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喬以莎用一瓶狼人毒劑強行穩住局勢。
魯萊盯著地上的水漬:「什麼鬼東西?」
雷利的眼睛也瞪得圓溜溜的:「好危險的樣子。」
喬以莎說:「沒什麼,防身的。」
好在這二位都沒什麼鑽研精神, 喬以莎隨口糊弄一下就混過去了。
「你們這麼打來打去也沒結果。」她勸說魯萊, 「公主殿下,強扭的瓜不甜, 不如各退一步好好聊聊。」
雷利笑道:「她說得對, 你不要扭我。」
他一笑,兩顆虎牙特別顯眼,很是喜慶,無形之中緩和了氣氛。喬以莎說:「這樣吧, 我做東, 咱們吃個夜宵,溝通溝通感情。」她對雷利說, 「附近你熟,挑個地方。」
雷利說:「這周圍很荒,要往市區里去才有飯店。」
喬以莎:「來得及嗎,你不是有門禁嗎?」
雷利努著嘴說:「要是去吃好吃的,可以適當往後推遲一會。」
真實。
於是馮芹又載著幾個人回市內了。
喬以莎怕魯萊跟雷利再次衝突, 堅持讓魯萊坐在副駕駛,她跟雷利蹲在後面。本來是面對面,後來雷利見喬以莎被馮芹的車技折騰得東倒西歪,主動到她身邊蹲著, 當個人形扶手。
「謝謝。」喬以莎說。
「不客氣。」雷利好奇地看著喬以莎, 「我第一次跟巫族女人說話, 你會法術嗎?」
喬以莎:「會啊。」
雷利又問:「能變東西嗎?」
喬以莎笑著問:「你想我變什麼?」
雷利:「錢。」
喬以莎:「……」
雷利嘿嘿道:「變個十萬塊錢我看看。」
魯萊回頭咆哮:「別丟人了!」
馮芹根據雷利指揮, 開到一家小燒烤攤前。喬以莎圍觀三頭狼的盛宴,他們叫了一桌子烤串,雷利吃相尤其豪放,秀氣的面容下藏著咬合力驚人的頜齒。
「你跟狼人很親近。」雷利腮幫子鼓得像只青蛙,看著喬以莎,嘟嘟囔囔道,「你身上有不錯的味道。」
魯萊在旁道:「她男朋友是狼人。」
喬以莎挑眉,輕輕撥頭髮。
魯萊沉思片刻,對喬以莎說:「要不換人吧。」
喬以莎:「?」
魯萊沖雷利歪歪脖子:「換這個吧。」
喬以莎:「???」
雷利沖她邪魅一笑:「幹嘛,想做我女朋友嗎?」
喬以莎禮貌地呵呵一聲。
雷利湊過來:「來吧,我帶你一起玩,我還沒交過女朋友呢。」
喬以莎:「小朋友,跟你在一起那叫猥褻未成年。」
雷利切了一聲:「不敢吧你。」
魯萊:「這小子雖然性格差了點,但實力很強,比你身邊那頭強多了,真可以考慮一下。」
喬以莎瞪眼:「你不是認真的吧你。」
「而且我有可能是圖安哦。」雷利在旁自我加分,「你跟我在一起以後就是壓寨夫人了。」
喬以莎:「你小說看多了。行了,這個話題可以結束了。」
雷利大口咀嚼牛板筋,沒一會,又嘮起來。
「你男朋友叫什麼啊,這城裡狼人我都認識。」
喬以莎:「洪佑森。」
雷利挑眉:「沒聽過啊,西部落的?」
喬以莎:「不,他是孤狼。」
雷利:「父母是誰?」
喬以莎:「不知道。」她猶豫了一下,說,「他是被遺棄的。」
雷利一愣,脫口而出:「不可能。」
魯萊和馮芹也停下擼串。「……遺棄?」魯萊神色詫異,「我以為他只是離開家了而已。」
馮芹說:「狼人絕不會遺棄自己的孩子的。」
喬以莎搖頭:「我不清楚,別說這個了,你們先把你們自己的事解決了。」
話題又回到雷利身上,他還是堅持不會回部落,號稱敢強迫他就拼個魚死網破。魯萊沒辦法,只能讓他答應最近不要亂出門,如果有血族出現馬上要聯繫她。她自己回部落去把祭祀請來這邊做測試。
事情暫時算是有了個結果。
吃飽喝足,眾人散夥前,喬以莎跟服務員多要了一份燒烤,打包起來。
馮芹研究送人的路線,喬以莎說:「你送他們就行,我自己走。」
她跟三頭狼告別,打車前往德工高中。
已近午夜了,可城市主幹道上仍有些擁堵,喬以莎手碰碰包裝盒,感覺有點涼了,她解開風衣把燒烤包在裡面。
她掏出手機,看到一條未讀消息,五分鐘之前發來的,洪佑森問她在幹嘛。
喬以莎像所有陷入戀愛的弱智女人一樣,因為男友一句沒什麼內涵的問話傻笑起來。
她回復他:「我在路上,等會就到你學校了。」
發出去沒五秒鐘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到哪了?」
鬧騰了一整晚,聽到他稍顯平淡的聲音,舒爽得無法形容。
「還有十來分鐘吧。」
「快到了告訴我,我接你進來。」
「進來?」
「我室友流感請假了,宿舍沒人。」
喬以莎露出個狡黠的笑容,說:「好呀。」
她按照洪佑森的指示讓司機停在德工西南角,這邊栽種了繁茂的樹木,校園監控常年被遮擋。
圍牆不算高,兩米不到,石柱與鐵欄穿插設立。喬以莎哆哆嗦嗦站在鐵欄外,翹首以盼。
洪佑森還穿著之前那套棉麻睡衣,比之前更休閑,這回直接穿著拖鞋出來的。
「快一點,冷死了!」她催促他。
洪佑森走過來。「怎麼不穿外套?」剛問完,馬上聞到了什麼,看向她懷中。「你帶吃的來了。」
喬以莎的風衣用來包裹燒烤,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羊絨衫,緊貼消瘦的軀體。
刮一陣風,她又抖了抖。
「快接我過去。」
他逗她:「自己跳過來。」
喬以莎冷著臉舉起燒烤外賣。
「我扔了啊。」
這威脅還是管用的,他微微仰頭,手扶著鐵欄,輕輕一跳躍過圍牆。倏地一下落到她身前。
喬以莎略吃驚。
「藥力失效了?你怎麼這麼靈巧?」
洪佑森:「適應了,沒什麼感覺了。」
他扛著喬以莎進入校園。
宿舍樓在校園最內側,早已經鎖門了。
「我們怎麼進去?」
「我背你進去,抓緊我。」
喬以莎趴在他的背上,看他藉由排水管道還有空調箱和窗檐,輕車熟路爬上了四樓。
德工住宿條件很好,雙人宿舍,內置衛生間,還安裝了空調。喬以莎進屋掃視一圈,指著左邊說:「這邊是你住的。」
洪佑森拉上窗帘,說:「對。」
喬以莎:「你室友比你乾淨多了。」
她把包裝盒拿出來,還散著熱氣,洪佑森聞到肉味,肚子反射性叫起來。他把桌上的複習題一股腦撥開,大快朵頤。
喬以莎搬來夏俊的椅子,拄著臉在旁邊看他。屋裡只開了一盞檯燈,燈光效果跟在他家裡補課時感覺很像。
「我今晚見到兩頭新狼。」喬以莎給他講述今晚發生的事。「那個雷利好像有點厲害,比你小一歲,竟然能贏魯萊。」
他說:「能贏她並不稀奇。」
喬以莎:「不稀奇嗎?我覺得魯萊很強啊。」
他說:「那是在母狼範圍里,同等條件下,肯定雄性狼人更強悍。」
他重新埋頭吃起肉來。
喬以莎興緻勃勃看他吃東西,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
「魯萊說雷利父母很厲害,所以他繼承的力量也很強大,我覺得你也不差,你有關於你親生父母的任何消息嗎?」
洪佑森搖頭。
喬以莎說:「他們都說狼人是不可能遺棄自己的孩子的。」
他停下吃肉,看向她。
喬以莎問:「你是從很小的時候就在福利院了?」
洪佑森說:「剛出生就在。」
喬以莎:「誰送你去的?」
洪佑森:「狼。」
喬以莎啞然。
他靜了一會,又說:「院長跟我說,我是在一個深夜裡,被山裡的野狼叼著扔在門口的。當時他們很害怕,因為我身上都是凝固的血塊,臍帶都沒有剪斷,他們不知道我是死是活。」
腦補一下畫面,確實有些驚悚。
「是狼人送你去的嗎?」她問。
洪佑森:「不知道,聽院長描述的體型,應該只是普通的野狼。」
他陷入了短暫的回憶,喬以莎拉住他的胳膊,安慰他說:「不要緊,我也連我爸媽長什麼樣都沒見過。我只知道我媽是巫師,我爸是個花花公子,倆人生了我就不知道跑哪浪去了。」她摸摸他的脖子,「不要難過,世上不靠譜的人太多了。而且也許你父母有苦衷呢。」
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說:「我沒難過,我有親人。」
喬以莎嗯了一聲,隨意擺了個稍顯做作的造型,朝他眨眼暗示。洪佑森頓了兩秒,又說:「……還有你。」
喬以莎哼笑:「不情不願的,我逼你的是吧。」
他說:「臨時沒想到。」
喬以莎換了個姿勢,半倚在書桌上,歪頭看他。
洪佑森吃肉比學習可專註多了。
她盯著他平滑乾燥的俊臉,說:「我發現一件事。」
洪佑森拿了一串烤羊腰,兩瓣一起放嘴裡,只嚼一下便吞咽下去。
「什麼?」
「我好像都沒見你笑過呢。」
她也是忽然注意到這一點,她搜索記憶庫,發現洪佑森的臉總是這樣的,偶爾皺眉,發怒,但表情波動甚小。甚至他們互訴衷腸的那個黎明,他的神態也沒發生太大變化。
她問:「你年紀輕輕總裝什麼酷?」
他說:「沒有裝。」
她說:「那怎麼不笑?」
他說:「不習慣。」
喬以莎說:「我原本以為所有公狼都這麼面癱,但今晚見了那個雷利,他超愛笑的。」
他安靜看著她。
喬以莎不冷不熱地說:「簡直活潑可愛,你跟人家比就是老頭子。」
他還沒說話,喬以莎不信邪了,飄忽著眼神,又說:「他跟我說這是他第一次跟巫族女人說話。」
他終於開口了:「你身上的氣味是他的?」
喬以莎一頓,這問題角度有點刁鑽。
喬以莎:「哪有味,全是燒烤味。」
他說:「我能聞到。」
喬以莎:「可能是魯萊的吧,我今晚跟她在一起時間最長。」
「不。」他篤定道,「是公狼的味道。」
喬以莎:「……」
聽他語氣不像是亂說,喬以莎回憶片刻,解釋說:「可能是在車上,我靠著他來著。你不知道馮芹那破車,後面連個座都沒有,我們跟勞工一樣蹲後面,雷利怕我摔倒,讓我扶——」
他扣上包裝盒,塑料摩擦的聲音讓她自動閉嘴了。
他轉過頭,緩緩靠近。距離造成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喬以莎被擠壓在他和上下鋪的梯子之間,縮出了雙下巴。
「我知道你說這些是想逗我玩。」他聲音低緩,「但如果你再提他,我真的要去找他了。」
喬以莎抿嘴,做了個拉索的動作。
他回去接著吃東西,把剩下的肉串全部擼到餐盒裡,一股腦吞咽下去。
他去外面倒垃圾,喬以莎幫他擦乾淨桌子。夏俊書桌上擺了幾套習題冊,她隨手翻了兩頁,裡面一水的全是對號。
洪佑森回屋,喬以莎說:「你室友學習很猛啊。」
他說:「他是我班學委。」
喬以莎想起什麼:「那位被嚇發燒的自行車學委?」
他說:「對。」
想起最初見面的那個深夜,喬以莎有些感慨。「那晚好像也是個燒烤攤……」
他走到她身前,又說:「對。」
她說:「時間過得可真快。」她晃晃脖子,打了個哈欠。
折騰一晚,身心甚是疲倦。
「累了嗎?」
「有點。」
「留下休息吧。」
一句話點燃了點不該有的熱情。
喬以莎斜眼:「不是說高考前禁止早戀嗎?」
他說:「只是休息一會,反正也沒別人,我先去洗澡了。」
喬以莎爬上洪佑森的床鋪,上面鋪著跟家裡同款的灰色被子,她拉到頭頂,陷入他的氣味之中。
她一開始被那味道包裹,如墜奇妙世界,指尖發抖,身上燥熱難耐,脖頸和耳根溫度急劇升高,每個毛孔散發著想要作天作地的激情。後來聽著洗手間傳來的嘩啦啦的淋浴聲,她做了幾個深呼吸,情緒大起大落,漸漸又歸於平穩。
穩當了一會,喬以莎困了。
她的體力跟狼人還是沒得比,這一晚消磨了她太多精力。
不知多久,她感覺有人隔著被子拍了拍她。
「你別悶死了。」
她囫圇地嗯了一聲。
她感覺有人給她從下面拔起來一點,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下。
夢裡,她背靠山野,嗅著淡淡青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