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陸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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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升了三次，又落了兩次，薑靈芝一行做完任務，拿到一大堆的水泥，還有沿途收集到的糧食和衣物，他們開始踏上返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薑靈芝恍惚覺得，她已經九年沒見到沈墨了。
她坐在副駕駛上，兩手放在膝上胡亂地攪動著，看著鬥大的太陽正向著山頭慢慢落下去，內心焦急的她頭一次覺得太陽降落得太慢，就像這行駛的車輛一樣慢，非得到了夕陽西下時，他們才能到達基地。
夕陽如她所願地藏進了地平線，下了車的薑靈芝簡直像天上飄拂的一朵輕雲，她輕盈地跑進了別墅，一眼就在偌大的客廳裏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沈墨。
沈墨感覺到了她灼人的視線，轉頭發現了她，站起身，向她走來。
他微笑著挨近她，還有兩米遠，他伸開雙臂，薑靈芝猛地一衝，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他雙手有力地把她擁進自己的懷裏，好聽又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道，“終於回來了。”
她挽住他的腰肢，口中喃喃道，“嗯，好久好久都沒見到你一樣。”
兩人在客廳裏用緊緊的擁抱訴說著思念，仿佛忘掉了周圍的一切，直到門外隊友們吵吵鬧鬧的聲音傳來，沈墨才放開她，對她低聲道，“跟我來。”
沈墨牽著薑靈芝的手，走到了天台。
剛黑的夜色中，初出的星星靜悄悄地像嵌在水中，一動也不動，生怕嚇壞了地上擁吻的兩人。
薑靈芝不記得他們的嘴唇是怎麽相遇的，她隻能沉浸在長久、醉人的甜吻中。
良久，久到薑靈芝的嘴唇都發麻發疼了，兩人才抵著額頭各自喘息。
“餓了嗎？”
“不餓。”
“那再來一次。”
於是在低低的笑聲中，薑靈芝被往後一推，結結實實地靠著牆，頭微微揚起，沈墨彎下身去，嘴唇含著濕潤微腫的紅唇，她感到一陣暈眩，眼睛一閉，抱著他的胳膊都癱軟了。
星星一開一合，似是在嚼吃到嘴的狗糧。
終於不知道是誰的肚子裏響起轆轆的聲音，兩人才結束了漫長的擁吻，手牽著手下樓吃飯。
四天後，風越刮越大，天氣越來越冷，大多數人都隱隱感覺到一種危機。
這天是陸書行約定好回來的時間。從日升等到日落，依舊不見陸書行的身影，沈墨本來平靜的內心開始泛起了點點漣漪，隻能猜測他們可能是在路上耽擱了。
次日，絨毛般細小輕盈的雪花在空中飛舞，又輕輕落在地上。
被陸書行留在基地的宇文找到沈墨，病急亂投醫地問道，“你說陸隊怎麽還不回來？”他焦灼地踱來踱去，不停地望著天空飄下的雪花，時而抬起手表瞧瞧，滿臉都是焦急的神色。
見他這麽著急，沈墨隻好出口安慰，“你先坐下喝口茶吧，說不定一會兒他們就回來了。”
“這，我怎麽喝得下去，眼看著這雪越下越大，陸隊他們再不回來，可能就得等到雪停了之後才能回來了。”他抬頭望了望天，“這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
“你不是說，陸隊的爸爸陸首長已經派人出去找他們了嗎？”沈墨拍拍他的肩，“再耐心等等。”
宇文長歎了一口氣，“好吧。”
他坐下來，端起茶杯，仰頭一口喝光，站起身就要走，“謝了，和你說一說，好受多了，我要接著去忙了。”
“好，你去忙吧，我就不留你了。”沈墨送宇文出了門。
下雪了，基地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
隨後，沈墨找到薑靈芝，詢問道，“靈芝，現在隊伍裏的保暖物資夠嗎？”
雷霆隊伍如今也才三百來人，平時隊員們也找到了一些衣物，現在全用來保暖，勉強夠全隊用，她算了算，點點頭，“夠了。”
“那就好。”沈墨放下心來，他想到什麽又接著問了一句，“那咱們私人的保暖物資還有多少？”
薑靈芝將兩人的物資單拿出來，自己看完算了算，又遞給他看，“估計夠五百人保暖了。”她挑眉看著他，語氣裏盡是疑惑，“怎麽，你有用？”
“暫時沒有，但別的地方不夠了，總會找咱們換的。”
沈墨想著，就算陸家軍隊保暖物資夠用，但基地還有那麽多飽受寒冷的群眾，陸首領肯定會找他用物資換衣物，發給受寒的群眾，畢竟宇文可是和他們一起收繳了服裝加工廠的。
聽到“換”字，薑靈芝點點頭，“反正咱們的衣服也穿不完，換就換唄，不吃虧。”她雖然摳門，但也沒想靠坐地起價來累積物資。
彤雲密布，雪越下越大，晨曦基地很快被裝點成銀白色。
兩日後，陸衡果然派宇文來找沈墨換取禦寒衣物，雙方談妥後，薑靈芝全數將衣物換了出去。
此時，陸書行還沒有回來，陸衡派出去的人有的被地裂擋住回來了，有的也失去了消息，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
就在基地大多數人都愁雲慘淡的時候，陸書言和宋禮居然跑到雷霆來找沈墨。
宋禮來的目的很明顯，就是過不下去了，想讓沈墨負責他吃穿住行，可陸書言來幹什麽？薑靈芝打心底裏疑惑。
陸書言領著宋禮進了雷霆別墅，兩人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陳辰將躲在角落裏看熱鬧的隊友哄上樓，然後立在一旁，等著待會兒幫沈墨趕人走。
兩人都進了門，估計不說完他們想說的話，是不會走的，沈墨和薑靈芝隻好坐在兩人斜對麵的沙發上。
沈墨皺著眉頭，不耐煩地看了一眼陸書言和宋禮，語氣有些不悅道，“兩位來是有什麽事嗎？”
薑靈芝打量著宋禮，他比上次看上去更憔悴，身上隻套了兩件單薄的長袖，他的嘴唇凍得烏紫，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縮在袖子裏，雙腿不停地抖動著。
宋禮眼神有些閃躲地不敢看沈墨，張了張嘴，聲音卻很理直氣壯道，“我是你老子，當然是找你給我養老了。”
沈墨嘴角牽起一側笑了一下，滿眼都是輕蔑地看著他，略帶自嘲地說，“我老子早就死了。”
“你，你個不孝子，老子就在你麵前，你還敢睜著眼說瞎話。”宋禮氣得用手指著他，恨不得把手指戳到他腦袋上。
“父不慈，子當然不孝了。”沈墨話語低冷，根本不想和宋禮說話，轉過視線看向陸書言，語氣沒有起伏地問道，“陸小姐，你又有什麽事？”
宋禮本想繼續拿著那套“子女對父母的贍養義務”說下去，但沈墨直接無視了他，他的話隻好鯁在喉間，盼著陸書言能幫他爭取到物資。
去嘉虞市的人都回來後，陸書言半個月都沒有宋承的音訊，她才想起去找宋禮，沒想到宋禮也沒見過他。她想，宋承多半是死在外麵了，她覺得有點可惜，宋承把她哄得還挺開心的。
等到宋禮拜托她找沈墨的時候，她想著就算是為前男友做最後一件事，就答應了他。
抬起手隨意撩了撩頭發，陸書言高傲地蹺著腿，對著沈墨義正言辭道，“沒什麽事，就是幫宋伯伯找你，聽他說上次他還沒見到你，就被你的那群手下趕走了。父子兩哪兒有什麽隔夜仇，他怎麽說也是你爸爸，你就該養他。”
薑靈芝打量陸書言，麵色白皙，小臉大眼小翹鼻，身段修長纖細，是符合大眾審美的美女，而且她長發的卷度打理得剛剛好，明顯是經常做頭發保養的狀態，就是臉上傲慢無禮的表情看著令人生厭，大小姐的架子擺得很足。
沈墨冷笑一下，對於陸書言的多管閑事很是不耐，皺著眉頭看著她，下逐客令道，“沒其他事了吧，沒有你們就走吧，咱們雷霆廟小，容不下你們兩尊大佛。”
陸書言被陸書行約束了幾個月，任性妄為的脾氣被壓到最低點，憋屈得不行，現在陸書行不在，她就要欺負陸書行的手下，好發泄她幾個月來心裏的憋屈。
沈墨敢趕她走，這完全是不給她麵子，她可是陸家人，他沈墨一個小小的雇傭隊隊長算什麽東西，她就要趁著主人不在打他的狗。
她挑眉怒瞪著沈墨，厲聲嗬斥道，“我可是陸家人，你沈墨不過是陸書行底下的一條狗，我想走就走，我不想走，你們雷霆又能怎麽樣？”
雖然陸書行不喜歡她，但她可是陸家唯一的女兒，陸書行怎麽也要給她爸爸麵子，諒這群人也不敢打罵她，陸家是不會放任她出事的。
聽到沈墨被辱罵，薑靈芝那個怒氣一下子就衝了上來，她拿出大掃把，一邊招呼在陸書言和宋禮身上，嘴裏一邊喊著，“一個寄生蟲帶著一隻癩皮狗，還敢到咱們雷霆來，滾，都滾出去，來一次，我打一次。”
“啊——”剛覺得對方不敢打她的陸書言一邊往門外跑，一邊被打了好幾下，她這次是沒帶人來，對方又那麽多人，她也顧不上身後摔倒在雷霆門口的宋禮了，連忙落荒而逃。
她邊跑還邊放著狠話，“你們給我等著，晨曦基地是我陸家做主，看我不把你們全都趕出去。”以前在學校，她可是把好幾個討厭鬼都趕出校門了的。
雷霆的門一關上，陳辰就拱手彎腰，對著薑靈芝笑嘻嘻地道，“女俠，請受我一拜。”
沈墨咧著嘴笑了笑，白了他一眼，不想他打趣薑靈芝，又走過去接過薑靈芝手上的掃把，溫聲細語道，“靈芝真厲害，美女救英雄，英雄甚是感激，恨不得以身相許。”
此刻，薑靈芝隻想捂臉，這麽潑婦的一麵居然讓沈墨看見了，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她一句話也不想說，低垂著腦袋，叮叮咚咚地跑上了樓，後麵傳來陳辰爽朗的笑聲，和沈墨克製的笑聲。
翌日，雪繼續下，除了掃雪的人，所有人都不會外出。
中午剛過一會兒，陸書言就帶了幾個陸家小兵，冒著紛飛的大雪，來找他們的麻煩。
薑靈芝看著外麵膝蓋深的雪，她不得不佩服陸書言這個大小姐來雷霆找茬的毅力。
“砰砰——”
陸書言一邊讓人拍著門，一邊大聲喊道，“你們兩個膽小鬼，快開門呀，再不開門，我讓人把你們的門給下了。”
她使勁搓了搓手，又冷得跺了跺腳，見裏麵還沒人來開門，又厲聲道，“怎麽樣，怕了吧，你們跪到我麵前學狗叫，我就繞了你們。”
這群人就是怕了她，才不敢來開門，昨天居然還敢打她，她一定要他們跪在這冰天雪地裏學狗叫。
薑靈芝站在窗戶邊，捧著一杯奶茶小小地喝了一口，嗯，真甜！外麵吵鬧的聲音一點兒也沒打擾到她。
沒人開門，也沒人應聲，陸書言終於反應過來，雷霆這夥人是在藐視她，看來她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他們就不知道她姓陸。
她指著一個小兵，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去把門拆了。”
小兵很是為難，他是陸家的軍人，被調來保護陸書言，不得不跟著陸書言來到雷霆，但陸隊之前可是下過命令的，隻要保護陸書言無性命之憂就行，其他的事不用聽她吩咐。
他隻好冒著被罵的風險拒絕道，“報告陸小姐，我們不能隨意毀壞基地建築。”
“你——”陸書言氣得頭上冒著熱氣，上前踢了他一腳，“連你們也敢不給我麵子。”
以前陸二叔派到陸書言身邊保護她的人，可全是聽她的指令的，指哪兒打哪兒，惹了麻煩也有人兜著。隻是她現在還沒想清楚，這裏是陸家的軍隊不錯，卻不是她爸爸手下的兵，容不得她作威作福。
她氣得口不擇言道，“陸書行這麽久沒回來，陸衡又沒其他兒子，以後這基地還不是我爸說了算——”瞥見幾個小兵的臉色隱約生出怒氣，她不敢繼續說下去，隻好嘴裏罵罵咧咧幾句，然後轉身往回走。
這天真是太冷了，雷霆的人不開門，跟著她的這群人還不聽她的話，她隻能憤恨地踢著雪回了別墅。一路上她心裏滿是委屈，晨曦基地一點都不好，她要到爸爸所在的自由基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