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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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簾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
可旁邊是車門, 再讓也讓不到哪裡去。
於是本就逼仄的後座頓時變得更加逼仄,淡淡的古龍香水味縈繞在鼻端, 西簾被迫近距離地觀賞男人的臉龐,看他眼中倒映著她的身影,然後嘴角微微一勾, 就是個充滿痞氣的笑。
這個男人, 看起來既壞, 又危險。
尤其他還有一副從槍林彈雨中練就出來的好身材,滿滿的荷爾蒙呼之欲出,是最能吸引女人的那種類型。
可西簾沒被他吸引。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右眼角下的一道傷疤上。
那傷疤一看就是陳年老疤, 顏色已經很淡了,並不怎麼明顯。可西簾看著, 反倒覺得有些明晃晃的, 彷彿在宣告什麼似的。
她看著那道傷疤, 想起什麼, 問:「分手的時候, 你不是說要把你這個疤給去掉嗎?你怎麼沒去?」
正等著她回答的關邵一愣。
西簾緊接著又說:「你不是說, 什麼時候去掉了, 就什麼時候找新的對象?你到現在都沒找嗎?」
關邵笑容漸漸收斂。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西簾,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聲音也壓得更低:「……你還記得啊。」
西簾「嗯」了聲:「你專門請假跑到我學校來, 在操場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的話, 我能不記得嗎。」
關邵沒說話了。
過了很久, 警車都快到市局大門口了, 才聽他憋出一句:「對不起。」
西簾歪頭看了看他,重新戴上口罩。
那是原主大一時候的事了。
記憶中,那天天氣很熱,原主所在的表演系要舉辦露天晚會,原主作為新任校花,又是晚會主持人,她身體力行地各種忙活,跑了整整一下午,終於坐下休息。
原主長得好看,從小到大都有人爭著獻殷勤。她休息的時候,有同班的男生過來,被慫恿著給她送水告白。男生才把水遞給她,還沒說話,本該在部隊里的關邵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先揪著男生的領子揍了兩拳,然後對原主說,我想和你談談。
原主看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本著要替他道歉的心思,想先送同學去醫務室,就隨口說了句你等會兒,沒想到點著了火.葯桶,關邵捏著拳頭提出分手。
原主當場就懵了。
關邵當時是個剛入伍的新兵,部隊里又是封閉式訓練,他十天半個月才能和原主通一次電話,並且通話時間還有限制,這對剛陷入熱戀就被迫異地的情侶是相當不妙的。原主想他大老遠跑過來,還沒提前和她說,肯定是想給她個驚喜,沒想到撞上別人對她獻殷勤,他氣急了才口不擇言說分手。
於是原主正準備托室友送同學去醫務室,她好和他好好聊聊,就見關邵指著眼角那道疤,說要把它給去掉。還說等下次見面,這道疤沒了,那就一定是他找了新的對象。
關邵說完就走了,連給原主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導致原主一直以為他是因為自己那個同學才提的分手,直到室友忍不住了,才終於和原主說了實話。
室友說其實那天關邵早就來了,他躲在角落裡看原主忙活,看她都那麼忙了,還不停有人對她示好,他問室友,她是不是特別受歡迎,室友說是,他就沉默了,直到那個男生給原主送水,他才徹底爆發,提出分手。
室友對原主說,他一個新兵,不知道爭取多久才能爭取到這麼一天假。結果他沒和你說,還沒帶你去約會,他肯定提前考慮好了異地的利弊,這才和你分手,他是個好人,你別怪他。
原主聽后,轉頭就給關邵發消息,【你是個好人,我不怪你。】
就這樣,兩人算是和平分手,往後五年裡,誰都沒再打擾誰,頂多過年的時候群發一下新年好,互不干涉直到上個月。
上個月……
西簾被關邵公主抱著下車進市局,見不少人齊刷刷地看過來,她抬手按了按帽子,主動繼續之前的話題:「把你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可以,不過你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關邵說:「你問。」
西簾說:「你回來就回來,為什麼要給我發消息?」
關邵說:「嗯……想你了。」
西簾說:「想我?我看你是當兵太久,太寂寞了吧。」
關邵沒辯解,只說:「你非要這麼理解也行。」
想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退伍回來,他當然得第一時間找她。
雖然這個第一時間在她看來可能沒什麼說服力,但他真的是早就摸清她住址,就等什麼時候水到渠成了,他好找她複合。
他想好了,甭管他是她第幾個前男友,反正她從半年前單身到現在,行情不算好,他趁空努努力,說不準真能憑著他是她初戀複合成功。
他活了二三十年,也算見過不少女人了,只有她能讓他心心念念這麼多年。
西簾對他的回答不以為然,卻也沒繼續問下去,轉而道:「那你之前為什麼要找江勛打架?」
完全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的關邵:「……」
西簾從帽檐下斜睨著他:「說啊。」
關邵乾咳一聲,抬腳踹開刑偵大隊辦公室的門,把她放到他座位上,生硬地轉移話題:「坐著別動,我去給你拿碘酒。」
他前腳剛走,西簾後腳就陷入了慘無人道的圍觀。
圍觀她的都是關邵的同事,他們早就通過微信群得知關邵前女友要來,八卦的心根本按捺不住。關邵拿著碘酒和創可貼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女同事加了西簾的微信號,還商量著要把西簾拉進他們的私密小群里。
關邵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揮手讓他們散開:「起來,她受傷了,我給她處理傷口,別蹲這裡礙事。人質馬上就要來了,干你們的活兒去。」
西簾的手是在奪槍的時候被抓破的,傷口不深,血流得不多,關邵給她處理好后,整個人毫無預兆地蹲下去,脫掉她腳上的拖鞋,開始給她看腳傷。
旁邊暗搓搓圍觀的同事們立即發出「吁」的一聲。
關邵手掌很大,常年拿槍磨出來的繭子在腳腕上輕輕摩挲,有些癢,但更多的是疼。西簾剛想說你輕點,就見他收回手,說:「還好,沒傷著骨頭。這兩天別下地,多噴噴消炎藥,過幾天就好了。」
說完打開抽屜,找出瓶雲南白藥往西簾腳上噴了噴,還找女同事借了雙襪子,動作生疏而又笨拙地給西簾穿上。
等拖鞋也給她套上,他剛要站起來,就聽一道略顯熟悉的聲音從上方響起。
「很嚴重嗎?去醫院拍個片吧。」
關邵抬頭一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姍姍來遲的人質江勛先生。
不是特別細緻的補妝,就補補腮紅,塗塗口紅。蘇妃玉很心機地給自己和西簾塗了同一個色號的口紅,暗搓搓地想等直播開始了,要是有人注意到她倆的口紅,她還能美其名曰姐妹妝。
補完妝,蘇妃玉開始搗騰直播。
因為代言需要,她包里除了私人的專用手機外,還有代言方出的最新款,以及專門用來自拍和直播的美顏手機。
現在他們一行四人在火鍋店的包間里坐著,羅曼書在勾畫菜單,西簾在跟著選菜,衛時遷在講電話,剩下的蘇妃玉就自顧自擺弄她的手機。等擺弄好了,微博上也發了直播地址,她剛要把攝像頭對準菜單,就發現她弄的時間太長,菜都上齊了。
「你已經在直播了嗎?」西簾問。
「嗯,你進微博,我發了地址。」蘇妃玉把攝像頭對著菜一盤一盤慢悠悠地晃過,晃到最後,羅曼書都開始往火鍋里放菜了,她才一拍腦袋,「我忘了調醬了。」
說著左右看看,衛時遷還在講電話,她只好把手機塞西簾手裡,囑咐她回來之前,光拍火鍋就行,這才站起來,出去調醬料。
西簾看了看這個粉紅色的美顏手機,找羅曼書要了平板,用平板進蘇妃玉的直播間。
那邊衛時遷終於掛了電話坐過來,見她兩隻手被手機平板霸佔,連羅曼書要她的碗給她盛菜都顧不得吃,衛時遷拿走手機,說:「不等她了,先吃你的。」
「嗯,好。」
不知道是不是看直播的人太多,平板卡了好幾秒鐘,才有彈幕密密麻麻地飄過。西簾仔細辨認,彈幕都在說看餓了,也有問老公人去哪了,怎麼開直播了沒見人光見火鍋。
老公。
明明已經接受了半年熏陶,但西簾還是對這種稱呼女藝人為老公的行為感到新奇。
她很少看直播,即使是看動畫片,也會提前關掉彈幕,因此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不僅能喊女藝人老公,還能躺平讓老公上,風氣特別的開放。
彈幕全是對蘇妃玉的花樣表白,西簾看得入迷,忘了動筷。好在有人把肉喂到她嘴邊,她也沒看是誰,餵了就吃,吃完不等張嘴,下一塊肉就又餵了過來。她吃得津津有味,看彈幕也更加津津有味。