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第八十章
趁蘇拾歡愣著的功夫, 賀南征開了門,有門檻,他依然抱著她連同輪椅一起通過。
只是這次不一樣。
他是從正面抱著蘇拾歡通過。
俯下身的時候氣息就在蘇拾歡的耳邊, 蘇拾歡厭惡的側過頭, 因為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賀南征上衣就剩下一件短袖,胳膊因為用力, 肌肉凸起,小臂上的青筋也十分明顯。
他的身上有很多舊傷,手臂上也不例外,左臂從手肘處一直到手背有一條長長的疤痕,是新添的, 以前沒有。
蘇拾歡抬起頭, 硬生生的從他的手臂上移開目光。
屋子是最古老的那種戶型, 一進門是一面大鏡子, 冷不丁還嚇了蘇拾歡一跳。
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這是自打她受傷以來,第一次照鏡子。
以前蘇拾歡愛美,不化妝不能出門,她總是說「有鏡子必照」是她的人生準則,她也有這個資本。
可是受傷之後每日素麵朝天, 在醫院裡面睡了吃, 吃了睡, 蘇拾歡都沒有想過要化妝。
蓬頭垢面的, 照什麼鏡子呢。
客廳又小又昏暗,賀南征跨過客廳中間的一堆雜物,兩個行李箱,到對面開了燈,蘇拾歡下意識的打量整個房間。
「還冷嗎?」賀南征問她。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窗戶上的雨水淌成一股一股。
從飯店門口到賀南征的家,蘇拾歡的衣裳濕了一些,現在雨水化開,潮乎乎的貼在身上。
蘇拾歡還是不說話,賀南征走過來,把濕掉的大外套從她身上拿開,一下子冷了不少,蘇拾歡抱著自己的胳膊打了個寒噤。
賀南征從房間里拿出一床被子,扔到蘇拾歡懷裡,「把自己濕的衣服脫下來,披上被。」
蘇拾歡不動,賀南征掛外套的動作停了停,「感冒了在我家可就走不了了。」
蘇拾歡這才慢吞吞的把自己外面穿的針織外套脫掉。
因為是從醫院逃出來的,自己在柜子找衣服非常不方便,就拿了兩件最近的,裡面是一件白色珍珠小襯衫,外面一件針織外套就出門了。
脫了外套之後,裡面只剩下一件襯衫,薄薄的,乾的很快,蘇拾歡披了被子,不一會兒就暖和過來了。
「其他地方呢?冷不冷?」賀南征掛完了外套,走到蘇拾歡跟前,蹲下。
賀南征跟蘇拾歡說話基本都會蹲下,讓她平時他,不會產生高低的落差感。
蘇拾歡不想理他,想拿出手機來玩,可是一掏兜,發現自己沒帶手機。
賀南征看著她的動作,似笑非笑,從自己兜里摸出手機來,放在她手上。
起身時說了一句,「想玩就玩吧。」
賀南征去收拾屋子了,秦玉明剛剛幫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搬過來,賀南征要把房間收拾一通,把這些東西都拿出來。
「聶清塵去你那幫你退房那天,我剛好看到他了。」賀南征擦了一遍灰,現在把自己的行李一樣一樣的解開,拿出來,一邊在蘇拾歡旁邊解行李一邊說道,「我看到他把你的這些長裙都處理了,打成一個包裹,要扔掉,被我撿回來了。」
賀南征抬頭看了看蘇拾歡的表情,嘴角含著笑意,「你放心,我全都拿去乾洗過來。」
那個包裹裡面全都是蘇拾歡的長裙,紅色的,粉色的,黑色的,藕荷色的,裸色的,外麵包著塑料保護套,整整齊齊的放著,一點褶皺都沒有。
賀南征知道蘇拾歡愛惜這些長裙,平時保養他們都十分精心,以前蘇拾歡不喜歡收拾行李,就是因為捨不得自己的這些長裙在行李箱里擠出褶皺。
所以這次賀南征搬家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擠著裙子,分了好幾個箱子裝著,這才有了蘇拾歡眼前的「這麼多」的行李。
其實真正是賀南征的,也就那麼一點兒。
蘇拾歡盯著賀南征一件一件往外拿,每一件蘇拾歡都能想到自己當初買下它的原因,甚至買它的地點,品牌。
她還記得她穿它們在身上時的樣子,還記得自己當時有多麼艷壓群芳,傾國傾城。
可是,現在。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蘇拾歡撇過頭,用手背貼了貼眼睛。
賀南征知道蘇拾歡的動作,卻恍若未聞,也沒有抬頭看她,只是細心的把她的這些寶貝收好,掛起來。
這時,蘇拾歡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蘇拾歡一驚,看了眼屏幕,是北京的號碼。
賀南征看了一眼,走到裡屋接了起來。
「你好,林先生,我之前向您打聽的事情現在有眉目了嗎?」
「……」不知那邊說了什麼。
「對對對,那現在需要我把……」
賀南征關上了門,蘇拾歡聽不到了。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點,蘇拾歡想了想,把輪椅掉了個頭,伸出手把門鎖打開。
她嘗試著想要從門檻上過去,可是蘇拾歡不大會操作,過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蘇拾歡關了電動模式,想靠自己的力量過去。
賀南征掛了電話從房間出來就看到蘇拾歡兩手放在輪轂上,努力向前的樣子。
趕緊過去,「想走嗎?」
蘇拾歡沒注意到他已經出來了,愣了一下,手一停,原本已經上了一半的輪椅又掉了回來。
「等雨停了我會送你回去的。」
蘇拾歡很想說她不想回去,可是她又說不出自己不回去的理由,也想不出不回醫院還能去到哪裡。
賀南征把她推回來,不由分說的把她抱起來,放到他剛剛收拾好的沙發上。
蘇拾歡掙扎了一下,可是她的腿沒有知覺,不能動,這點掙扎就跟撓痒痒似的。
沙發很軟,蘇拾歡坐了一下午的輪椅,腰部酸得很,賀南征拿了好幾個軟靠枕放在她背後,蘇拾歡往後一倚,差點舒服得背過氣去。
「你不想回醫院是不是?」
她靠在沙發上,賀南征蹲在她的身邊,仰視著她。
賀南征是最了解蘇拾歡的人,這世上蘇拾歡瞞不過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蘇拾歡的親生父親,一個就是賀南征。
蘇拾歡驚訝了一下,可是她不想被賀南征看出來他猜對了,更加不想繼續這話題。
便說,「我說過了,你不用假情假意的對我好,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賀南征的眼睛在燈光下十分明亮,以前蘇拾歡最愛的就是賀南征那雙漆黑的眼睛,還有他眼睛里最最珍貴的正義感。
賀南征這個人的長相就是十分周正的那種,他還沒有當兵的時候,有一次賀父帶著他們去逛廟會,那時一個大師看到賀南征,就說他是一顆好苗子,賀父問他是讀書的好苗子嗎?大師搖搖頭,說,是國家的好苗子。
那時賀父沒懂,只覺國家的好苗子和讀書的好苗子差不多,現在,蘇拾歡懂了。
這種天生剛正的人,註定就是屬於國家的。
「我沒有辦法……」賀南征直視著蘇拾歡的眼睛,說,「我沒有辦法違抗命令。」
蘇拾歡冷笑了一聲。
對話到這裡,實在沒有什麼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賀南征的喉結動了動,「為什麼不想回醫院啊?他對你不好嗎?」
「好,好得很。」蘇拾歡說。
賀南征低下頭,聲音沉沉,「嗯。那就好。」
蘇拾歡移開目光,看著窗外。
雨聲打的人心煩。
「你有什麼打算嗎?出院之後。」賀南征問。
賀南征似乎有很多問題想問蘇拾歡,可是她不答,他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其實蘇拾歡對於那天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這些日子她也不想回想,那時她已經虛弱到極點,中途醒了一瞬,看到自己和另一個小女孩——好像是叫羅丹的——一起被壓在大石之下,聶清塵說只能救一個,他們選擇了羅丹。
她只感覺到冷,感覺到他們只要一用力抬,她就會痛上幾分,到最後其實已經麻木,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腿,正在一點一點的失去知覺。
這種感覺很痛苦。
如果是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走不了了,也許還沒有現在這麼痛苦。
清醒的知道著自己的傷痛,清楚的看著是自己拿命愛著的人在操控這一切。
蘇拾歡無法呼吸,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就是在醫院了,之後的事情都是聶清塵告訴她的。
他說賀南征他們救下羅丹之後就走了,是聶清塵和蘇香見萬般求人,拼盡一條性命才把蘇拾歡也救了出來,為了救她,聶清塵說他也受了重傷,早她幾天醒來。
她沒有回答,賀南征也就不問了,拿起桌子上的一顆蘋果削起來,沙沙的聲音和這雨聲一樣,煩人的很。
「扶我起來。」蘇拾歡冷冷的說。
「等雨停再說。」賀南征頭也沒抬,繼續削蘋果。
「我說扶我起來。」蘇拾歡的聲音尖利了幾分。
賀南征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蘋果皮斷了,掉在垃圾桶里。
保持著那個動作很久,賀南征說,「你如果不想看見我,我去房間裡面。」
說完便站起身,放下蘋果走進房間。
蘇拾歡冷哼一聲,扭頭看著窗外,眼睛又濕了。
賀南征坐在房間里的床上,沒有開燈,只有煙頭橙紅色的光一明一滅,一支又一支,沒有盡頭。
晚上七點多,雨停了。
賀南征從房間出來,蘇拾歡倚在沙發上睡著了。
賀南征沒捨得吵醒她,蘇拾歡睡眠淺,在賀南征坐到沙發上的時候似乎醒了一下,換了個姿勢之後又睡過去了。
蘇拾歡太困了,賀南征不知道,蘇拾歡已經連續好幾個星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客廳的燈光泛黃,映得蘇拾歡的皮膚如精緻的瓷器一般,她的睫毛很長,垂下來會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巴很小,有點嘟嘟的,一張小嘴能說會道,聲音也好聽。
大概做了好夢吧,她睡得很香,嘴角還含著若有似無的笑容似的。
賀南征側過身,痴痴地看著她,目光捨不得移開一下。
像是某種小動物,毛茸茸的那種,一呼一吸的時候讓人覺得軟軟的,很想咬上一口。
心臟的某處像是塌了一小塊兒,緊接著,整顆心都塌方了一般,柔軟的不像話。
賀南征顫抖著,緩緩的覆上蘇拾歡的手,身體控制不住的想要湊近一點,再湊近一點。
他慢慢的靠近她,俯下身,輕輕地在她額上留下一吻。
閉著眼睛,帶著滿心柔情。
蘇拾歡沒醒,反而睡得更沉了。
就連賀南征也不知道此時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麼溫柔。
賀南征離她近,沙發壓下去了這麼一塊兒,蘇拾歡睡著睡著,腦袋這麼一偏,穩穩地砸在賀南征的懷裡。
蘇拾歡也不知道自己靠著什麼,蹭著蹭著在他懷裡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抿了抿嘴。
賀南征僵了很久都沒敢動,怕吵醒她,另一隻手輕輕攬著她的肩,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好像要把這些天的覺都補回來似的,那一覺睡得時間不長,卻很沉很沉。
醒來的時候蘇拾歡渾身輕快,舒服的能夠飛起來了似的。
歪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枕頭」,皺著眉直起身。
賀南征半個身子都被蘇拾歡壓麻了,稍微活動了一下,「雨停了,我送你走。」
蘇拾歡點點頭。
抱著她上輪椅,過門檻,下樓,一直推到醫院門口。
他想一直把她送到病房,被蘇拾歡制止了。
賀南征明白她的意思,便停在這裡。
「下周周澹雅生日會,我過來接你。」賀南征說。
蘇拾歡扁扁嘴沒說話,轉身往電梯那邊走。
這話她沒法拒絕。
聶清塵很反感蘇拾歡和除了他以外的人來往,就連周澹雅都不知道蘇拾歡就在軍醫二院里,很顯然聶清塵並不希望周澹雅知道蘇拾歡還活著這件事情。
也許就是聶清塵切斷了蘇拾歡所有和外界的聯繫方式這層原因,讓蘇拾歡覺得壓抑,不管聶清塵對她如何好,蘇拾歡都覺得沉悶、窒息。
這樣和軟禁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才有蘇拾歡的這次「出逃」吧。
賀南征缺席的那十年都是周澹雅在照顧著蘇拾歡,讓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有家可歸,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僅僅是朋友這麼簡單。
周澹雅因為蘇拾歡的事情備受打擊,這場生日會對於她來說很重要很重要,蘇拾歡不可能不參加。
想了一路,電梯停下來,蘇拾歡都沒有注意到。
慢吞吞的出去,一轉頭,就看到聶清塵皺眉站在電梯旁邊。
「我……」一時竟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
聶清塵一向溫和,這次的目光卻是陰狠的,「你去了哪?」
「我去了……」
「說啊!你去了哪!」聶清塵突然喊了出來,這是在醫院,又是晚上,這樣大的聲音回蕩在走廊里。
這是vip病房,住的非富即貴,蘇拾歡被他嚇了一跳,「你……你小聲一點啊。」
聶清塵突然走過來,不由分說的從輪椅上抱起蘇拾歡。
他胸口的金屬名牌剛好硌在蘇拾歡的手臂上,「你、你等一下,你的名牌,很痛。」
可是聶清塵很生氣很生氣,並不理會蘇拾歡的反抗。
到了病房,聶清塵狠狠地把蘇拾歡扔到床上。
蘇拾歡的后腰重重的磕了一下,痛得她嗚咽了一聲。
蘇香見在病房裡,正是擔心著,忽然聶清塵抱著蘇拾歡踹門而入。
蘇香見立刻站了起來,他懷中的蘇拾歡明顯很不舒服,一直都在掙扎,聶清塵抱著她的方式非常粗魯,並沒有管蘇拾歡的死活。
他把她扔在床上,蘇香見跳過來,大聲質問聶清塵,「你幹什麼!」
小手拿起蘇拾歡被他的胸牌划傷的手臂,吹了吹,「疼不疼啊?」
「你先出去。」聶清塵面色鐵青,冷冷的說。
蘇香見瞧著聶清塵臉色不對,警惕的站在蘇拾歡跟前,「你要幹什麼?」
蘇拾歡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聶清塵。
人都說,河床越平靜,河水越深沉。
從一開始蘇拾歡就沒有讀懂聶清塵,他太沉穩了,不管蘇拾歡如何拒絕,他都不急不躁的在她身邊,平靜的和她相處,保持著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後來蘇拾歡出事,他是第一個衝過來救她的,蘇拾歡知道他喜歡她,可是這份喜歡太沉重,蘇拾歡看不懂。
這些日子和聶清塵的相處,他一直謙和有禮,這還是第一次,聶清塵在蘇拾歡面前失了態。
蘇拾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她也有些震驚。
這實在不像之前的那個聶清塵。
他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她,那種感覺就好像她是逃跑了的獵物,被他捉了回來,非得狠狠折辱一番才算解氣一樣。
蘇拾歡也被自己這種想法嚇到了,她相信聶清塵只是太擔心了而已。
香見小小的身軀擋在蘇拾歡的身前,一副老鷹護小雞的架勢。
蘇拾歡的心軟了半分。
手剛搭在香見的肩膀上,想要安慰他幾句,卻被聶清塵狠狠拉開,連拖帶拽的把香見推到了門外,重重關上門。
蘇拾歡皺了皺眉,「你幹什麼?」
聶清塵冷笑著反問她,「你幹什麼?」
蘇拾歡瞪著他,不說話。
聶清塵的聲音沁了涼水一般,冷冰冰的,「你這次出去,又去找那個賤男人了吧?」
「你說什麼?」蘇拾歡不敢置信。
「賀南征,那個拋棄了你的賤男人,你還去找他幹嘛啊?」
蘇拾歡心中隱隱有種感覺——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聶清塵。
暴躁的,陰狠的,冷血無情的。
以前的那個他不過是偽裝出來掩飾的罷了。
這句話戳到了蘇拾歡的痛處,她不想再去回想。
「不管怎樣,你先把香見放進來。」蘇拾歡實在聽不懂小香見在外面捶門。
「放出來幹嘛?就這麼不想跟我單獨相處?」聶清塵一把拉起蘇拾歡的手,「蘇拾歡,這麼久了,你摸著良心問一問你自己,我他媽對你不好嗎?啊?」
蘇拾歡不回答,聶清塵一把把她的手甩開,連帶著蘇拾歡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床上。
許是香見聽到了聲響,敲門敲得更大聲了,「你再不開門,我就去找保安了!」
聶清塵被他叫的煩了,大步過去把門拉開。
香見跑過來,擋在蘇拾歡面前,「聶大夫,我剛剛叫了護士來,姐姐要換藥了,麻煩你出去一下。」
聶清塵冷冷的看著蘇香見。
蘇香見一點都不怕,「你不用這麼看我,不然你是想要鬧得整個醫院都知道嗎?」
聶清塵一直藏著蘇拾歡,最不想的就是別人知道她在哪裡。
「你出去吧,我能照顧好姐姐。」香見又說。
聶清塵最後看了蘇拾歡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他前腳出門,香見後腳就過去把門關上,「咔噠」一聲鎖上了。
耳朵貼在門縫處仔細聽著聶清塵走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回到蘇拾歡身邊。
終於露出了孩子氣的委屈,「姐姐,你去哪裡了啊,我好擔心你啊……」
蘇拾歡其實也有點嚇到了,可是在香見面前還是要堅強一些,她摸了摸他的頭,「我出去吃了個飯,沒關係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香見真的叫了醫生過來換藥,蘇拾歡的腿被雨淋了點,好在沒有碰到傷口,醫生斥了蘇拾歡幾句,之後說道,「恢復的不錯,明天就不用纏繃帶了。」
蘇拾歡點了點頭,「那大夫,我什麼時候才能恢復知覺,能自己走路啊?」
醫生看了蘇拾歡一眼,避開蘇拾歡的目光,「走不了了。」
說完醫生就走了,蘇拾歡心裡有這個準備,所以也沒有多麼難過,反倒是香見有些低落。
「沒關係的,坐輪椅不是也挺好的嘛。」
香見想起什麼,一拍自己腦門兒,「姐姐,我今天放學,給你買了禮物哦!」
香見在書包里翻啊翻,找到什麼,藏在身後,「姐姐,你先閉上眼睛。」
蘇拾歡聽話的閉上眼睛。
香見把什麼東西捧在蘇拾歡眼前,「噹噹——好了,睜開吧。」
蘇拾歡睜開眼,一個小小的口紅躺在香見的手心裡。
那不是口紅,只是做成口紅形狀的糖果,做工十分粗糙,可是形狀還挺逼真,打開蓋子,擰一下,口紅形狀的糖果就會出來。
蘇香見不認識以前的蘇拾歡,也不知道她喜歡口紅這類東西,只是瞧著班裡的女生都很喜歡,買著過來也不好好吃,凈往嘴巴上塗,他便覺得也許姐姐也能喜歡,結果買回來發現姐姐不見了,跟著聶大夫一起焦急的找啊找,連醫院的監控都翻出來了一點一點的看,最後快要放棄的時候姐姐自己回來了。
誤打誤撞買的口紅糖,卻讓蘇拾歡的心裡五味雜陳。
「好香見,姐姐很喜歡你的禮物。」蘇拾歡說,「去,把姐姐的手機拿過來。」
蘇拾歡好好地擦了擦屏幕,把口紅糖仔仔細細的塗在嘴唇上。
屏幕朦朧的反射出她的臉龐,她試著笑了一下。
唇紅齒白,傾國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