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舊事風韻如風去
上歌注視著他，如今高朝氣度沉穩，的確是跟以前大不同了。
高朝靦腆地笑了：“我家裏的覺得捕快太危險，年輕的時候幹還可以，年紀漸漸過去，總不能一直都把身家性命掛在身上。我如今從了商，生活倒也富足。隻是有時候，還是很想你們。”
上歌笑道：“我看得出來，你如今也很幸福。”
高朝瞧著她，似乎在斟酌自己的用詞：“你如今也是，對麽？”
歲月不饒人，當年魯莽地跟自己打鬧的男孩子，如今也已經長成了獨掌一方商業的大富豪，說話再也不跟原來那般毫無思考。
再看看自己，如今也不是瘋丫頭了。
上歌感歎著彼此的變化，聽了高朝的話，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離止。
他正含笑著拿了三個珠子，在高朝的兩個孩子跟前玩弄仙法，將珠子變大變小，逗得孩子們目不轉睛地圍著他要看他手上有什麽法寶。
上歌就笑了：“嗯，我很幸福。”
縱然這幸福並不會長久，那也是幸福！
兩個人都沒有深談，如今各自有了家，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幸福。分開的時候，高朝邀請他們同去高家，省些住宿費，上歌推脫了，依舊跟著離止回客棧。
他們也就住幾天，何苦來由地，又多一重傷感。
轉眼就到了凡間的元宵節，這是凡間春節的最後一天了。掌櫃的一家人跟他們也混熟了，早晨起來就送了湯圓給他們二人，說是習俗。上歌喜歡這東西，離止就收了，格外送了些小禮物給掌櫃家的兩個孩子，權當是報酬。
聽掌櫃的說，今日是春節最熱鬧的一天，元宵燈會，普天同慶，更何況這裏是天子腳下，更是熱鬧非常。
吃了晚飯，離止也就帶著上歌出門去看花燈。
但不知道怎麽的，今日上歌似乎興致不高，一路上緊緊牽著他的手，並不多說話，平日裏格外鬧騰的一個人，雙眉間卻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憂愁，無端帶出一股愁雲慘淡的氣息。
離止格外敏感，出門的時候就覺得她格外不對勁，隻是上歌不說，他便也不問。
她缺少安穩的感覺，他能做的，就是緊緊牽住她的手，放任她的癡纏。
年年的重頭戲，元宵夜猜燈謎，今年也不例外。
最高的角樓上，是皇家掛出來的燈謎。
今年的燈皇是八角飛龍，挑在角樓上掛著。垂下來的布幔是今年的燈謎，猜得出的，就能從皇帝手中領走八角飛龍禦用宮燈。
上歌的眼睛落在那燈籠上，大氣磅礴的宮燈似乎不夠有吸引力，她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不過……她悄悄的看了看身邊的離止。
離止哥哥或許會喜歡這些，他一直是天界有名的才子。
“離止哥哥，你不猜嗎？”她搖晃他的手臂：“我想要那個呢！”
離止果然笑了：“你想要？那我們也過去瞧瞧。”
他們擠進人群裏，才發現很多人都圍聚在宮燈下，卻沒有人上前去猜。兩人都以為是燈謎太難，湊進了看，原來卻不是。這一朝的帝王原是想求一個文武全才，故意將寫著燈謎的布幔掛得高高的，要想去看，得輕身功夫不錯，才能飛身到角樓第二層的屋簷上，去看掛在第三層的布幔。
文人大多不會武功，縱然滿腹經綸，也上不去。
這倒難不倒離止。
他摟著上歌輕輕一躍，幾個騰挪就到了屋簷下，湊近了看，那字謎其實並不難。
離止凝神思考，微微鎖緊的眉頭，讓上歌的心神更加恍惚。
她回頭去看，樓下的人群都崇拜地仰望著他們，人聲鼎沸中，大家的歡呼聲也格外清晰。
上歌卻似乎聽不見，她眼睛瞧著離止，他在專心地看凡人寫的字謎。她的心就安穩了，這會兒問他，他或許就不會有很高的警惕之心了。
上歌握緊他的手，輕輕地問：“猜不出來？”
“有頭緒了。”離止回答她，眼睛沒有轉過來。
她更加安定，打定了注意，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凡人自有凡人的想法，猜不到也沒有什麽的。不像天界，什麽都是定好了的，九天命盤決定了一切，不存在什麽猜與不猜。錯了，逆天回去，一切都能還原，對吧？”
離止隨口應道：“嗯，逆天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是麽？”上歌說：“不就是一個口訣嗎？”
話音未落，離止就回了頭，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那一瞬間，上歌以為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心虛得不得了，立即低下了頭。
離止把她的一切舉動都看在眼睛裏，她的緊張和怯弱，太了然了。那心虛時候動手指的小動作，更明顯。
他的心撲通沉了下去。
逆天……她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麽？
他盯著她，目光卻放緩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責備。她手心的冷汗已經濡濕了他的手掌，他不忍心苛責她，隻好強迫自己扭轉頭去，盯著前麵的字謎。
事實上，他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他用最放鬆的聲音說：“逆天的口訣啊，我以為你知道呢。我聽我爹說過一回，‘九天命盤，自有天數，以吾之身，逆吾之命’。”
他能夠感覺到，上歌繃緊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兩人看的時間有些長，圍觀的人群裏不斷有人起哄，離止也沒心思再看，他隨手拿過放在二樓的紙筆寫下謎底，摘了宮燈，摟著上歌繞過角樓的另一端，揚長而去。人們爆發出一陣呼聲，他不管不顧，懷裏的人要去冒險，他不能安定。
這一刻，隻有她在懷中，才能放心。
回到客棧，房門一關，離止就瘋狂的吻上歌。他比這幾日更急切了很多，一晚上瘋狂地要了她很多次，洶湧而來的層層炙熱快感，封鎖了她的呼吸她的理智，讓她無心思考如何對離止編一個局，哄他安然入睡。
等她昏昏沉沉睡去，又迷迷糊糊醒來，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身邊的床榻，才發現身邊被窩微冷，空空如也。
離止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