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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烏赫恩度

  昭襄二年(760年)三月份,春天即將來臨。


  彼爾姆附近依舊是冰雪一片,但肉眼可見的是:

  樹木上沉甸甸壓著的雪層開始減薄了,河麵的冰層也出現了裂縫,河岸的野草有的也開始露了出來,在一日之中最溫暖的中午,露出來的野草最多,原本白茫茫的一片開始出現了斑駁之色。


  天空也開始出現了鳥兒的身影,密林深處也隱隱約約出現了黑熊的吼聲。


  在小分隊的辛勤耕耘下,彼爾姆的年輕女人們都懷上了孩子,對於這種情形,她們,包括她們以前的男人也不覺得什麽。


  但事情在開始改變,科米人雖然不在乎,甚至有些渴望這樣的男人,但並不意味著小分隊裏的男人也是如此。


  前麵說過,在河口附近的窩棚有幾百個,小分隊裏的男人除了年僅十五歲的岑佐公,所有的人都占據了幾個窩棚,而在一次小分隊帶領彼爾姆所有的青壯男丁出去打獵,一去就是長達十天後,回到彼爾姆的隻有小分隊的成員,原來的彼爾姆青壯一個也沒有回來。


  女人們自然感到了異樣,不過隨著原來男人的消失,部落裏剩下來的都是女人和孩童,她們就算有所疑惑,但還是忍住了。


  “妒忌”


  這是伽羅們開始大量使用的科米詞匯,原本也有,但很少使用,但自從出現青壯的憑空消失事件後,伽羅不但開始大量使用,還有些擔心了。


  不過,她一直信任、愛戴的男人,年僅十九歲的孫釗渟是這樣同她說的:“親愛的,他們並沒有消失,在大山的另一側,還有一個女人居多的科米部落,他們不想與我們分享你們,故此便越過大山去那個部落了”


  “那個部落正好缺少精壯男人,於是我們隻好目送他們離去”


  “真是這樣嗎?”


  伽羅自然有些疑惑,不過眼下的她全幅身心全部放到了孫釗渟身上,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判斷,何況,在彼爾姆三十日距離內的族人馬上就要趕到了。


  最開始趕到的是來自西邊的科米部落,那個部落由於挨著維亞吉奇人,已經開始由母係氏族社會轉入父係氏族社會,最開始到來的已經學會使用奴隸了。


  想要從一個社會形態馬上轉入另外一個,那需要漫長的過程,這個部落以前居住在喀山附近,是被保加爾人逐漸驅逐出去的,自然轉化的最快,他們已經從一婦多夫的母係氏族社會一步進入到一夫多妻的父係奴隸製社會了。


  但他們的信仰依舊沒變,對於幽暗森林各路大神的依舊敬畏有加,而能夠代表人類與大神們溝通的就是薩滿,像伽羅這樣身上發生過“神跡”的大薩滿依舊受到他們的尊敬。


  他們就好像十五六世紀北美大陸的印第安部落,雖然酋長已經變成男人了,但大薩滿還是女人。


  伽羅向周圍諸部發出的召喚令是以一年一度對森林之神維達進行祭祀的名義進行的。


  提爾寧,就是西邊這個人口同樣在幾百戶科米部落的首領,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在與保加爾人的戰鬥中雖然屢遭敗績,但他也殺死過不少保加爾人,從而繳獲了他們的兵器。


  有著鐵矛頭的長槍,三尺長的突厥刀,皮甲。


  提爾,科米語戰鬥之神的意思,但人類也可以用,加上“寧”後就是小戰神之意。


  除了提爾寧等少數人有著鐵質兵器,剩下的人還都是木質、石質、骨質的兵器。


  提爾寧這次也來了三百戶人,作為森林部族,一旦家裏的頂梁柱需要外出,除非是在左近打獵,需要長途遷徙的話,肯定是舉家出行。


  三百戶中,隻有三十人有鐵質兵器。


  見到孫釗渟他們後,提爾寧頓時緊張起來,作為頻繁與保加爾人接觸的部族,自然知道森林外麵還有科薩人、碎葉軍,但碎葉軍竟然越過保加爾人來到這裏,還準備讓科米人全部遷到外麵的世界,這讓提爾寧心事重重。


  特別是在得知彼爾姆部的青壯男人竟在一次狩獵中全部失蹤後就更是如此,已經進化到父係奴隸社會邊緣的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不過,當他見到伽羅的神色後,便打消了自己的念頭——他是這樣想的,“碎葉軍顯然是不會長期待在這裏的,等春天來了也就離開了,到時候便由我部與彼爾姆部融合就是了”


  同為科米人,他也十分垂涎伽羅的年輕美貌,以前若不是伽羅身上掛著部族大薩滿的稱號,他早就打過來了。


  他準備等到祭祀儀式結束後就同伽羅攤牌。


  雖然發展程度不同,但對於森林之神的敬畏還是共通的,想要在這幽暗森林裏活下去,他沒有哪怕一絲不敬的念頭出現在達維身上。


  三月中旬,彼爾姆人通過繩結判斷舉行祭祀儀式的時候到了。


  與東方信仰薩滿教的部族不同,西方信仰薩滿的部族並不認為隻有站在高處才能與諸神溝通,他們倒是有些類似後世的印第安人,用以祭祀的廣場上插滿了諸神的雕像,當需要祭祀某位大神時,隻需要將該神的木樁拔的最高也就是了。


  似乎為了印證“幽暗”森林這個名字,祭祀儀式選擇在夜晚進行。


  當一輪明亮的月亮正好掛在彼爾姆的上空時,在十麵大鼓的咚咚聲中,在伽羅的帶領下,已經來到這裏的十個部族的男男女女上千人開始了舞蹈。


  森林之舞。


  沒有火焰,在暗淡的月光下瘋狂起舞,不遠處,孫釗渟舉著望遠鏡冷冷地看著這一切,雖然他也會一套薩滿舞蹈,不過在這種情形下他也知道他的出現並不合時宜。


  很快,他的望遠鏡便停住了。


  隻見一身白衣、懷著他的孩子的伽羅的舞姿越來越輕盈,就好像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似的,而周圍諸部的薩滿,男男女女,包括提爾寧在內都拉起了手,將她圍在中間,夜色裏,提爾寧的麵容帶著某種微妙的神情。


  這神情被他捕捉到了。
……

  當晚,孫釗渟並沒有在伽羅的窩棚裏居住,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營寨。


  這一晚,他睡得並不好。


  一大早,營寨外麵就出現了喧鬧聲。


  孫釗渟有些煩躁地揉著酸脹的眼睛來到營寨上,這一瞧,隱藏在他心裏的一團怒火頓時冒了出來。


  隻見營寨前麵出現了幾百人,大多數都是精壯男人,為首的正是提爾寧,他穿著皮甲,一手拿著盾牌,一手握著突厥刀,在他身後,他部落裏的三十“勇士”有的拿著突厥刀,有的舉著長矛,同樣虎視眈眈看著營寨上的小分隊。


  看到孫釗渟後,提爾寧大喊了幾聲。


  “殿下”


  雖然孫釗渟此時已經能大致聽懂科米話了,不過作為世子、郡王的矜持,他還是讓巴彥進行了翻譯。


  “他說的是,科米人是不會離開幽暗森林的,他們的保護神也不允許,碎葉軍若是沒有別的事,請趕緊離開”


  孫釗渟麵不改色,“他以為他是誰?伽羅才是科米人的大薩滿”


  當巴彥將此話說出去後,提爾寧接下來的話讓孫釗渟大吃一驚。


  “作為彼爾姆部的大薩滿,竟然不能護衛男人們的安全,昨晚祭祀儀式過後,各部連夜召開了新的會議,重新推舉了他人擔任大薩滿,眼下伽羅隻是彼爾姆部的薩滿,並不是大薩滿了!”


  “她的人呢?”,此時,孫釗渟也顧不得許多了,他用科米語大喊道。


  提爾寧也喊道:“昨晚也議定了,今後凡是對外的事務,一律由男人們來應付,女人們主內!”


  孫釗渟正要說什麽,一旁的高庭暉說道:“殿下,理會這些野人作甚?大王的意思很明白,年輕女人配給碎葉軍未成婚者,成年男人當做奴隸,若是他們老老實實聽話也就罷了,說不準也給他們分配土地耕種,既然如此,就由不得他們了”


  孫釗渟沒有看他,還是盯著提爾寧,嘴裏卻說道:“你想作甚?”


  “殿下,他們也就三百人,等會兒我一人下去挑戰他們,吸引他們的注意,巴彥帶六十人從後門出去,從外側包圍他們,一舉滅了他們,他們都是各部的酋長和青壯,殲滅了他們,剩下的人就隻能遷往我國了”


  巴彥也說道:“殿下,高將軍說的對,您已經派出去了十個人,眼下應該帶著我部的騎兵快趕到這裏了,到時候,繼續打著大薩滿的名義讓所有的科米人趕到彼爾姆,願意遷走的自然好說,不願意的就殺了他們”


  孫釗渟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當這三個人說話時,都沒有想到,“高鞠仁一個人出戰,能否全身而退?”


  他們的判斷絲毫不錯,當高鞠仁一個人就帶著一把雙手長刀出來時,提爾寧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他還說道:“也好,如果我等打敗了你,你們是否馬上離開?”


  高鞠仁沒有說話,舉著長刀就殺了過去!

  沒有任何意外,作為時下碎葉軍第一勇將,在幽州時隻帶著一百騎就能與安祿山叛軍裏最精銳的曳落河、契丹直上千騎打得難分難解,還能占據上風的他麵對著在他眼裏與野人無異的科米人時,這內心絲毫沒有波瀾。


  僅僅一個回合,提爾寧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高鞠仁一刀斬殺,隨後高鞠仁沒有停止,一個人就殺進了那三十個有著鐵質兵器的小陣!


  慘呼聲不時響起,高鞠仁以前是使用長錘的,用起這雙手長刀更是輕鬆寫意,當他每一次揮出長刀時,就會帶起一篷血霧,刀影下,非死即傷!

  還沒到小半個時辰,地上就躺滿了屍體!


  而此時的高鞠仁竟然還有餘力,大喝著朝著剩餘還在發呆的科米人衝去!

  此時,巴彥已經帶著人封住了科米人的退路,也拿著長刀、弓箭殺入戰團!

  完全沒有懸念,等伽羅聞訊趕來時,場中已經是一片屍體!

  而碎葉軍沒有一個傷亡。


  孫釗渟走下了營寨,他看見了伽羅的身體正在顫抖,不過當他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時,卻被伽羅推開了。


  “是你下的命令?”


  “是的”


  “有何要這麽幹?”


  “是提爾寧先挑釁的,你肯定也知道了,我這邊就出了一個人,就殺了他們三十人,而我的人一旦殺得興起,對麵就算是大神也抵擋不住,屆時,我的命令他們也可能不會聽從”


  “.……”


  半晌,伽羅恢複了神色。


  “接下來……”


  “我的騎兵馬上就要到了,聽我的,讓族人跟著我回到南麵去,那裏,有溫暖的大房子,有用不完的鐵器,有煮熟的食物.……”


  “烏赫恩度”


  此時,伽羅突然插了一句,恰好,這一句孫釗渟正好明白——在此時的漠北以及西域一帶,凡是信仰薩滿教的部族,無論是突厥係還是鮮卑係,抑或靺鞨係,都使用這個詞語。


  死亡之神!


  沒想到遙遠的西方森林部族也是這樣的叫法。


  聽到這句話後,孫釗渟並不為所動,嘴角依舊帶著微妙的微笑,不過在此時的伽羅看來,原來就心存懷疑的她終於醒悟這廝微笑意味著什麽。


  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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