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第七章


  蘇拾歡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賀南征。


  他來這裡做什麼?找人?家就在這?找的人是這群女生里的?


  可是這些問題蘇拾歡都沒有時間想。


  因為為首的女生被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兩個人給惹毛了,衝過來就要扯蘇拾歡的頭髮。


  可是她實在太低估賀南征了,她以為賀南征沒有注意,能夠攻其不備。


  終究還是太嫩,想要在一個經驗豐富的軍人手底下搶人,實在是異想天開。


  還不等她衝過來,就被賀南征給揪住了,一隻手,幾乎把她整個人拎了起來。


  「不要欺負同學,不要隨便打人,不準染頭髮。」


  拎起來之後,賀南征一字一頓的教育她,像一位老師教育不懂事的毛孩子,語氣認真又嚴厲。


  蘇拾歡下意識有些心虛。


  ——這該死的下意識。


  是的,年少的時候蘇拾歡沒少被賀南征這麼教育。


  賀南征說完放下黃毛女,那些女孩人雖多,可是看到黃毛女這個光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上了。


  「還有不懂的么?」賀南征沒有穿他們消防隊的橄欖綠軍裝,乾乾淨淨一件白色T,黑色長褲,可是正常站立的時候依然習慣腰桿挺直,目視前方,平白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那些女生都散了之後,賀南征轉過頭來把蘇拾歡扶起來。


  「沒傷著吧?」賀南征低聲問,蘇拾歡搖了搖頭,趕忙回過身,去查看梁月的傷勢。


  梁月的額頭上有一道划痕,殷出了一點血跡,頭髮全都亂了,皮筋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她穿著長袖的校服,裹得嚴嚴實實,蘇拾歡想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傷,還不等伸手梁月就單手撐地,自己站了起來。


  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往家走。


  蘇拾歡追上去:「梁月,我是安城衛視的記者,今天是特意過來看看你的。」


  梁月不矮,到蘇拾歡鼻子的位置,大約一米六五,可是她非常非常瘦,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肉,體重頂多七十五斤。


  梁月不理蘇拾歡,兀自在前面走,倔強的像一頭受了傷的小獸。


  蘇拾歡太明白這種感覺,沒有貿然上前。


  「過來,」賀南征在後面叫了蘇拾歡一聲,「先把鞋穿上。」


  蘇拾歡過去救梁月的時候,害怕高跟鞋的聲音會打草驚蛇,便脫在了一邊。


  他的手指非常漂亮,修長,骨節分明,手掌寬大粗糲,因為常年訓練磨出了老繭,手背曬得黝黑,握著拳頭的時候青筋暴起,令人膽寒。


  很男人的一雙手,此刻拎著一雙無比精緻無比女人的裸色細帶高跟鞋。


  這種反差感讓蘇拾歡眸光一滯。


  她還光著腳,剛走了一步,「哎呀」了一聲。


  「怎麼了?」習慣性的皺眉。


  「有點疼。」蘇拾歡稍稍彎腰,衣領因為她的動作垂下來,胸前飽滿誘人的春光若隱若現,幾乎能看到黑色蕾絲的邊緣。


  「你起來。」


  蘇拾歡恍若不知,「嗯?」


  賀南征皺著眉移開目光,手往前一遞,「穿上。」


  蘇拾歡坐在一塊大石上,「我……手有點疼。」


  不能自己穿鞋。


  賀南征回過頭來定定的看著蘇拾歡,蘇拾歡也不懼,直白的和他對視。


  大約三秒鐘,賀南征把手裡的高跟鞋往地上一扔,「那就別穿了。」


  蘇拾歡:「……」


  自己悻悻的把鞋穿好,噠噠噠的追過去。


  蘇拾歡原本就高,又喜歡穿高跟鞋,在電台里幾乎能夠平視大部分男性,但是賀南征這裡不行,穿上高跟鞋還是比他矮了近一頭。


  「梁月走遠了。」蘇拾歡追到賀南征身邊,仰頭看著他:「你對這一片熟嗎?」


  賀南征明白她的意思,「我帶你過去。」


  蘇拾歡樂不得:「好。」


  蘇拾歡也不看路,反正跟在賀南征身邊就行了。


  蘇拾歡:「你來這邊做什麼?」


  賀南征:「住這附近。」


  蘇拾歡:「你今天休息?」


  賀南征:「嗯。」


  賀南征似乎並不想和她多聊,走了這麼遠也沒看她一眼。


  「賀隊是調到安城來的么?」


  「嗯。」


  「什麼時候調過來的?」


  賀南征帶著蘇拾歡轉了一個彎,前面的樓房算是這些老舊樓房裡最完好的一棟了,樓牌號居然還保留著——79號。


  所以賀南征自然而然的就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到了。」


  蘇拾歡還想說什麼,可是賀南征明顯並不想和她說太多。


  蘇拾歡也不想再自討沒趣,轉身上樓,比他都決絕。


  蘇拾歡進了樓道沒有看到,賀南征一直在她的身後沒有走,背靠著那棵大樹吸了一支煙,聽了一會兒樓上沒什麼異樣的動靜,賀南徵才離開。


  ……


  梁月家在五樓,一樓和二樓都已經沒有人住了,三樓住著一對情侶,這種樓房的樓道里有扔垃圾的口,順著那個口把垃圾扔下去就能直接落到一樓的垃圾回收處。


  老舊樓房的便民設計,卻因為年頭太久,扔垃圾的通道髒亂不堪,長年累月的氣味令人作嘔。


  蘇拾歡上到五樓,一共三戶,梁月家是最左邊的一戶——唯一貼著春聯的一扇門。


  沒有門鈴,蘇拾歡敲了敲門,很快門就開了。


  梁月站在門口,筆直的看著蘇拾歡,眼神裡帶著譏諷和無所謂。


  「又是你。」


  蘇拾歡友好的笑了笑,「梁月。」


  梁月手從門把手上耷拉下來,人轉身往裡走——這是讓蘇拾歡進來的意思。


  蘇拾歡站在門口,雖然知道穿鞋進去梁月也不會在意,可是蘇拾歡還是脫了高跟鞋,光腳踩了進去。


  「隨便坐吧。」梁月依然穿著校服,正常尺寸的校服對於她來說都太大了,像是搭在一個衣服架子上,空蕩蕩的。


  「沒有茶喝。」


  梁月重新梳理了頭髮,全都紮上去,一張小臉整個露出來。


  其實仔細看去梁月長得很標緻,眼睛又大又圓,嘴角微微上翹,一直以來的校園欺凌使她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似的,很冷淡,說任何話都像是帶著嘲諷的情緒。


  「我來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蘇拾歡不想跟這個孩子繞彎子。


  這樣的女孩心思細膩又敏感,越是跟她繞彎子越會起到反作用,還不如直接一些。


  「你願意回答我嗎?」


  梁月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神情,無所謂的,譏諷的,嘲弄的。


  「我有選擇的權利嗎?」


  「當然有。」


  梁月冷笑一聲,不說話了。


  「你不願意回答是嗎?」梁月不說,蘇拾歡便開始反問,「為什麼?」


  梁月依然無言,看著茶几上破損的那個邊角不說話。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蘇拾歡拉起梁月的手,無論梁月怎麼反抗她也不鬆開。


  蘇拾歡剛才沒有和賀南征說謊,救梁月的那一下她是撲到梁月身邊,地面上有一個石子,把她的手掌從無名指到手腕劃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蘇拾歡其實也沒有什麼力氣,梁月卻始終沒有掙開。


  不是她不想掙脫,而是蘇拾歡用那隻傷了的手握著她,她只要力氣稍微大一些,蘇拾歡的傷處就會裂開。


  蘇拾歡賭的就是梁月心底的那份純善。


  事實證明,梁月終究沒有捨得盡全力掙脫。


  「你要知道,」蘇拾歡拉著梁月,強迫她看著她的眼睛:「我是想要幫助你的。」


  「幫助我?」梁月終於開口,冷笑著說:「把我的事拍成視頻,告訴全世界的人,看啊,有這樣一個可憐蟲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你還是要熱愛生活啊,因為有這麼多更慘的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梁月,不是這樣的……」


  「你出去。」梁月冷冷的說。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梁月忽然起身,抓起蘇拾歡的包往她身上狠狠一扔,「帶著你們高貴的優越感和憐憫心,給我滾。」


  梁月紅著眼眶,情緒激動,蘇拾歡嘆了口氣,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毫無益處,便住了口。


  ……


  賀南征回到家,已是中午時分,到市場上買了一點菜,燒了兩個家常菜,靠著灶台等著燜飯的時候,賀南征點燃一支煙。


  從兜里拿出一部手機,拿起來的時候屏幕亮了,那張照片放大在眼前。


  想了想,賀南征又拿出自己的手機,把蘇拾歡的手機放在灶台上,用自己的手機對著它,找了好一會兒光線,拍了一張照片。


  賀南征的手機里就只有這一張照片。


  看到那雙迷離的眼睛,賀南征又想起她光著腳,坐在石頭上,風情的彎下腰露出那片美妙春光。


  一樣的眼睛,裡面寫滿了狡黠。


  小狐狸。


  賀南征皺起眉,那時剛好一個男人從後面走過,賀南征往旁邊側了一下,擋住那男人的視線。


  心中無端燃起怒火,把鞋子扔給她,愛穿不穿。


  一支煙燃盡,賀南征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電飯鍋咕嘟了一會兒,「噠」的一聲跳了。


  賀南征正要往廚房走,猛然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想到了什麼,賀南征拔了電源,飛速換了鞋跑了出去。


  在巷口,蘇拾歡對面圍著一群女生,有穿校服的,又沒穿的,比剛才人數多了很多。


  蘇拾歡是美麗的,尤其是站在一圈女生中間,她身上的鋒芒根本掩飾不住。


  一襲長裙,五官無比精緻,耀眼如明珠,稚嫩的學生在她面前直接被秒成渣,甚至所謂的校花也不能與之媲美。


  骨子裡的妖冶美艷,一抬手,一投足,儘是性感風情,像一隻會勾人魂魄的妖精。


  不單單是美貌,更是靈魂。


  「呵,你以為你們這麼做別人不知道?你們的錄像全都在我手機里,等我回去,所有的視頻都會出現在網路上,安城衛視會播報你們的新聞,所有的家人,朋友,全都看到你們醜陋的樣子。」


  「怎麼?不高興?」蘇拾歡抱起手臂,胸前的溝壑更加明顯,她的語氣懶懶的,有一種漫不經心的嫵媚。


  「那就一起上啊。」


  那一刻,賀南征簡直想飆髒話。


  蘇拾歡,究竟誰他媽給你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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