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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科薩攻略(6)沙克爾之戰(上)

  昭襄四年四月,潘諾尼亞已經是春天了,但阿提拉(伏爾加河)河流域還是冬末,這條東歐最大的河流還需要半個月才能解凍。


  對於鎮守科薩汗國夏都沙克爾城(伏爾加格勒)的汗國大汗次子西蒙來說,步入新年後情形有些不妙。


  實際上,作為科薩汗國最早建設的城堡之一,沙克爾城是一座大城,城內可以駐紮一萬步騎,而以他的特殊地理位置,頓河流域的馬紮兒人、阿提拉河流域的佩徹涅格人、保加爾人在得到他的號令後,可在十日內動員三萬精騎趕到沙克爾。


  若是將時間放大到一個月,這個數目會是五萬,放大到三個月,湊足十萬大軍也是有可能的。


  因為此時的第聶伯河以東,薩日德格山以西,幽暗森林以南,沙克爾以北的地帶,東西長約三千裏,南北寬約一千五百裏,全部是稀樹草原地帶,還都是降水量足夠的草原地帶,土地又肥沃,長著各類營養豐富牧草的連片牧場至少在五億畝以上!


  而其總麵積接近二十億畝!

  按照大秦國的理論,這樣的地方,不用轉場,五畝地就能養活一頭牲畜(牛馬羊折合計算),按照每戶戶均一百頭牲畜計算,理論上可以飼養五百萬頭牲畜。


  大秦國的草場理論有一個大概的構成:羊六成,牛兩成,馬兩成,也就是說,這片土地保守計算可以飼養一百萬匹馬!


  當然了,這隻是理論估計,實際上,這片土地的真實承載力要比理論上大得多,否則後世的拔都也不會定都於此。


  一百萬匹馬,裏麵至少有一半公馬,假如有八成能順利長大,那也是四十萬匹,假如其中有一半適合馴化成戰馬(閹割),那也是二十萬匹。


  也就是說,這片土地能夠承載有二十萬騎兵的部族放牧,當然了,由於氣候、戰爭等因素,實際上十萬騎兵是最可能的。


  若是二十萬,部族裏麵老弱病殘那得都要上才行。


  十萬騎兵,就是西蒙可以得到的援軍上限,當然了,那是在科薩汗國依舊具有極大的威望之下才行。


  但眼下這個威望顯然要打一些折扣了。


  作為一個以騎兵為主的草原部族國家,竟然躲在一個個城堡裏與大秦國抗衡,此其一。


  馬紮兒人徹底退出了第聶伯河以西,將那裏的廣袤土地讓給了大秦人,這讓汗國除了北高加索本部以外,以馬紮爾、佩徹涅格、保加爾三大部族為外圍屏障的汗國結構頓時出現了一道裂縫。


  馬紮兒人當然可以說自己的領地的重心本就在第聶伯河以東,以西之地主要是以達契亞人為主的緩衝地帶,為避鋒芒,將自己的青壯收縮到第聶伯河以東的地區也無可厚非。


  但對於佩徹涅格人的首領葛楚思、保加爾人的首領步六孤.戴青(步六孤氏後裔)來說就值得玩味了。


  此時的訊息傳遞是緩慢的,不過距離潘諾尼亞發生的一係列與碎葉軍有關的戰事在半年之後還是傳到了阿提拉河流域,這更加劇了葛楚思、戴青的躊躇。


  實際上,當碎葉軍以兩個正規營在阿提拉河兩岸監視沙克爾城裏的科薩軍時,葛楚思、戴青應西蒙的要求已經各自動員起上萬的軍力,隨時可以南下支援他。


  但直到現在,坐困愁城的西蒙並沒有見到這兩支大軍的身影。


  實際上,他的麾下還有步騎各五千,完全可以出城一戰的,但在塔曼之戰、哈奇馬斯騎兵大戰後,他還是選擇了龜縮城中。


  他如此選擇,對麵的碎葉軍卻沒有這麽幹,眼看河水就要解凍了,在阿提拉河西岸監視的那個碎葉營越過了科薩人竣工不久的、連接科薩河(頓河)與阿提拉河的那條運河來到了沙克爾城的西麵紮下了大營。


  對於碎葉軍來說,這樣做也是有風險的,此時,大帳設在薩拉堡(薩拉托夫)的佩徹涅格人大酋葛楚思若是帶領騎兵南下的話,兩三日也就到了,而如果馬紮兒人反水,從西南攻過來,再加上城裏的騎兵,完全可以對這支騎兵實施反包圍。


  但顯然這支碎葉軍就是利用了此時聯絡不便以及西蒙猶豫不定的機會很快紮下了大營。


  與此同時,原本一直在東岸監視沙克爾城的那個騎兵營也越過了阿提拉河,在沙克爾城的北麵紮下了大營。


  當然了,在沙克爾城的南麵,那是鮮卑係以都播部為主的部落牧場,但自從發生了騰吉斯出走以及第二大部落被布蘭斯滅族的事情後,指望他們過來援救沙克爾那就太天真了。


  碎葉軍的時機掌握的很精準——再過十日左右附近所有的河流就要解凍了,屆時,沙克爾城下遊那片巨大的沼澤地以及中上遊寬闊的河麵就是巨大的屏障,保加爾人想要從東麵過來想想都不可能,連後世的拔都也隻能在冬季越過阿提拉河,遑論此時的保加爾人了。


  於是,碎葉軍就隻需看住從北麵、西麵過來的敵人就行了。


  碎葉軍先對沙克爾城下手,自然不是隨意的行動。


  西蒙是布蘭斯的次子,他的正妻就來自馬紮兒部,自從發生了思迪摩將自己的核心部落全部遷到第聶伯河以東後,對西蒙本人造成的震撼還在其次,對其麾下軍將造成的震撼那才是致命的。


  既然正妻來自馬紮兒部,那他的騎兵核心力量自然也來自該部,由於馬紮兒部是科薩汗國北麵三大部族中唯一的半牧半農的部族,步軍裏也有相當一部分來自該部落。


  這樣的情形怎能不讓西蒙憂心忡忡?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想不到高鞠仁、蘇肯帶著一個碎葉營在潘諾尼亞走了一趟,扇動翅膀帶起的氣流也影響到了遙遠的沙克爾,這就不得不讓人佩服大秦王孫秀榮的布局了。


  阿提拉河西岸這支碎葉營的都尉是孫秀榮的老熟人,還是一起在胡弩鎮混過的人,前象雄國遺民聶峰,原本是跟著聶敘丹樨去了魏龍國的,魏龍國被吐蕃人攻陷後便又回到了碎葉軍。


  而對岸那支純騎兵營的都尉也頗有來頭。


  在最近一次碎葉軍從幽州西進時,由於被吐蕃人阻隔,加上安史之亂,大唐已經有五年時間失去了與安西四鎮的聯係,在碎葉軍擊敗吐蕃人並將四鎮連帶高昌徹底納入碎葉軍的麾下時,孫秀榮也收攬了一些人才。


  後來享譽河西的的曹令忠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有高昌軍都虞侯爾朱崇,伊州世襲副尉陳文廣兩人。


  前者在曆史上曾擔任過北庭節度使,而伊州副尉陳文廣則是自從侯君集收複高昌以後世代鎮守伊州的將領,五代十國時他家還鎮守在那裏。


  這支純騎兵營的都尉就是爾朱崇,契胡部落後裔,也就是建立了漢國的劉淵所屬的南匈奴部落,最著名的自然是爾朱榮了,契胡,又稱離石胡,大抵是在呂梁山、桃太行山一帶遊牧的部族。


  到了唐代時,契胡早就漢化了,無非還保留了自己的胡人姓氏罷了。


  爾朱崇能夠在短時間內做到都尉的職位,除了家學淵源的騎射本領外,他既是跳蕩營出身(北庭),又是武進士出身的身份也出了不少力,當然了,他也是先從虞侯做起,然後做到副都虞侯、都虞侯、副尉,最後才成為都尉的。


  爾朱崇有些類似高鞠仁,一身勇武十分顯眼,但比高鞠仁還是差了一些,他本來極為擅長使用馬槊,加入碎葉軍後立即換成了與馬槊很相似的虎槍,另外,與普通擅長使用馬槊的將領相比,他是能單手使用馬槊的,衝鋒陷陣時,左手還能握著一把橫刀作為輔助武器。


  當然了,武勇並不是他受到重用的原因,他的跳蕩營、武進士身份,特別是後者才是關鍵,高鞠仁隻是略微認識幾個字,但在大唐要做到武進士,那至少也要從小進學才行。


  “知書識禮”,顯然已經成了孫秀榮選拔人才的關鍵。


  這個“禮”並非是彬彬有禮的那個“禮”,而是一道障礙,孫秀榮暗地裏認為,那些表麵上看起來粗豪、直爽之人由於並不“識禮”,做起事來就會少了很多羈絆,膽子也很大,對於大秦國這樣一個迥異於其它諸國的勢力來說並不合適。


  讀書少,膽子大的人能成功,這樣的情形在後世也存在,但如果有“禮”的牽絆,行起事來就沒有那麽不計後果了,於是就會猶豫,猶豫之間,原本對他最有利的時機也就錯過了。


  爾朱崇、李繼勳都是這樣的人,也是孫秀榮喜歡的人。


  但爾朱崇來到阿提拉河對岸後,還是要聽從聶峰的命令,他倒是無所謂,人家聶峰怎麽說也是大王發跡前在胡弩鎮的摯友之一。


  兩人雖然都在河流解凍之前來到沙克爾城城下,但想要攻破這座高四丈、厚一丈,通體由條石壘成的堅固城堡還是力不從心。


  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過來了。


  因為黑海地區的按察司首領,白解憂的得力部下,大王的義子孫孝瑾也過來了,還給他們帶來了一個消息。
……

  沙克爾城。


  西蒙今年才二十五歲,從小錦衣玉食的他長得一表人才,在布蘭斯的幾個兒子中,就屬他最聰明,不僅精通突厥語、波斯語,還精通此時流行於東羅馬帝國的希臘語。


  他小時候還在君士坦丁堡當過人質,對於羅馬人的那一套也十分熟悉,故此,在幾個兄弟裏就屬他的眼界最為開闊,不過,在君士坦丁堡那幾年,他同樣沾染上了羅馬人的驕奢淫逸。


  他除了來自馬紮爾部落的正妻,自然還有好幾個侍妾,都來自利益攸關的各部,名義上是侍妾,實際上他也不敢隨便將他們怎麽樣。


  而他的部隊裏,除了三千來自葛薩部的核心,剩餘的都是來自與他的妻妾相關的部族,沒辦法,以科薩汗國目前的能力,能夠做到這一步也算不錯了,他表麵上看起來是一個汗國,還有猶太人的加持,實際上骨子裏比起突騎施汗國也強不了多少。


  馬紮爾人的消息傳到西蒙的耳朵裏後,他立即以生病休養為名將城裏的馬紮爾大將的兵權剝奪了,並親自掌管他的部隊。


  這一切都沒有什麽問題,任誰坐在他這個位子上也會這麽做,否則等到兩軍交戰之時被他暗地裏來一刀那就晚了。


  作為科薩汗國的夏都,城堡裏儲藏了能夠供養一萬步騎兩年的糧草,當然了,這主要是對士兵來說的,一個城堡再是龐大,也不可能儲存太多的草料,草料不像糧食,在打理適當的情形下可以儲藏好些年,但草料就不行了,冬季尚可,一到春夏,再不使用就會糜爛。


  於是,春天,實際上也是西蒙的催命符,他不能光指著城堡來堅守,也要想著戰馬的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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