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原來因果在這裏
孟昀素沒有看到他們,正忙著給來來往往的鬼魂端上孟婆湯。多少鬼魂趕著去投胎,她頭也不抬地動作,手中的碗送出去一碗又一碗,鬼魂一個過去,下一個接上,她竟然連伸個懶腰的時間也沒有。
離止隻是遙遙站著看她,沒有過去,也沒有喊其他人。
上歌跟著他,他不動,她自然也不想走。
上歌不走,莫希翼也不走。
等秦廣王終於回頭的時候,他們已經落下了一大截路。他有心要生氣,不經意間瞥見離止的神色,也順著看過去。
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那張臉……卻不認識。
但他細細看離止的神色,表麵雖然平靜,但那雙眼睛裏閃過的憐惜、後悔、無奈……
真有戲!
他心中有別的想法,反而又心甘情願地走了回來,走到離止身邊,也站定了步子看著孟昀素。他看了半天,忽然說:“我竟然不知道,原來我地府中藏著這樣的絕色,可惜,可惜了!”
“有何可惜的?”離止淡淡的說,似乎沒有聽出來他話裏的戲謔。
秦廣王笑道:“我若早知道,送上嘴邊的肥肉,又豈有不吃的道理?”
“你會後悔的。”離止轉頭看他,目光平靜極了,好像剛剛那種種情緒都沒有閃過。
上歌一直站在他身邊,心中其實有些不是滋味。但秦廣王這般欺負離止,她自然是看不過去的。她原先以為這秦廣王跟離止哥哥有一腿,後來才知道不是。想來一定是離止瞧不上他,他心中怨怒。
上歌忍不住要為離止辯白:“我離止哥哥看上的人,你妄圖染指,當然是一定會後悔的!”
“哦?”秦廣王好笑起來:“小丫頭,你莫不是說的是你自個兒吧?”
上歌呆了一下,才明白他竟然在拐著彎子戲弄自己,不由一陣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我離止哥哥喜歡的明明是孟昀素姐姐,他一心一意,你以為像你這樣不三不四,到處胡亂留情嗎?”
她話音未落,秦廣王整個人都被雷劈了一般,一動不敢動。
“上歌兒,閉嘴!”離止微微側過頭,低低地吼了一聲。
秦廣王僵立片刻,整個人似乎都反映過來了一般,一把揪住上歌的衣領,猛地貼近了她。
他臉色可怖之極,恨不能瞪穿上歌,語氣也可怕得要吃人:“你剛剛說……她,她叫什麽?”
上歌被她嚇了一跳,她一貫很慫,忍不住要向離止求救,不敢回答秦廣王的話。
離止幽幽歎了口氣,上前來將她從秦廣王的手中解救出來。
秦廣王便轉而瞪著他:“她剛剛說了什麽?”
“何苦來由?”離止靜靜地看著他,“我早說過我會帶你去見她的。其實……孟昀素一直就在地府,她已經在地府呆了近千年了。你每日裏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她知道得清清楚楚。秦廣王,你可有想過,為什麽這一千年來,她天天見著你,卻從來不跟你相認?”
秦廣王愕然瞪大眼睛,半晌,似乎立足不穩,差點跌倒在地。
“她恨你,更甚於她愛你。”離止籠著手,居高臨下的看他,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
秦廣王臉色蒼白,嘴唇的血色盡褪,連一步都動彈不得。
上歌還不大搞得清情況,看了看離止,又看了看秦廣王,摸了摸腦袋。
她還想問,身邊的莫希翼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她詫異回頭,莫希翼皺著眉,輕輕搖了搖頭。
他早已經看出了不對勁,現在,更加證實了這個想法。
這三人之間……有一種關聯,不在劇中的人,看不透!
秦廣王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邊的纖纖倩影,她低著頭,半張臉隱沒在地府永不墜落的夕陽中,映得通紅,鼻尖透明更顯得虛弱。
她手下不停,彎著腰的樣子十分疲倦。
秦廣王心中一酸,眼圈微紅,有什麽堵在心口,轟然炸開。
上歌詫異地扭頭看他,驚訝的發現,他已經淚流滿麵。
那邊孟昀素又打了十來萬孟婆湯,終於送走了一波趕去投胎的鬼魂。再沒新的鬼差押著魂魄過來,她也終於得以喘息一下。
她直起腰來,動了動脖子,向遠方眺望了片刻。
那邊,太陽像一輪熟透了的鹹鴨蛋黃,掛在天邊的樣子十分可口。她看得開心,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
忽然,她感覺到了兩股火辣辣又極致憂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心中歡喜,以為是離止去而複返,連忙回頭循著目光來源看回去。
離止的確是站在那裏,身邊還跟著他養大的上歌兒,上歌兒身邊跟著的,應該就是他們這次來地府的目的。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落在了莫希翼身邊的人身上。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他凝視著她,她也看著他。四目相對,兩人好像走過了一段漫長的生死之路,目光膠著移不開,但各種痛苦、怨懟、驚喜、苦澀……種種情緒翻滾,都化作了滾滾落下的熱淚。
離止拽了拽上歌,他的目光還在孟昀素身上,卻輕輕笑了起來:“走吧,回家。”
“啊?”上歌大吃一驚。
這就不管了嗎?
離止別有深意地掃過秦廣王,又鼓勵地看了一眼孟昀素。他們都沒有看他,他便笑了起來:“剩下的,交給他們自己吧。”
他話音未落,秦廣王已經挺直了腰,往孟昀素那邊走去。
孟昀素手中的勺子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她愣愣地從茅草棚裏走出來,走了幾步,就立在那裏不動了。
秦廣王一步步向她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臉色就要變上一回。
上歌有心要看個結果,離止卻摟住了她的腰身,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我們帶走了莫希翼,孟昀素……也算是我成全他秦廣王小小的念想吧。”
他挽著她的手,對莫希翼說了聲抱歉,揮手間,他已經把莫希翼的魂魄裝進了腰間的葫蘆裏。他將上歌提上雲頭,乘雲而去。
上歌在雲頭上低下頭俯視,地府如畫卷的風景裏,那兩人佇立在奈何橋邊,都化作了凝望彼此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