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任由紀知宇在身後叫,童朵都裝作沒有聽到,邁著大步伐往回走。


  她走得匆忙,好似身後有什麼毒蛇猛獸一樣。


  紀知宇一頭霧水,就在他要追上去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他深深地看著童朵的背影,接通電話。


  童朵走到大廳門口轉身朝後看,一眼就瞧見站在原地的紀知宇,他臉上掛著淡淡的愁雲。


  紀母說得對,紀知宇這人就是個工作狂。


  但童朵也知道,婚前的紀知宇並非如此……


  她不是生紀知宇的氣,是在氣自己不爭氣,永遠都那麼自以為是。


  紀母在主廳門口等著童朵,「他還在打電話?」


  「嗯。」童朵調整好心情,微微笑著。


  「那我們不等他,先吃我們的。」說著紀母就牽著她的手往裡走。


  童朵進屋前,回眸望向身後。


  遠遠地,她只看到紀知宇的背影,身影挺拔,只是在這秋日裡,倒生出一股蕭肅感。


  最終紀知宇還是沒有陪她們吃飯,進屋裡說了幾句話就回公司了。


  午後童朵上樓休息,她躺在床上緊盯著天花板,眸光無神。


  這間房原是紀知宇的卧室,在兩人結婚後動工修整成婚房,只是兩人也很少回來住。


  什麼時候睡著的童朵不知道,但是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口乾舌燥。


  她邊起身邊伸手向床頭櫃,在手背觸碰到玻璃杯的瞬間,『啪』的清脆聲響響徹整座卧室!


  手背被水浸濕,童朵慌忙起身,看著一地的狼藉只覺得頭疼。


  水浸濕了床頭櫃周圍的一片地板,水都流到抽屜里去了。


  童朵拉開抽屜,另一隻手抽著抽紙來擦拭。


  看到抽屜里只有幾本相冊本,童朵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什麼重要文件……」


  說著說著她就頓住了,視線落在被她翻開的相冊上。


  相冊的第一張照片就是紀知宇和一個女生的合照,看上去大概是十多歲的年齡。


  兩人臉上都掛著張揚的笑,紀知宇眼底柔情似水,眸光鎖在那女生的身上。


  女生笑得燦爛,但眸底的傲氣卻顯露無遺,說明她根本就不想去掩飾自己的光芒。


  「這是瑤清,跟小宇他們一起長大的。」紀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童朵合上相冊轉身,將手中濕漉漉的紙巾丟在垃圾桶里,笑道:「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


  紀母取過相冊往後翻,都是紀知宇等人年少時的合照,「清兒高中就出國了,很少回來,這兩年工作忙就更沒有回來過。」


  「怪不得我沒有見過。」童朵恍然大悟的說著,腦海中閃過紀知宇的神色,那是她從未見過的。


  最了解女人的莫過於女人,紀母一眼就看出童朵心裡的結。


  相視無言一小會兒,紀母像是在說趣事般說:「清兒小時候我們還打趣過,說她長大后就嫁給知宇得了,但最終還是沒有這個緣分。」


  童朵聽出這話是紀母專門說給她聽的,能夠直言跟她說,就說明這兩人間並沒有任何事情。


  「他們倆看起來關係很好。」


  「一起長大,關係自然不錯。」紀母說的坦坦蕩蕩,就是要消除童朵心中的疑慮。


  這本相冊被保存的很好,一點點時間的痕迹都沒有。


  童朵翻看著照片,照片的擺放應該是按照時間點來放的,越翻到後邊照片的時間就越久遠。


  她慢慢的翻看著,耳邊是紀母輕柔的講述,在說著相片的來源。


  當童朵翻到某一頁時,紀母的手突然覆到相冊上,輕柔的撫摸著相片。


  童朵看去,照片上的紀知宇左不過十歲左右的年齡。


  那時候的紀知宇稚氣未脫,不知道是不是童朵看錯的原因,她只覺得那雙眼睛裝著畏懼。


  紀母嘴角掛著笑,「這張照片還是從你家回來的時候拍的。」


  童朵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漆黑的瞳仁里滿滿的不可思議,「他……那天還好嗎?」


  「不好。」紀母嘴角抿成一條線,想起那時候就懼怕,「本來好好的一個孩子,回來后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管我們怎麼哄都不肯說話。」


  「經歷了那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害怕。」童朵囔囔自語。


  其實對那時候發生的事情童朵記得也不太清楚了,只是後來聽周圍的鄰居說起才知道個大概。


  誰都沒有想到綁架案就發生在童家附近,要不是小童朵看到,紀知宇就直接被帶走了!

  「說起來你也是虎,小孩子要是看到那個場面都怕的不敢出聲,你竟然跑進屋裡去跟你爺爺說去了!」紀母失笑,看著童朵的雙眸更加的慈祥。


  「還好我虎。」童朵俏皮的眨眨眼。


  紀母笑著敲了敲她的額頭,「後來我就想,這是你們倆的緣分。」


  童朵垂眸,唇角微微上揚,眼眸中含帶著柔情。


  她輕輕的點著頭,「我會的。」
.

  傍晚時分,飯菜都已經備好,就等著紀知宇與紀父回來。


  「老爺子還在南邊,要月底才回來,你小叔他們也就說到時候再回來。」


  「爺爺身體怎麼樣了?」


  「也就那樣。」紀母喝了一口茶,「老了,身體恢復的慢。」


  「人沒事就好。」童朵淺笑,「只要人還在就一切都好。」


  人總是會有個生老病死,這也是童爺爺童奶奶去世后童朵才真正懂得。


  這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童朵與紀母同時抬首往外看去,就看到紀知宇和紀父同時走進來。


  童朵喊了聲紀父,紀父微微頷首,不苟言笑,「朵兒來了。」


  「跟廚房說開飯。」紀母跟一旁的阿姨說。


  童朵直視著紀知宇的眸色,他眸底下有一絲絲的笑,不知道是在笑些什麼,但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好。


  事實證明,童朵的直覺是沒有錯的。


  還沒有等她走到紀知宇身旁,就聽到他開口,「餓了嗎?」


  他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些許的輕快,童朵聽著也覺得舒心不少,「還好,公司的事都處理完了?」


  紀知宇點點頭,從童朵這個角度看過去,他下顎的弧度凌厲,看上去瘦了不少。


  飯桌上不談公事,這是紀家人心照不宣的規定。


  童朵胃口小,喝了點湯就再也吃不下別的。


  她放下勺子偏頭的瞬間就對上了紀知宇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不解的看著紀知宇,小聲詢問:「怎麼了。」


  紀知宇不說話,在童朵疑惑不已的時候,只見他拿起木筷,夾了一小塊的紅燒肉放在她的碟子中。


  童朵垂眸瞥著那塊肉,再看看早已經偏頭和紀父談論著事情的紀知宇,嘴角微微彎起。


  一頓飯下來,童朵吃的比平時要多得多,胃都被撐得有點兒不舒服。


  去沏茶的時候紀母還說,「第一次看到你吃這麼多。」


  洗著葡萄的童朵笑了笑,「突然想吃。」


  然而這世間哪來的那麼多突然,一部分的突然不過是借口,真正的原因都被掩藏在心底。


  客廳內的兩人也沒有在聊著公事,都在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正當紀知宇要去陽台打電話時,耳邊響起紀父的聲音,「我聽你媽說你前段時間都直接住在酒店?」


  紀知宇起身的動作停下,重新坐回沙發上。


  紀父本也不想說太多,但紀母擔心的不行,「朵兒是個好孩子,工作固然重要,但家庭也重要。」


  紀知宇偏頭看著在餐廳里忙碌的童朵,深邃的眼眸底下閃過一絲難以尋味的神色。


  「這個婚也不是我們逼著你結的,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就要負責。」


  「負責什麼?」朝客廳走來的紀母聽到這兩個字,笑問道。


  「工作上的事情。」紀知宇起身接過童朵手中的果盤,拉著她的手坐到自己旁邊。


  童朵手心裡都是汗,握在一起黏糊糊的,她想要抽出手來卻被紀知宇握得更緊了。


  她不解的看著紀知宇,皺眉低聲,「我手是濕的。」


  紀知宇聞言垂眸,手裡的力道小了幾分。


  童朵還以為他要鬆開手,正要扯回來時,他握得更緊了。


  「我幫你烘乾。」紀知宇說道。


  童朵嗤得笑出聲,神色輕鬆自如,「你能不能別說這些老式情話?」


  紀知宇眉眼微皺,「老嗎?」


  童朵重重的點點頭,「很老!」


  紀知宇:「夠用就行。」


  童朵失笑,她怎麼就忘記了,這人整個人都『老』的不行。


  在遇到紀知宇之前,童朵一直都覺得所謂的年輕的『老幹部』不過是娛樂圈的人設。


  但紀知宇讓她知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還真的是有這種人。


  不過這樣也正好,她也不是那麼喜歡油嘴滑舌的情話。


  回去的路上,童朵還是能夠感受到紀知宇的好心情,嘴角都是翹起來的。


  看著他這麼愉悅的心情,童朵沉默了半響,試探道:「我今天看到一本相冊,裡邊有個女生我好像都沒有見過。」


  紀知宇偏頭看了她一眼,不一會兒就回頭看路,「你是說瑤清?」


  「瑤清?」


  「董瑤清。」


  童朵默然,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倒是紀知宇直接自己說了,「她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學大提琴的。」


  「那你們——」


  「我喜歡過她。」


  童朵敏感的察覺到紀知宇的用詞,喜歡過,意思就是現在不喜歡。


  她躊躇了半響,「她不喜歡你?」


  「嗯,不喜歡。」紀知宇彷彿並沒有意識到,在現任面前要少提起之前的過往。


  紀知宇說的爽快,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眼眸中的神色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童朵細細的瞧了半響,發現紀知宇的神色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她偏頭望向車窗外。


  暗黑色的車窗反射出她的臉頰,嘴角微微的笑在黑夜裡很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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