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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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嫡姐身上卻很不適用。


  奚衡的眼神銳利清透,懂得她所有的小花招, 只是懶得戳穿罷了, 但在奚嫻太過出格的時候,嫡姐也是會生氣的。


  就像她為了陷害五姐故意拿針扎自己, 嫡姐便很惱火, 冰冷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質問她到底懂不懂事。


  那必然是不懂的,她永遠不會那麼安分。


  果然,賀瑾容略一蹙眉, 上前拉著奚嫻的手,扯了唇角含笑道:「無功不受祿, 我自小便有家教在身, 若是平白受了這般貴重的禮兒, 倒是叫人笑我眼皮子淺, 論年紀,我比你年長好些, 算是你半個姐姐,嫻妹妹若是不嫌棄,叫我容姐姐便是。」


  奚嫻有些欣喜,立即小心翼翼拉了賀瑾容的手,環住她柔軟的腰肢蹭蹭道:「容姐姐……」


  賀瑾容身子一僵,只覺渾身都奇怪。


  雖說奚嫻這般動作也沒什麼出格的, 到底是個未曾及笄的小姑娘, 又生得天真愛依賴人, 軟軟抱一抱也無甚。


  只是賀三姑娘長到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被同齡姑娘擁抱過了。


  這個年紀的姑娘,不是心存比較,便是人淡如菊,擺著架子,又想要名聲,如何也不把同齡貴女,當是可依賴的好姐姐來瞧了。


  奚嫻這麼香香軟軟的一小團,熟能生巧,嘴巴可甜,渾身沒有硬骨頭,見到年長些的閨秀一口姐姐叫得歡實,不要錢似的認姐姐。


  小姑娘乖乖站直,眼角還有未曾擦乾的眼淚,一雙大而潤的杏眼紅得像兔子眼,她卻一點也不知道,只是順從的跟著賀瑾容,像是一條小尾巴,滿是依賴的模樣。


  賀瑾容頓了頓,便抽了帕子,給奚嫻細細擦眼淚。


  兩人離得近些,她又能聞見奚嫻身上帶著奶味的暖香,不由心又軟起來。


  賀瑾容亦不曉得自己是甚麼心情,或許很奇怪,先頭生出淡淡的不屑和敵意,卻在三五步之間土崩瓦解,反倒對奚嫻情願親近了些。


  或許還是帶有目的的。


  賀瑾容堅持認為她算不上多真心,願意接納奚嫻,大多還是因為那個男人。


  她將來是要嫁給殿下的,若奚嫻是太子心尖的女人,那便更不能輸了賢惠,總是要照拂她一二,稱姐道妹,共侍一夫,也好叫太子記住她的德行。


  若是猜測錯了,多一個這樣尾巴似的小妹妹也無甚,大不了到時候多出一份添妝,待奚嫻嫁出去了,估計也不會是甚麼好人家。


  如此接觸不到,井水不犯河水,還多了一份美名。


  賀瑾容照著貴女圈常有的心想,算計著奚嫻,面上卻帶出溫柔知性的笑意。


  她拉著奚嫻一道去她的小院里吃涼糕,甚至還小聲在奚嫻耳邊道:「這個天氣呀,是最不適合吃的,只我愛貪涼些,你可莫要告訴祖母。」


  奚嫻也笑起來,心中毫無波動,卻親密挽住賀瑾容的手臂,搖一搖求道:「好姐姐,我也要嘗嘗。」


  奚嫻是真羨慕賀瑾容的院子,靠著賀家的小湖泊邊,進了院門便能見中央一座朱樓,那是賀瑾容的閨房。


  她們坐在捲起斑竹簾邊,靠在官帽椅上,便能覷外頭波瀾微皺的水景,綠茵地上還有一架鞦韆,上頭繞著各色的花卉。


  她可甚麼也沒有。


  住在老太太的碧紗櫥里,也沒有人專門為她做一架鞦韆。


  她吃著涼糕,雪白腮幫微鼓著,嘴裡俱是桂花蜜的味道,笑起來也蜜蜜的,托腮道:「真好,我們家裡頭,只有我長姊有這樣漂亮的院子。」


  賀瑾容聽說過奚家嫡女,但並沒有見過奚衡,如此也不過隨意溫柔道:「倒是不常見你姐姐。」


  奚嫻不想叫賀瑾容關心嫡姐,這事兒說白了,是她要算計太子和崇妃的姻緣,可千萬別再摻個嫡姐進去了。


  她輕聲道:「是啊,姐姐忙著禮佛,身體也不好,故而……」


  賀瑾容對所謂的嫡姐沒興趣,興緻缺缺略過。


  貴女圈什麼人沒有?


  出身好點太傲的,性格古怪的,身子病弱的人,都難成大事。


  故而她不必費心去結交這樣一個人,別看現在差距不大,等嫁了人才知道,壓根不是一個階級層次的。


  兩人又說起給奚嫻那幾套扇子的人,奚嫻也不想胡謅,但看賀瑾容這般著緊好奇,便只能硬著頭皮瞎編:「是、是一個貴客賞的。」


  賀瑾容的心跳砰砰的,想起男人一身銀紋黑衣,寬肩窄腰的模樣,就連耳根子都薄紅了。


  她鎮定柔聲道:「那是甚麼樣的貴客,我瞧這倒是不好得的,怎地出手這般闊綽,又獨賞了你。」


  奚嫻這下編不出來了,渾身的尷尬勁都往頭頂冒,於是臉也紅得不成,聲音又小又軟:「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便這樣賞給我了,還另指點了我的書法……想是長輩的客人。」


  賀瑾容狀似無意問起那人樣貌,奚嫻略思索一下,便順其自然胡謅道:「我不大記得了,只記得眼眸很淡,很少微笑,說起話來不緊不慢的迫人,有時候卻很溫和。」


  這些純屬胡謅,滿滿具是缺漏,但至少嫡姐也的確指點過她寫字,只當說的是姐姐好了,她也沒說是男是女。


  聽奚嫻這麼一講,賀瑾容心裡更酸了,嘴裡的涼糕吃著都沒滋味,還努力扯著唇角笑道:「那可真是,好緣分。」


  奚嫻覺得這話怪異,不過只是乖乖垂著眼睫,小口小口用著點心。


  賀瑾容從頭到尾都看著奚嫻,一雙眼睛將她打量得細緻。


  這小姑娘說絕美,那也沒有,美則美矣,卻並不多麼叫人一眼驚艷,但通身氣場卻是軟和糯糯的純凈,像是最明澈的溪水,讓渴極了的旅人忍不住埋頭大口大口吞咽。


  賀瑾容甚至能想象,太子會怎麼把奚嫻抱在懷裡,慢條斯理親吻她的眉眼,再被小姑娘含羞帶怯的躲過,一頭埋在男人懷裡,惹得他低笑起來。


  還是那種感覺,莫名的般配甜蜜。


  可這一切甚至只是她臆想出來的,賀瑾容覺得自己有些迷怔。


  奚嫻很快便與賀瑾容成了好友,結伴一道去壽宴坐著,賀瑾容甚至帶她引薦了其他幾位出身高貴的大家閨秀。


  在外人看來,奚嫻除了有些靦腆,其餘具是極好的,故而便受了很多誇讚。


  那套扇面,奚嫻便也沒有帶走,只怕賀瑾容不肯收,於是便找了話題繞過,急匆匆的便跟老太太一道走了。


  她心下雀躍,今日這一步算是走對了,能與賀瑾容交好,將來也能影響到她一二。


  若是皇帝能與賀瑾容終成眷屬,那豈不正合她意。


  奚嫻一點都不酸,她高興得很,夜裡高興得睡不著。


  只是隔日晨起,奚嫻便發現案几上放著二十四節氣的扇盒,並一卷薄書,在陽光下投出幾道晦澀陰影。


  她顧不得洗漱,赤著腳下地,面色變得蒼白起來。


  方才發現,那一套扇子被原封不動還了回來。


  一問之下,才聽秋楓說,昨兒個青玉來過了,只說把這整套扇子,從肅國公府取了回來。


  這可丟人大發了。


  奚嫻手心冰冷冒汗,心跳都不齊了。一想便覺得羞恥,眼淚也止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賀瑾容該怎麼看她呢?

  嫡姐知道了她借花獻佛,又會怎麼瞧她?


  會不會覺得妹妹養不熟,於是放棄她,再也不寵愛她了?


  可是她怕慣了嫡姐,不敢亂髮脾氣。


  奚嫻想知道,嫡姐贈予的那本薄書里,到底講了什麼。她猜測,或許是訓I誡之言,又或許是一些嚴厲刻薄的話。


  只是嫡姐不願見她,怕瞧見她便心煩嫌棄,故而才寫下使人送來。


  奚嫻努力收了眼淚,只是鼻子尖還是泛著紅,心懷忐忑翻開了書頁。


  令她意外的是,並沒有什麼教誨,只是一個很短的故事,沒有細節填充,沒有配角和關係姓名。


  有的只有簡略的隻言片語,勾勒出一個很虛淡渺遠的故事。


  一個男人與亡妻之事。


  她一下就猜到,那個男人是周公魏。


  不然怎麼和扇子一道送來的?

  周公魏對亡妻的深情,她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後來不也娶了妾,續了弦。叫人失望極了。


  奚嫻咬著唇把書看完。


  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兩人的名姓。


  那是一個對於她而言,很陌生的故事。


  年少相識,姑娘地位卑下,男人看著她長大,教她習字讀書,後來離她而去。


  原本決定放她嫁人,護她萬事無憂,卻愛她所有的卑劣與小心眼,認為沒有別的男人能包容她,疼惜她。


  於是男人把她娶回身邊,給她最好的生活,縱容她一切的壞心思,卻因為身份,沒能給予她最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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