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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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簾問:「你沒睡覺?」


  「沒有。」夏洺左看看右看看, 隨手拿了個蘋果啃,邊啃邊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很想你,想得怎麼睡都睡不著。」


  西簾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那你上網了嗎?」


  夏洺點頭:「上了。」


  他就是在飛機上睡不著,換了好多個姿勢都不行, 索性睜眼刷手機。


  一刷才知道, G.S.年會上出事了,西簾受傷了。於是等飛機降落後, 他立即給羅曼書打電話, 得知西簾在市醫院,他連助理都沒等,直接打車過來, 就想看西簾怎麼樣了。


  沒想到西簾不僅沒什麼事,還睜眼就對他拿刀殺, 他「咔嚓咔嚓」地啃著蘋果,氣呼呼地說:「我才多久沒見你, 你居然就不認識我了。」


  西簾說:「大半夜的,要是有人站你床邊, 你也得嚇個半死。」


  夏洺一聽,三兩下啃完最後的果肉, 胡亂抹抹嘴湊近她, 眼睛里彷彿盛著光:「真嚇到了啊?」


  西簾腦袋往後仰:「說話就說話, 靠這麼近幹什麼。」


  夏洺:「靠這麼近好看你啊。」他屁股也從椅子上挪到病床上,一個勁兒地往西簾被窩裡擠,小孩子似的,「給我留點空,我好睏,我也想睡覺。」


  他出道好些年,年齡又比西簾大,有顏有才還有錢,按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戀人。


  然而在西簾的記憶中,原主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表現得彷彿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興緻一起,要干這個要干那個,幹不了就鬧脾氣,每次都是原主讓著他哄著他,比帶真正的小孩子還累。


  就這樣,時間久了,原主對他的感情被消磨得一乾二淨,最後兩人分手,原主直截了當地說,你需要找個全職保姆,而不是女朋友。


  這話給了夏洺很大的打擊。


  他是歌手,平時吃飯喝水都有營養師專門搭配,好保護他的嗓子,煙酒是一點都不能沾的。和原主分手后,他背著經紀人跑去酒吧喝酒,喝得幾乎失聲,醉醺醺地給原主打電話,什麼都說不出來,只一個勁兒地用氣音重複你來接我好不好,然後沒說地址就掛斷,導致原主和他經紀人找了大半夜才找到他,要帶他回家時,他不依,非要繼續喝,還抱著原主哭,說我知道錯了,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原主當時有多尷尬,時間太過久遠,西簾已經無法從記憶中感同身受。西簾只知道從那之後,原主就對夏洺敬而遠之,除非必要,絕不碰面。


  所以西簾壓根就沒想過她住院,夏洺會跑過來找她。


  面對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的夏洺,西簾冷漠拒絕,並伸手要把他推下去:「你回家睡。」


  「我不,我就在這裡睡。」


  擠不進西簾的被窩,夏洺腿一抬,上了旁邊原本是羅曼書睡著的單人床。


  好在床不是太小,一米八三的個頭剛好能躺下。他蹬掉馬丁靴,翹著二郎腿,得意洋洋地看西簾:「我打了這麼久的飛的,你不心疼我,不讓我睡覺,還趕我走,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西簾:「……」


  這個人好難纏啊。


  最後她也只得放棄把他勸走,說:「行吧,你睡這裡也可以。把外套脫了,卸了妝再睡。」


  夏洺立即眉開眼笑:「我這就去卸妝。」


  他哼著歌進了洗手間,裡面有羅曼書留給西簾的化妝包——此刻的羅曼書正在便利店裡給夏洺買夜宵——從化妝包里找出卸妝油,夏洺驚喜地發現這還是他以前推薦給西簾的牌子,頓時心裡美滋滋的,繼續哼歌。


  哼的是他上個月出的新專輯里的一首小情歌,節奏輕快,歌詞也朗朗上口,是他專門寫給西簾的。


  可惜西簾沒聽過這首歌。


  讓她聽流行音樂,還不如讓她去看動畫片,保管看幾集就能跟著唱主題曲了。


  夏洺很快就從洗手間里出來了。


  強撐著等羅曼書回來的西簾抬眼一看,原來他不止妝都沒卸就回來,他還戴了美瞳。


  這會兒妝卸乾淨,美瞳也摘了,他臉色有些發白,眼睛里滿是血絲,看得西簾都覺得躺病床上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她還沒說話,就見他找了套新病服,開始脫衣服。


  演唱會上要唱跳,他身上的演出服不怎麼厚,外套裡面就一件破洞T恤,底下更是只有一條內褲。脫完外套,他想了想,沒好意思當著西簾的面繼續脫,轉身又進了洗手間,還囑咐道:「不準偷看。」


  西簾說:「嗯,我不看。」


  他說:「這是對你不讓我和你一起睡覺的懲罰。」


  說完「砰」的一下關了門,在門裡重重哼了聲,幼稚得不行。


  西簾:「……」


  真是難為原主和他談了長達一個月的戀愛。


  羅曼書提著夜宵回來的時候,夏洺穿著病服,正鬧著讓西簾給他擦頭髮。


  西簾手上有傷,刷微博還好,擦頭髮這等重任是萬萬做不到的。推脫間,見羅曼書回來了,西簾連忙說道:「你的夜宵回來了,趕緊吃,我先睡覺了。」


  趁夏洺去看羅曼書買的都是什麼夜宵,西簾把被子往身上一蓋,再也不肯起來了。


  羅曼書也困,放下夜宵就爬上西簾的病床,和西簾一起睡。


  夏洺只好氣呼呼地自己一個人吃夜宵。


  吃到一半,抬頭一看,西簾和羅曼書頭挨著頭,兩人都已經睡熟了。


  他悄悄放下勺子,過去給兩人掖了掖被角。


  「晚安。」他在西簾耳邊小小聲地說了句。


  ……


  清晨六點。


  外面天還黑著,VIP豪華病房所在病區靜悄悄的,沒什麼人走動。


  就在這安靜中,一首古箏曲子響起,聲音由小到大,節奏由慢到快,慢慢喚醒沉睡中的人。


  睡得正香的夏洺第一個被吵醒。


  他煩躁地坐起來,抓抓頭髮,伸手在床頭柜上摸索片刻,摸到手機一劃,說:「誰啊。」


  他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有些沙啞,但更多的是讓人沉迷的磁性,非常好聽,粉絲們天天說聽他的聲音能聽得耳朵都懷孕。


  可聽筒那邊的人顯然並不是他的粉絲。


  「你是誰?西簾呢?」


  「什麼我是誰,西簾在睡覺呢。」夏洺沒聽出對方是誰,只顧著發泄起床氣,「天還沒亮就打電話,是不是有毛病啊。」


  話剛說完,就聽「嘟」的一下,對方率先掛斷了電話。


  夏洺把手機放回床頭櫃,打了個哈欠,正要躺下去繼續睡,就聽鈴聲再度響起,不過這回沒等他伸手,西簾已經拿起手機,說了聲喂。


  「你房間里有個神經病。」對方冷靜地說道,「快把他趕走,不趕走,我就帶人去捉姦了。」


  西簾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


  可旁邊是車門,再讓也讓不到哪裡去。


  於是本就逼仄的後座頓時變得更加逼仄,淡淡的古龍香水味縈繞在鼻端,西簾被迫近距離地觀賞男人的臉龐,看他眼中倒映著她的身影,然後嘴角微微一勾,就是個充滿痞氣的笑。


  這個男人,看起來既壞,又危險。


  尤其他還有一副從槍林彈雨中練就出來的好身材,滿滿的荷爾蒙呼之欲出,是最能吸引女人的那種類型。


  可西簾沒被他吸引。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右眼角下的一道傷疤上。


  那傷疤一看就是陳年老疤,顏色已經很淡了,並不怎麼明顯。可西簾看著,反倒覺得有些明晃晃的,彷彿在宣告什麼似的。


  她看著那道傷疤,想起什麼,問:「分手的時候,你不是說要把你這個疤給去掉嗎?你怎麼沒去?」


  正等著她回答的關邵一愣。


  西簾緊接著又說:「你不是說,什麼時候去掉了,就什麼時候找新的對象?你到現在都沒找嗎?」


  關邵笑容漸漸收斂。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西簾,表情變得有些複雜,聲音也壓得更低:「……你還記得啊。」


  西簾「嗯」了聲:「你專門請假跑到我學校來,在操場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的話,我能不記得嗎。」


  關邵沒說話了。


  過了很久,警車都快到市局大門口了,才聽他憋出一句:「對不起。」


  西簾歪頭看了看他,重新戴上口罩。


  那是原主大一時候的事了。


  記憶中,那天天氣很熱,原主所在的表演系要舉辦露天晚會,原主作為新任校花,又是晚會主持人,她身體力行地各種忙活,跑了整整一下午,終於坐下休息。


  原主長得好看,從小到大都有人爭著獻殷勤。她休息的時候,有同班的男生過來,被慫恿著給她送水告白。男生才把水遞給她,還沒說話,本該在部隊里的關邵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先揪著男生的領子揍了兩拳,然後對原主說,我想和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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