了手，表情變得冷漠：「我不會搶走你的任何東西。」
他想要的……只有她，僅此而已。
程妍盯著他，目光里沒有半分信任。
戚澤像是有些怒意，扯著她的手腕將她拉近到身前，湊近她，呼吸曖昧地交纏，他的眼眸深邃：「恰恰相反，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比如……你的那個繼母。」
程妍用力想掙脫開，卻又被連腰也一併摟住了，兩個人的身體貼得更近，他的氣息、體溫、眼神都極有侵略性地令她渾身僵硬。
「你做什麼？」她怒目而視，掩飾著慌亂。
「你害怕？我們曾經不是比這更親密嗎？」
他緩緩地低下頭，似乎是想要吻她，她冷冷地別過臉，他卻並沒有吻下來，只是湊在她的耳畔，說：「妍妍，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你得負責到底！」
程妍沉默著。
戚澤鬆開了她，後退一步，淡淡說：「你的八音盒、泰迪熊、甚至是你的房間，都還是你的。」他忽然笑了，很淡的笑，「但是——你得是我的，畢竟你對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我得要你拿一輩子來補償，這樣才公平是不是？」
程妍冷冷地看著他，沒說話，直到他走出了房間，她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不過——她皺起眉，心想男主只是一時還不能忘了她，畢竟是初戀，還是他真的鐵了心認定了她？
她的預感怎麼就那麼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