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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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然, 對於阮槿來說，最重要的是她在這部劇里前期露臉的戲份多，片酬很高。
作為一個三線都不到的小演員，阮槿重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在這炎熱的天氣下穿著厚重的狐裘飾演白月光了。
晚上。
劇組的殺青宴將近尾聲, 阮槿離了席, 走到陽台上透氣。
這裡的樓層高, 暗夜的涼風吹在臉上, 也還算清醒。
看著眼前無邊的繁華夜景，燈紅酒綠, 阮槿有些眼暈。
手裡拈著一杯紅酒，背靠欄杆, 發了會兒呆，聽見有人喊她：「阮槿。」
她這才回神，轉頭，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是這部劇的導演林至原。
林至原剛剛從包廂外面回來, 看見阮槿一個人在這裡發獃, 就往一旁拎了瓶酒過來陪她。
在娛樂圈那麼多年毫髮無損，阮槿的識人之力還是有的。
林至原雖然拍戲的時候很嚴肅, 但也是對工作認真負責的表現，對待演員也是一視同仁, 總之人的心眼在這個娛樂圈裡已經算好的了, 阮槿挺敬重他的。
阮槿朝他一笑, 恭敬道：「林導。」
林至原問：「看他們聊的挺嗨, 怎麼不在裡面一起玩？」
「感覺有點悶，出來透會兒氣。」
見林至原張了嘴，欲言又止，阮槿微笑道：「林導有事跟我說？」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暫時沒什麼戲要拍，先回A市休息兩天。」
阮槿抬起杯子，抿了口紅酒。
林至原開了瓶，說道：「我下一步還有新劇，已經籌備好了估計過段時間就要開拍了，裡面有個女二的角色挺適合你，戲份也多的。」
阮槿入戲快，拍戲很認真，無論是眼神還是肢體動作，全部拿捏得恰到好處，很多時候都不需要指導老師傳授就能領會到其中的精髓。比起現在那些靠臉吃飯的流量小花們實在多了。
阮槿輕笑，「抱歉林導，最近狀態不好，我想先休息一段時間。」
「我看你是懶的吧。我可沒看出你狀態哪裡不好了。」
相處了兩個多月，林至原也大概摸清楚了阮槿的脾性，她很多時候都很沉默，不會多管閑事，只是低頭做好自己的本分，而且看得出來，她的心思仍然不在拍戲上，對於這樣的人才，林至原很惋惜。
阮槿勾了勾唇角，沒說話。
「阮槿，你是個好苗子。」林至原頓了一下，繼續往下說：「可這苗子雖好，不想著往上拔高個兒，倒也沒什麼用處。」
阮槿垂下眼眸，無奈低笑著搖頭。
見阮槿不接話，林至原轉身道：「清醒了就趕緊進去吧，吹久了會感冒的。」
阮槿點頭，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這才跟著進去。
包間里觥籌交錯，光怪陸離。
有劇組的人在對投資方曲意逢迎，有演員過來跟導演獻媚，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每個人都樂此不疲。
從一開始看見這種場面會嚇得驚慌失措，到現在的習以為常疲於面對，阮槿臉上已經沒多大表情了。
***
殺青宴結束，阮槿連夜趕了飛機，一回到家，就直接躺倒在床上。
腦子裡昏昏沉沉，正要入眠時，卻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摸索著劃開接聽鍵，經紀人江先成的咆哮聲立刻傳出來——
「《狼眸》的預告片放出來了！你趕緊去看看！」
然而……當事人卻沒長心。被人打斷睡眠的阮槿很鬱悶，沒精打采地從床上坐起，無語地問道：「你大半夜的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不然呢！據說投資人在看過粗片后，對你的演技很有信心，後期製作上追加了六千萬！我就說劇組資金那麼多，怎麼還是那麼窮，原來大招都憋在了特效上！看這良心製作，網友一水的好評！」
「還有別的事情不？」與經紀人的激動雀躍相反，她的聲音淡淡的，沒多大感情。
「……」
經紀人彷彿迎頭被潑了一盆涼水，訕訕道：「……沒了。」
見阮槿這邊沉默，半天沒作答，經紀人又繼續吶喊：「阮槿你要紅了！你要紅了知不知道！」
受不了他的大嗓門，阮槿隨口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大半夜的趕緊睡覺，有什麼事早上再說，別鬧騰了掛了先。」
聽見她聲音敷衍，打了個哈欠就說要把電話掛了，江先成恨鐵不成鋼，「要是你態度好點努力點你早就紅了知——」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江先成忍不住爆粗口：「阮槿你大爺的！！又掛老子電話！」
不管網上怎麼鬧騰，阮槿躺下繼續睡，直到阮媽媽叫她起床。
洗漱好，阮媽媽已經做好了早餐。
睡眼朦朧地坐在餐桌前，看見熟悉的豆腐腦，阮槿笑了，漆黑的眼睛彎彎像月牙，「媽你又買給我這個了。」
凈白的豆腐腦，上頭還冒著點熱氣，頂上已經灑了白色砂糖，看起來就很誘人。
阮槿拿起勺子拌幾下，挑起一勺嘗了，很鮮嫩，很甜，還是熟悉的味道。
她抿了下唇，看向對面：「你大清早的又跑那邊了？」
這家店在城西，從阮槿記事開始，生意一直很好，經常要排很長的隊才能買到，有時候去的遲了，很有可能也就賣光了，但以前只要阮槿一回家，早餐桌上就能吃到這份美味。可現在她們搬了家，離那家店已經很遠了，如果要去，估計早上五點多就得起床了。
阮媽媽擺放著東西，斜眼看她，嗔怪道：「平時我想買也沒人替我消化啊，你那麼久才回來一次。」
阮槿起身，繞到阮媽媽面前抱住她，「謝謝媽。」
「行了行了，別肉麻，趕緊吃吧，要不等會兒該涼了。」
阮槿眼底帶著淺笑：「好。」
飯後，喂完小烏龜西卡，阮槿放鬆地躺在沙發上。
她這才想起經紀人的話，拿過一旁的平板電腦，準備看一下《狼眸》預告片。
誰知剛打開電腦，屏幕右下角就跳出來一則引人眼球的娛樂新聞。
「日前，高人氣國民偶像姜臨琛主演的《如果》於國外殺青，此前有消息稱，姜臨琛此次回國后，即將退出娛樂圈，繼承家裡的億萬……」
同樣是演員，姜臨琛是傳說中的「拍不好戲就要回去繼承億萬家產」的國民男神，而阮槿，是只能靠片酬勉強維持生活的女N號。
人家拍戲是為了體驗生活，她拍戲是為了拿片酬養活自己。
阮槿聳肩。
生活還真是千姿百態。
才剛到片場，女主角就聞風跑過來，在哥們懷裡撒了會兒嬌，直到經紀人過來叫了，才戀戀不捨地過去工作。
大熱的天，他們靠在劇組特意挪過來的大傘下，愜意地喝著涼茶，看著劇組的工作人員忙活。
他們正在拍一部宮廷戲。
當時的阮槿穿著一身緊身的宮裝，纖腰，長腿，曲線完美，骨子裡透出來的氣質淡雅，一眼看去就令人驚艷，就連那張略顯青澀的臉，也嫵媚至極。
明明比女主角不知道要漂亮到哪裡，卻只是個住在冷宮裡的妃子，真的忍不住讓人懷疑那皇帝是不是眼瞎。
顯然，女主角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逼著阮槿往臉上抹泥，以免搶了她的風頭。
這是整部劇里，阮槿唯一的一次露臉機會，本來劇本里就應該是盛妝，這樣的要求也太過無理。
導演都以為阮槿不會答應，再怎麼不入流，也畢竟是個混了好幾年的小演員，導演也是個剛入行不久的新手，可開罪不起這些根基深厚的主兒，剛準備出來調和，還沒開口，就聽見阮槿淡淡地問：「能加多少？」
女主角見她這樣容易妥協，坐在椅上洋洋得意道：「只要你抹了，別讓人看見你那副噁心的嘴臉，我給你加，一百倍。」
阮槿就站在那裡，瞥了眼她，眼神冷淡，點頭。
導演也不好發話了，只能由著這出比劇里還要真實白蓮花的宮心劇女主鬧騰。
化妝師過來給她把臉塗臟，誰知又被那女主角攔住了。
撫著懷裡那條寵物狗，女主角的動作輕柔，看起來是真的很有愛心，言語卻是惡毒的得寸進尺：「不就是一個群演，連條狗都不如，還這麼大牌，真把自己當演員了？就這樣還想麻煩化妝師，自己直接往臉上抹點泥不就行了。」
那是生性佛系的阮槿第一次有了想要往上爬的衝動，她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她想要的，就是用實際行動狠狠的打臉那個女人。
但當時的她並沒有反駁。
她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忍。
在沒有全勝的把握時，她從來不會輕舉妄動。
從九歲那年起，阮槿就在這個圈子裡摸爬滾打，見慣了光鮮亮麗的惡臭，體會過萬年不洗的群演衣服里的虱子爬，夏日被當作替身吊在城樓上，冬天躺在半結冰的泥沼里裝死人，比起臟，更可怕的是那陣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