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夢
比例不夠哦, 補全可看啦 晚上洗過澡躺在床上,薄被柔軟如棉花, 陽樰縮在這片棉花里,半夢半醒間, 腦中浮現出的是衛捷笑吟吟的臉。
——少年時的衛捷。
陽樰第一次見到衛捷,是在初一那年。
彼時陽樰還是顆小豆芽菜, 穿著初中又寬又肥土了吧唧的校服,迎著大好夕陽,步履輕快地往校門口走。
及肩的馬尾在腦後活潑地甩動。
「陽樰,去不去看熱鬧?」身後追上來一個短頭髮的女生,頗有幾分假小子的味道。
陽樰眼睛在校門口來回掃視,有些心不在焉地答:「什麼熱鬧啊?」
「聽說五中有人打架,陣仗挺大的。」
青春期的一些少年少女總帶著張揚的叛逆,對鬧事打架充滿好奇,好像到了這個年齡段, 不經歷一下就不叫青春似的。
陽樰自認心性還算成熟, 對他們這種「中二」不屑一顧。
她擺擺手:「不去。」
正值放學高峰, 校門口人潮擁擠,小羊羔們一窩蜂湧出去,像一條緩緩流動的藍白小溪。
陽樰個子矮, 邊跟隨著溪流邊伸長脖子往外張望。忽然, 她眼睛一亮, 小身板魚兒似的鑽出了人群。
「哥哥!」
陽萩正在同身邊的人說話, 聽見呼喚, 循聲看過去。
陽樰小跑到他身前,眼睛亮亮的。
陽萩在順湖中學讀高二,離陽樰就讀的三中不遠,回家路上就能經過。若是平時,來接陽樰是陽父陽華東的任務,陽萩要住校,又有晚自習,只有周五是照常放學的。
於是每周五,接陽樰的工作就落在了陽萩身上。
十六歲的陽萩身高已經快一米八了,站在陽樰面前像座山一樣,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有些憂傷地嘆道:「你說你什麼時候才長個啊。」
「……」
陽樰笑容一垮,脫下書包就往親哥身上甩。
陽萩笑著順手接過她的包,「走吧。」這話卻不是對著她說的,而是對著自己身邊的一個男生。
陽樰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立了個人。
她望過去,猝不及防地沉進了一雙深邃如海的眸子里。
眸微眯,眼尾上挑,眼下有顆淚痣。
陽樰不知道這種眼型叫什麼,但很勾人,像只攝人心魂的狐狸精的眼睛。
桃花眼嗎?
再一看容貌,用俊美來形容都好像還差點兒。
——妖冶得禍國殃民。
卻又不顯得女氣。確實是一張招桃花的臉。
她心臟跳了跳,歪頭看著陽萩:「哥,他是誰?」
陽萩哦了一聲:「我差點忘了,你叫他衛捷哥哥就行。」他又轉向身邊的少年,「跟你說過的,我妹,陽樰。」
衛捷緩慢地將視線重新轉向陽樰。
少年桃花眼裡裝著笑,語氣溫和而客氣,帶著絲絲慵懶:「小樰妹妹好。」
嗓音富含磁性。
陽樰忽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細軟的手抓住了陽萩的衣角。
她的小動作很明顯,衛捷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對陽萩說:「你妹妹好像有點兒怕我啊。」
陽萩也摸不著頭腦,低頭看了眼不作聲的妹妹,沉吟:「她可能,害羞吧。」
陽樰:「……」
「誰讓你長這麼妖。」陽萩嘖了一聲,拍拍陽樰的腦袋:「你哥我的好兄弟,小丫頭害羞什麼,叫人。」
衛捷有趣地瞧著快躲進好兄弟身後的小豆芽菜。
陽樰抿抿唇,聲音細小,咬字有些囫圇:「衛捷哥哥。」
「嗯,」衛捷含笑應道,「你好。」
她抬頭看過去,少年笑容清淺,眯起的雙眼如彎月,夕陽欲沉,金色的夕暉打下來,將眼底那顆淚痣渡染得像一顆星星。
星辰伴月,璨若銀河。
陽樰攥著哥哥衣角的手不禁緊了緊。
害羞?並不是的。
她只是覺得,這個妖冶得過分的哥哥太危險了。
笑得像只會吃人的狐狸。
**
沒有稿子待修,沒有搬家擾民,第二天陽樰睡到日晒三桿才醒。睡了個飽覺,她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通體舒暢,靈台清明,連帶著心情也好極了。
陽樰使出全身力氣使勁伸了個懶腰,在床上享受了會兒睡眠充足后的愉悅,翻身下床。
古有詩言暮春時節雨紛紛,昨天還明朗的日頭今天就不行了,隱在層層疊疊的雲後面。打開窗,湧入屋子的空氣中也多了一絲潮濕的味道。
陽樰嘴巴里咬著發圈,邊梳頭邊走到書桌前,彎腰看了眼桌上的台曆。
月初,該去店裡對帳了。
樓下隱約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陽樰動作頓了頓,利落地把頭髮紮好。
今天天氣陰沉,氣溫也比昨天低了一點兒,她穿了件襯衫,外搭一件寬鬆厚實的卡其色開衫,底下是春款打底褲和毛呢短褲的搭配。
又化了個清新的日常妝,她這才精神抖擻地下樓。
樓下,一名中年男人圍著圍裙,正往飯桌上端菜。
陽樰蹦躂過去:「裴叔叔!」
正巧放好最後一盤菜,裴劍林解下了圍裙,「起得挺準時,我飯剛做好。」
陽樰俯身小狗崽似的聞了聞桌上冒著熱氣的菜,豎起大拇指,「香!」
裴劍林哈哈一笑:「行了,古靈精怪的。吃飯。」
陽樰盛好飯,就見裴劍林沒有坐下一起吃的意思,取了兩個飯盒,分別盛了飯,正在往裡夾菜。
陽樰咬著筷子,「裴叔叔,你不在家裡吃啊?」
「家裡」兩個字,讓裴劍林臉上的表情變得溫和,他笑了笑說:「我帶去公司陪你媽一起吃。本來就是來給你做飯的。我要不來,你肯定又泡速食麵吃吧?」
陽樰心虛地扒了兩口飯。
她小時候被父母慣著,父母離婚後齊女士忙得連軸轉,慣她的就成了陽萩。後來陽萩工作,搬去靠近警局的地方住了,慣她的就成了裴劍林。
若說她以前只是被慣成了小女孩兒,裴劍林跟齊女士在一起后,她就被寵成了小公主。
但陽樰沒真把自己當小公主。
除了不會做飯,家裡需要她做的家務她從來不拖拉。
「一會兒要去店裡?」裴劍林看了她一眼,蓋上飯盒。
陽樰腮幫子鼓鼓的,嗯了一聲。
裴劍林哼道:「哼,臭小子,自己走了還扔個爛攤子。」
陽樰咽下口中的食物,忍不住辯解道:「裴叔叔,這攤子不爛。如果是裴澍自己經營,這會兒指不定發展成連鎖店了呢。」
「我還不知道你,跟那小子一個戰線的。」裴劍林好氣又好笑地擺擺手,「現在店交給你也好,免得他整天分心不學正經的,以後我公司都不知道交給誰。」
陽樰沒說話。
裴劍林帶著飯菜走了,陽樰三兩下扒完飯,收拾好餐具,把吃掉的口紅補了補,穿上小短靴出門。
一出門正對著的就是衛捷的新家,他家有些傢具和裝修還沒完全弄好,所以還是在隔壁和衛書莞一起住的。
陽樰思緒一恍,想起昨晚上他說的話。
——婚房。
後來她說了什麼?
陽樰回憶了下,她好像問了他:「你結婚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問出這句話的了。只記得,當時指尖驟涼的溫度。
由骨入心。
衛捷像是聽到了個笑話:「怎麼會。」
「……」
她靜默片刻,指尖的溫度似有所回升。
「沒有……那幹嘛買婚房。」陽樰聽見自己的聲音乾巴巴的,不太自然。
他轉了個方向,往後一靠,椅在車上,理所應當地答:「當然是為了結婚啊。」
陽樰:「……」
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幾秒,不帶猶豫地轉身,開門進屋。
門關上的一瞬間,還聽見那廝拖著懶散聲音說了一句:「小樰妹妹,晚安好夢——」
陽樰無情地把那沒完沒了的尾音關在了門外。
回過神來,陽樰往前走了幾步,經過衛書莞家的時候,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窗戶都是關著的,家裡沒人。
她莫名鬆了口氣,小跑著遠離這個暗藏某種危機的地方。
**
咖啡店在市中心,陽樰是搭公交車去的,車子開到半路,淅淅瀝瀝的雨就下了起來。
等她到店裡的時候,鞋面被雨水濺濕大半。
許是天氣的緣故,今天店裡的人流量並不是很大。
這家兩層規模的咖啡店「森林鐘塔」,是裴澍開的。但他被裴劍林丟去了國外深造學習,將來好繼承家業,這間咖啡店就交給陽樰代為管理。
實際上幕後操手還是裴澍,陽樰只用每個月來核對一下賬目。
當然,作為代店長,陽樰還是有一定權力的。
「森林鐘塔」風格如其名。
褐色的木質裝潢,各類或真或裝飾的小盆栽隨處可見,牆壁也採用長條小格的木質小磚鋪滿,上面還裝飾上了爬山虎一樣的點綴,前往二樓的樓梯則是纏繞著開著細碎小花的藤蔓。
牆上掛了些畫,畫也是以古堡、森林、星空為主的油畫,充滿了中世紀的童話復古風。
加上店內暖黃的燈光,更顯神秘夢幻。
「店長。」
陽樰從員工通道進去的,剛進去,店員之一的橙子就屁顛顛兒地跑了過來,給了她一個熊抱。
陽樰嬌嬌小小的,在店裡除了代店長一職,店員們都整齊默契地把她當做吉祥物。
男店員做不了什麼,女店員就方便了,沒事就對她摟摟抱抱,好像摟了抱了就能蹭到什麼喜氣似的,還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橙子你是不是又膨脹啦?」陽樰捏了捏橙子腰間的肉,壞笑道。
橙子放開她,受傷地扭過身子,捂臉嚶嚶嚶:「店長你又胡說。」
橙子的身材屬於苗條的那類,但她的苗條是減出來的,以前是個胖子,因而最怕的就是別人說她又胖了。
「減肥不易,還請珍惜」是她微信長期掛著的個性簽名。
「不跟你閑扯了,我是來辦正事兒的。」陽樰說,戳了戳橙子的臉,「上班時間跑來閑聊,小心我扣你工資。」
哪知橙子忽然一振,興奮地抓住陽樰的手臂,雙目放光,像見了羊的狼,「店長,咱店裡來了個帥哥,可帥可帥的那種。」
陽樰眨了眨眼,也來了興趣:「多帥?」
橙子面露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須臾后表情堅定,斬釘截鐵地道:「人間絕色。」
這麼誇張?
陽樰向來是個顏控,自然深知同為顏控的橙子能給出這麼高的評價,那肯定是真的很好看了。
陽樰心痒痒的。
她振臂一呼:「走,帶路。」
橙子:「得嘞,小主這邊請。」
兩人從走出員工通道,先經過了后廚,然後是櫃檯,負責收銀的阿圓瞧見兩人鬼鬼祟祟的模樣,無奈地聳了聳肩,先不打招呼了。
「店長,那兒呢。」橙子小聲說道,往一樓角落的位置指了指。
陽樰探頭探腦地望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兩人動作太明顯,面朝她坐著的男人像是有所感應似的,看了過來。
橙子瘋魔:「啊啊啊他看過來了!!!」
陽樰:「……」
無巧不成書。
施耐庵可真他娘的是個天才。
雞蛋羹、金玉滿堂,還有一小鍋蘿蔔湯。
三樣簡單偏清淡口的家常菜。
「晚上要出去吃,中午我就不做太麻煩了。」衛書莞把圍裙解下來,掛在廚房門背後。
「沒事,您隨便炒個青菜都比我媽做得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